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煙嫋嫋纏上窗欞，將三人身影暈得柔和。慕容複剛為雪姬包紮好傷口，指尖收回時避開了她遞來的茶盞，目光落在窗外初晴的天光上：“柳生府距此不過十裏，此刻動身，未時便能抵達。”
    飄絮把玩著手中短刃，刃身映出她眼底鬆動的神色：“你當真要同我們回去？不怕我家那些護院將你當仇家拿下？”
    “護院攔不住明事理之人，”慕容複淺啜一口清茶，語氣平淡，“劍譜紛爭若不徹底化解，日後必再生禍端。我既已插手，便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雪姬心中一暖，起身整理衣襟：“慕容先生高義，雪姬代柳生家多謝。”
    三人離了茶寮，官道旁的青草沾著雨珠，空氣清冽。慕容複走在中間，雪姬與飄絮一左一右，先前的劍拔弩張早已化作默契的沉默。行至半途，忽聞林間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數道黑影從樹後竄出，正是方才被擊退的黑衣人餘黨，為首者手中多了一柄玄鐵重劍，沉聲道：“慕容複，多管閑事的下場，便是與柳生姐妹一同赴死！”
    飄絮率先拔劍，青衣翻飛間短刃直刺當先一人：“上次沒教訓夠你們！”雪姬亦揮劍相護，白衣流轉如月華，劍招比先前多了幾分果決。慕容複卻未動聲色，僅側身避開重劍劈砍，掌風掃過之際，黑衣人手中的兵刃竟紛紛脫手——他的內力已臻化境，僅憑氣勁便能卸去對方力道。
    “糾纏不休，徒增殺戮。”慕容複眉頭微蹙，指勁連彈，數名黑衣人應聲倒地，唯有持重劍者仍在頑抗。飄絮見狀，短刃挽出一道寒芒，劍招不再狠厲，反倒借著慕容複的掌風巧勁，直指對方手腕。雪姬心領神會，長劍斜挑，封住了黑衣人所有退路。
    “叮”的一聲脆響，重劍落地，黑衣人被二人合力製住。飄絮望著姐姐，眼中第一次有了認可：“姐姐的劍，比先前利落多了。”雪姬莞爾：“妹妹的招式，也少了幾分躁進。”
    慕容複含笑頷首：“劍法合璧，其利斷金。柳生家的劍，本就該這般用。”
    抵達柳生府時，府門前已亂作一團。幾位族老手持棍棒，圍著正廳怒喝，廳內案幾上，正是那本“雪影流光劍”劍譜。見姐妹二人歸來，為首的族老沉聲道：“飄絮，你私自搶奪劍譜，違背祖訓，今日必須給族人一個交代！”
    飄絮正要反駁，慕容複上前一步，目光掃過眾族老：“晚輩慕容複，見過各位前輩。”他聲音不大，卻讓喧鬧的場麵瞬間安靜，“劍譜之爭，源於‘最強者’之念，可柳生家的最強，從不是單打獨鬥，而是姐妹同心的合璧之術。”
    他抬手示意雪姬與飄絮，二人會意，並肩拔劍。白衣與青衣交織，劍光如流螢穿梭，雪姬的柔勁化解了飄絮的剛猛，飄絮的鋒芒彌補了雪姬的內斂，劍招相生相克，卻又渾然一體，正是“雪影流光劍”的最高境界。眾族老看得目瞪口呆，先前的怒火漸漸消散。
    “這才是柳生家劍法該有的模樣。”慕容複緩緩開口，“劍譜不過是載體，真正的精髓，藏在姐妹二人的默契與心意之中。若為劍譜失了親情，失了劍法真諦，才是真正的得不償失。”
    飄絮望著手中短刃，又看了眼身旁的姐姐，終是走上前，將案幾上的劍譜推向雪姬：“姐姐，劍譜該歸你保管。先前是我執念太深，差點鑄下大錯。”
    雪姬卻將劍譜推了回去，眼中帶著笑意：“妹妹，劍譜我們一同保管，往後，我們一起將‘雪影流光劍’發揚光大。”
    族老們相視一笑，為首者對著慕容複拱手：“多謝慕容先生點化，柳生家感激不盡。”
    當晚，柳生府擺下宴席。燭火搖曳中，飄絮舉杯敬慕容複：“慕容先生，先前多有冒犯，我敬你一杯。”雪姬亦舉杯，眸中情愫難掩：“多謝先生救命之恩，更謝先生化解我姐妹心結。”
    慕容複舉杯回敬，目光清澈：“江湖兒女，本該守望相助。二位姑娘天賦異稟，往後定能讓柳生家劍法再攀高峰。”
    宴席過半，慕容複起身告辭：“劍譜紛爭已解，我也該繼續趕路了。”
    雪姬與飄絮送至府門外，月光灑在青石路上，映出三人的身影。飄絮直言：“慕容先生，若日後有需，柳生家隨時聽候差遣。”雪姬則輕聲道：“先生此去，一路保重。若有空，不妨再來柳生府坐坐。”
    慕容複頷首一笑，轉身踏上征程。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夜色中，素衣飄飄，宛如謫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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