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暗渡陳倉 布網京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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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值萬曆十九年冬,京城的天穹總是蒙著一層灰蒙蒙的陰翳。
    寒風如刀,卷起街道上的塵土和碎紙,打著旋兒,掠過朱門高牆,也撲打著尋常巷陌裏蜷縮的流民。
    自昨夜黑衣探子服毒自盡,奕帆便知,這帝都的繁華表象下,潛藏著何等洶湧的暗流。
    明麵上的拜訪已如石沉大海,甚至可能引來了更深的忌憚。
    “樹欲靜而風不止。”
    奕帆立於官驛窗前,望著窗外凋零的槐樹枝椏,輕聲自語,道:“既然他們喜歡在暗處,那我們便把這潭水攪渾,讓魚兒自己跳出來。”
    他腦海中閃過一句不知從何處聽來的歌詞:“‘穿過幽暗的歲月,也曾感到彷徨…’ 如今,我們便要在這幽暗中,點燃引路的火把。”
    他轉身,目光掃過房中眾人——沉穩的周文淵、精明的錢煒、玩世不恭卻可靠的唐江龍、嫵媚中帶著決絕的蘇媚兒、清冷如蓮的藍漩秋,還有忠心耿耿的牛統、張程。
    燭火搖曳,映照著眾人神色各異的臉龐。
    “諸位,”
    奕帆聲音沉穩,打破了室內的寂靜,道:“京師水深,天魔教盤根錯節,我們先前試圖拜會朝臣,恐怕已打草驚蛇。
    如今,需行險招,以虛擊實,方能破局。”
    周文淵眉頭微蹙,拱手道:“總鏢頭,計將安出?
    如今我們身處龍潭虎穴,一步踏錯,恐萬劫不複。”
    他心中憂慮,這京城可比西安凶險百倍,牽一發而動全身。
    錢煒則撚著山羊須,眼中閃爍著精明的光芒道:“不錯,總鏢頭,強龍不壓地頭蛇。
    何況這天魔教,恐怕不止是地頭蛇那麽簡單。”
    奕帆走到桌邊,指尖在粗糙的桌麵上緩緩劃過,仿佛在勾勒一張無形的棋局。
    “正因如此,我們不能按常理出牌。周大人,錢師爺,”
    他看向二人,道:“煩請二位,動用一切在京城的關係,特別是陝西會館的同鄉,散出幾條消息去。
    要快,要準,要看似無意,實則有心。”
    “總鏢頭請講。”
    周文淵正色道。
    “其一,”
    奕帆目光銳利,道:“誇大我的醫術,尤其要強調我能解奇毒,治內傷,甚至對南疆蠱術、西域奇毒都有獨到法門。
    就說…我曾於終南山得異人傳授,身懷‘九陽還魂散’,能起死回生,專克各種陰毒內力。”
    他深知,天魔教多用陰毒手段,此消息必能觸動其核心,無論是想招攬,還是想除掉,都會有所動作。
    錢煒眼中精光一閃,立刻領會其意,笑道:“此事易辦。
    陝西會館的執事趙明德,乃我舊識,此人好酒,尤愛陳年花雕,三杯下肚,口風便不嚴,且最愛在人前顯擺自己消息靈通,交友廣闊。
    我可邀他至‘太白樓’飲酒,佯裝無意間透露。
    還有會館裏那幾個常往來於各衙門的書辦,如吏部考功司的李書辦,兵部職方司的王書辦,他們平日就靠販賣些小道消息、打點關節賺取外快,此等‘秘聞’,經由他們之口,定會如野火般迅速傳遍各衙門。”
    奕帆點頭,補充道:“告訴他們,我近日剛用此法,救活了嵩山派一位中了‘玄冥神掌’的長老。”
    他故意捏造一個事例,增加可信度。
    “其二,”
    奕帆繼續道,嘴角勾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道:“放出風去,說我手中尚有數件海外奇珍,非金非玉,功能玄妙,諸如‘不滅之火’、‘掌中仙鏡’、‘留香神露’等,欲覓真正識貨的‘同道’共賞,非為售賣,隻為結交。
    正所謂‘寶劍贈英雄,紅粉送佳人’,奇珍,自然也需識貨之主。”
    這是香餌,專釣那些對奇物有貪念或對海外勢力有野心的魔教高層,甚至可能引出朝中某些有特殊癖好的權貴。
    唐江龍在一旁搖著折扇,聞言笑道:“奕兄此計大妙!
    這京城之中,附庸風雅、追求奇技淫巧者甚眾。
    此消息一出,隻怕那‘聚寶齋’都要自愧弗如了。”
    他心中暗想,奕帆此舉,頗合他遊戲風塵的胃口。
    錢煒再次應承道:“此事交給在下。
    琉璃廠‘博古齋’的東家孫掌櫃與我有幾分交情,他那店裏三教九流匯聚,達官顯貴、江湖豪客皆有,消息傳得最快。
    我再讓趙明德在會館同鄉聚會時,‘酒後失言’,繪聲繪色地吹噓一番那‘不滅之火’如何於風雨中長明不熄,‘掌中仙鏡’如何纖毫畢現,效果更佳。”
    藍漩秋輕聲道:“奕大哥,此計雖能引蛇出洞,卻也恐引來更多覬覦之輩,需加倍小心。”
    她美眸中流露出關切,如今她身心皆係於奕帆,自是萬分擔憂。
    奕帆投去一個安撫的眼神,隨即神色轉為凝重:“其三,”
    他聲音壓低,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道:“要看似不經意地透露,我奕帆對京城某些大人物的‘隱秘’似有察覺,曾於某次酒後感歎‘京師水深,看似位高權重者,未必能長久,風雲變幻,旦夕禍福,誰又能說得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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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頓了頓,具體說道:“譬如,可提及工部侍郎徐泰時,此人看似聖眷正濃,主持皇家工程,油水豐厚,但其人好大喜功,用料虛浮,賬目不清,據聞已有禦史在暗中收集證據,恐怕年後便有風波。”
    注:曆史上徐泰時於萬曆二十年因工程問題被劾罷)
    “還有,”
    奕帆目光掃過眾人,說出一個更勁爆的名字,道:“都察院右副都禦史易濺謽,此人道貌岸然,實則衣冠禽獸!
    月前當街強搶民女,逼奸富商之女,更令人發指的是,他在老家明明有明媒正娶的妻子,且妻子身懷六甲,他卻在京中做出如此醜事!
    此事已上達天聽,龍顏震怒,命刑部嚴查。
    如今證據確鑿,不日便將收監問罪!
    聽說,他那原配妻子已寫下休書,要與他這‘閹豎之徒’暗示其將被處宮刑)恩斷義絕!
    此事鬧得滿城風雨,正是敲山震虎的好例子!”
    周文淵聞言,神色頓時一凜,倒吸一口涼氣道:“總鏢頭!此計雖妙,卻也險極!
    工部侍郎也就罷了,那易濺謽之事雖已傳開,但由我們之口刻意散播,尤其是預測其下場,無異於直接挑釁官場潛規則,恐引火燒身啊!
    若被有心人曲解,告我們一個窺探朝政、散布流言,那可是大罪!”
    錢煒也麵露難色道:“是啊,總鏢頭。
    預測官員升降,乃官場大忌。
    這…這未免太過行險。”
    奕帆卻淡然一笑,那笑容中帶著幾分洞察與決絕道:“火不夠旺,如何逼蛇出洞?
    水不夠渾,如何摸魚?
    我們越是表現得神秘莫測,仿佛手握某些‘機密’或是有特殊的信息渠道,那些心裏有鬼的,與天魔教有染的,或者自身地位本就岌岌可危的官員,才會越發忌憚,越發想要弄清楚我們的底細,甚至…想要除之而後快。
    他們動了,我們才有機會。”
    他走到窗前,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吟道:“‘山雨欲來風滿樓’,如今這京城,已是密雲不雨。
    我們便做那一道驚雷,劈開這沉悶的天幕!
    周大人,錢師爺,放心去做。
    一切後果,由我奕帆一力承擔。”
    他語氣中的堅定與自信感染了眾人。
    周文淵與錢煒對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眼中的決然。
    周文淵深吸一口氣,拱手道:“既然總鏢頭心意已決,屬下必當竭盡全力!”
    錢煒也道:“老夫這就去安排,定讓這幾條消息,在三日之內,傳遍該聽到的人耳中!”
    唐江龍“唰”地合上折扇,擊掌笑道:“妙!
    奕兄此舉,頗有‘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來’的灑脫,不,是‘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的豪氣!
    這京城,是該熱鬧熱鬧了!”
    蘇媚兒掩口輕笑道:“唐哥哥,你這詩句用得,前一句是淡泊,後一句是殺伐,倒是矛盾得緊。”
    唐江龍嘻嘻一笑道:“矛盾才是人生嘛!
    就像媚兒你,時而嫵媚如火,時而冷冽如冰,豈不更令人著迷?”
    他的話引來蘇媚兒一個嬌嗔的白眼。
    牛統拍著胸脯道:“總鏢頭,您指哪兒,俺老牛打哪兒!
    管他什麽長老舵主,來了就砍他娘的!”
    張程較為沉穩,也點頭道:“我等誓死追隨總鏢頭。”
    藍漩秋走到奕帆身邊,聲音雖輕,卻清晰傳入每個人耳中:“奕大哥布局深遠,漩秋佩服。
    正如李商隱詩雲:‘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我們雖人少力薄,但同心協力,未必不能在這龍潭虎穴中,闖出一片天地。”
    她的話,既表達了對奕帆的支持,也凝聚了人心。
    奕帆握住她的手,感受著那份信任與溫暖,心中豪氣頓生。
    他環視眾人,沉聲道:“好!
    那我們就布下這張網,靜待魚兒上鉤。
    周大人,錢師爺,散播消息之事,便拜托二位了。
    唐兄,媚兒,你們負責在外查探,留意各方反應,尤其是‘聚寶齋’的動靜。
    牛統,張程,加強驛館戒備,從今夜起,所有人輪流值守,不得有誤!”
    “是!”
    眾人齊聲應諾,聲音中充滿了決絕與戰意。
    計劃已定,一張無形的大網,開始在這座千年帝都的暗處悄然鋪開。
    消息如同帶著魔力的種子,借著酒宴間的“閑談”,衙門書辦之間的“秘聞”,同鄉會館內的“吹噓”,迅速生根發芽,悄然蔓延至京師的各個角落。
    工部侍郎徐泰時的“隱患”,都察院右副都禦史易濺謽那令人不齒的醜聞與即將到來的悲慘下場宮刑、斷腿、被休),以及奕帆神醫的身份與海外奇珍的傳聞,交織在一起,形成一股詭異的暗流,衝擊著許多人的心防。
    夜色更深,寒風更厲。
    官驛內燈火通明,奕帆獨立窗前,仿佛看到了那暗流之下,無數躁動不安的影子。
    他輕聲哼起那不知名的旋律:“…當你低頭的瞬間,才發覺腳下的路…”
    路已在腳下,無論前方是荊棘密布,還是萬丈深淵,他都必將走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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