暮色像一塊浸了墨的綢布，緩緩裹住襄陽城的飛簷翹角。慕容複牽著小龍女的手走在前麵，李莫愁落後半步，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腰間失而複得的白玉佩，目光卻總忍不住往前方兩人交握的手上瞟。街旁的燈籠次第亮起，暖黃的光落在青石板路上，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
    “前麵就是賣糖葫蘆的攤子，”慕容複忽然停下腳步，轉頭看向李莫愁，眼底盛著笑意，“我記得你上次在清風觀，盯著弟子手裏的糖葫蘆看了好一會兒。”
    李莫愁的臉“唰”地紅了，慌忙別過臉，語氣硬得像塊冰：“誰……誰看那個了？不過是覺得小孩子吃的東西，黏糊糊的礙眼。”話雖這麽說，腳步卻不由自主地跟著慕容複往攤子挪了挪。
    攤主是個滿臉皺紋的老漢，見他們過來，笑著舉起串得滿當當的糖葫蘆：“公子姑娘，剛裹的糖衣，脆著呢！”慕容複剛要掏錢，就見李莫愁猛地從袖中摸出碎銀拍在攤子上，聲音依舊硬邦邦的：“要兩串！不是我吃，是……是給她的。”她說著，把其中一串往小龍女手裏塞，指尖卻悄悄挑了串山楂最飽滿的，攥在手裏不肯鬆開。
    小龍女接過糖葫蘆，眼底浮出溫和的笑意，從袖中取出一個油紙包遞過去：“師姐，這是我昨日做的桂花糕，你嚐嚐。”油紙包剛打開，清甜的桂花香就漫了出來，李莫愁的喉結悄悄動了動，卻還是嘴硬：“我不愛吃甜的，你自己留著吧。”可等小龍女把桂花糕放在她手邊的石桌上，她趁兩人不注意，還是偷偷捏了一小塊塞進嘴裏——甜而不膩的糕體裹著桂花的清香，比她從前吃過的任何點心都要好吃。
    慕容複將這一切看在眼裏，唇角的笑意更濃。他牽著小龍女往護城河邊走，故意放慢腳步等著李莫愁跟上。護城河的水麵映著岸邊的燈籠，波光粼粼的像撒了滿河的碎金。李莫愁走到河邊，見慕容複正低頭跟小龍女說著什麽，小龍女的臉頰泛著淡淡的紅暈，忽然覺得心裏有點發悶，伸手撿起一顆小石子往河裏扔去，“咚”的一聲濺起一圈漣漪。
    “怎麽了？”慕容複轉頭看她，語氣裏帶著幾分縱容，“是不是覺得糖葫蘆不夠甜？”
    “誰跟你說這個！”李莫愁瞪了他一眼，卻沒了之前的戾氣，反而帶著點委屈，“我剛才看見你給她剝糖葫蘆籽，怎麽不給我剝？”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臉頰瞬間紅到了耳根，慌忙別過臉假裝看河景，“我……我就是隨口說說，你不用管我。”
    慕容複忍著笑，從她手裏拿過那串沒動過的糖葫蘆，低頭仔細地剝著籽。他的指尖修長，動作輕柔，每剝好一顆就遞到李莫愁嘴邊：“張嘴。”李莫愁猶豫了一下，還是乖乖張開嘴，甜脆的山楂裹著薄薄的糖衣，在舌尖化開的瞬間，心裏的那點悶意也跟著散了。
    小龍女看著兩人的模樣，從油紙包裏又拿出一塊桂花糕，輕輕放在李莫愁另一隻手裏：“師姐，這個配糖葫蘆正好，不膩。”李莫愁咬了口桂花糕，又吃了顆慕容複遞來的糖葫蘆，忽然覺得這樣的夜晚也沒那麽難熬——有喜歡的人在身邊，有清甜的點心，還有暖黃的燈籠和溫柔的晚風，比她從前一個人在江湖上漂泊的日子，要安穩得多。
    三人沿著護城河慢慢走著，李莫愁漸漸不再別扭，偶爾還會跟小龍女說幾句話，比如問起活死人墓裏的藥圃，問起龍女花什麽時候能開。慕容複走在中間，左手牽著小龍女，右手偶爾會幫李莫愁拂去肩上的落發，眼底滿是溫柔。
    走到街角的餛飩攤時，李莫愁的肚子忽然“咕嚕”叫了一聲。她頓時窘迫得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卻見慕容複笑著對攤主說：“來三碗餛飩，多加些香菜。”李莫愁剛想反駁說自己不餓，就見小龍女看著她，輕聲說：“師姐，餛飩暖和，吃一碗再回去吧。”
    餛飩端上來的時候，熱氣騰騰的裹著鮮香。李莫愁拿起勺子，見慕容複正幫小龍女吹著碗裏的餛飩，又想起剛才他給自己剝糖葫蘆籽的模樣，忽然覺得眼眶有點發熱。她低下頭，悄悄喝了口餛飩湯，鮮美的湯汁滑進胃裏，暖得她心裏也跟著發燙。
    “等回了活死人墓，我教你做桂花糕吧，”小龍女忽然開口，看著李莫愁，眼底帶著真誠，“你若是喜歡甜的，我們還可以釀些蜂蜜酒。”
    李莫愁握著勺子的手頓了頓，抬頭看向小龍女，又看向慕容複，見兩人都含著笑意看著自己，忽然點了點頭，聲音比之前柔和了許多：“好。”
    吃完餛飩，夜色已經深了。慕容複牽著兩人往客棧走，李莫愁走在中間，左手被小龍女輕輕握著，右手偶爾會碰到慕容複的手，心裏的別扭漸漸被一種陌生的暖意取代。走到客棧門口，她忽然停下腳步，看著慕容複，小聲說：“明日回活死人墓，你……你要走慢些，我怕跟不上。”
    慕容複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發：“好，我牽著你，不會讓你跟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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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龍女也輕輕捏了捏她的手：“師姐，我們等你。”
    李莫愁的臉頰泛著紅暈，卻沒有像往常一樣躲開，反而輕輕“嗯”了一聲。走進客棧的時候，她悄悄抬頭看了眼天上的月亮——今晚的月亮真圓，就像此刻心裏的感覺，滿當當的都是暖意。
    回到房間後，慕容複先送小龍女回了隔壁房間，又折回來找李莫愁。他剛走到門口，就見李莫愁正坐在桌邊，手裏拿著那塊剩下的桂花糕，小口小口地吃著，耳尖還帶著淡淡的紅暈。
    “還沒吃完？”慕容複走進去，坐在她對麵，眼底滿是笑意。
    “要你管！”李莫愁瞪了他一眼，卻把手裏的桂花糕遞過去，“給你吃一口，不然你又要說我小氣。”
    慕容複咬了一口桂花糕，甜香在嘴裏散開，他看著李莫愁，輕聲說：“莫愁，謝謝你願意跟我們回活死人墓。”
    李莫愁的臉頰更紅了，別過臉小聲說：“我……我就是想看看龍女花，不是因為你。”話雖這麽說，握著他的手卻悄悄緊了緊。
    慕容複沒有拆穿她，隻是輕輕握住她的手，眼底滿是溫柔：“好，是為了龍女花。”
    夜色漸深，客棧裏的燈籠漸漸滅了。李莫愁靠在慕容複身邊，聽著他講起活死人墓裏的趣事，比如小龍女養的玉蜂，比如墓裏的石室能看到星星，不知不覺就睡著了。慕容複看著她熟睡的模樣，輕輕幫她蓋好被子，在她額間印下一個輕吻：“晚安，我的莫愁。”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欞，落在兩人身上，溫柔得像一場不會醒的夢。而隔壁房間的小龍女，聽著隔壁傳來的細微聲響，眼底浮出溫和的笑意，輕輕閉上了眼睛——她知道，從明天起，活死人墓裏不會再隻有她和慕容複，還會多一個別扭卻心軟的師姐，往後的日子，一定會更加熱鬧，也更加溫暖。
    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李莫愁就醒了。她看著身邊熟睡的慕容複，悄悄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戶——清晨的空氣帶著淡淡的青草香，遠處的襄陽城還籠罩在薄霧中，安靜得像一幅水墨畫。她剛站了一會兒，就見小龍女端著一盆熱水走過來，笑著說：“師姐，洗漱完我們就出發吧，慕容複說今天能趕在日落前回到活死人墓。”
    李莫愁看著小龍女溫和的笑容，點了點頭，聲音比往常柔和了許多：“好。”
    等慕容複醒來的時候，就見李莫愁和小龍女正坐在桌邊一起吃早餐，兩人偶爾還會說幾句話，李莫愁的臉上沒有了之前的冷傲，反而帶著點淡淡的笑意。他走過去坐下，拿起一個包子遞給李莫愁：“快吃吧，吃完我們就走。”
    李莫愁接過包子，咬了一口，忽然抬頭看著他，小聲說：“慕容複，以後……以後你也要給我剝糖葫蘆籽，還要陪我看龍女花。”
    慕容複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發：“好，都聽你的。”
    小龍女看著兩人的模樣，眼底浮出欣慰的笑意，拿起一個雞蛋遞過去：“師姐，這個雞蛋是剛煮好的，你拿著路上吃。”
    三人收拾好東西，走出客棧的時候，清晨的陽光正好灑下來，落在他們身上，暖融融的。慕容複牽著小龍女的手，李莫愁走在他們身邊，偶爾會主動挽住小龍女的另一隻手，眼底滿是期待——她忽然開始期待活死人墓裏的日子，期待成片的龍女花開，期待和他們一起釀蜂蜜酒、做桂花糕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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