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聲如同潮水，既能將人托上浪尖，也會將人卷入暗流。徐小栓深知此理，在經略使府應對完一波波或真誠或試探的恭賀後，他愈發低調，大部分時間仍埋首於繁瑣的軍務文書，隻是處理效率更高，提出的建議也更顯老辣。這份沉靜，讓一些原本擔心他少年得誌便會猖狂的人，稍稍放下了心。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傍晚時分，一份來自世子府的請柬，打破了小院的寧靜。並非盛大宴會，而是邀他過府“品茗敘話”。
    徐小栓心知，這才是徐鳳年真正的“考較”之後的麵談。他整理衣冠，再次踏入那座戒備森嚴遠勝褚祿山府的世子府邸。
    與上次夜宴的奢華喧囂不同，此次見麵的地方是一間雅致靜謐的書房。徐鳳年換下了蟒袍，穿著一身素雅青衫，正坐在窗邊，慢條斯理地擺弄著一套紫砂茶具。老黃像一尊泥塑般守在門口，見徐小栓到來，咧嘴露出缺牙的笑容，點了點頭。
    “來了？坐。”徐鳳年頭也沒抬，指了指對麵的蒲團。
    徐小栓依言坐下，目光快速掃過書房。陳設簡單，卻處處透著不凡，幾案上隨意放著的幾卷書，赫然是失傳已久的兵家孤本。
    徐鳳年沏好兩杯茶，將其中一杯推到徐小栓麵前，茶湯清亮，香氣撲鼻。“嚐嚐，南邊新送來的雨前龍井，離陽那幫家夥就好這一口，附庸風雅。”
    徐小栓端起茶杯，輕輕啜了一口，他對茶道並無研究，隻覺得入口微澀，回味甘醇。“好茶。”
    “茶是好茶，就是喝不慣。”徐鳳年自己那杯一口飲盡，如同喝酒，“還是北涼的燒刀子痛快。”
    他放下茶杯，終於抬眼看向徐小栓，眼神清亮，再無半分慵懶：“春狩那一仗，打得不錯。不是拍馬屁，是真不錯。臨陣應變，戰術運用，尤其是最後那下回馬槍，有點意思。”
    “殿下謬讚，實是將士用命，僥幸而已。”徐小栓放下茶杯，恭敬道。
    “僥幸？”徐鳳年笑了笑，“一次是僥幸，兩次三次，就是本事。灰狼堡是一次，春狩是一次。我查過你批閱的文書，那些關於軍械管理、糧草調撥的建議，看似細微，卻直指積弊。這可不是僥幸能想出來的。”
    徐小栓心中微凜，知道徐鳳年對他的關注，遠比他想象的更深。
    “我叫你來，不是聽你謙虛的。”徐鳳年身體微微前傾，壓低了聲音，“你覺得，經此一事，這涼州城內，有多少人想拉攏你，又有多少人，想把你除之而後快？”
    問題尖銳，直指核心。
    徐小栓沉默片刻，坦然道：“想拉攏者，或因利，或因勢，看中末將些許微名或殿下青睞。想除之後快者，或覺末將礙了路，或忌憚這‘徐’姓，或……單純不喜新人出頭。”
    “看得挺透。”徐鳳年讚許地點點頭，“那你可知，為何我明知會把你推到風口浪尖，還要在春狩上點你的將？”
    徐小栓沉吟道：“殿下需要一把刀，一把足夠鋒利，又能讓某些人感到不安的刀。末將身份特殊，無根無基，恰是最好的刀坯。”
    “聰明！”徐鳳年撫掌，“北涼這潭水，太深，也太渾了。有些人，安逸得太久，忘了北莽的刀還架在脖子上。需要有些新鮮東西，來攪動攪動。”
    他目光變得深邃：“你之前說的‘開源節流，革新圖強’，我很感興趣。但光說不練假把式。我現在給你一個機會，一個真正能做點實事的機會。”
    徐小栓精神一振：“請殿下明示。”
    “宋笠那個老小子，不是喜歡挑刺嗎？我給他找點事做。”徐鳳年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弧度，“我向父王請了道手令，由你牽頭，組建一個‘軍械整飭司’，名義上隸屬於經略使府，專司核查、優化各軍軍械打造、儲備、調配流程。首批，就從涼州城內外的武庫和匠作營開始。”
    軍械整飭司！這可是實實在在的權柄！直接觸及北涼軍隊的核心利益！而且，從涼州開始，意味著要直麵最複雜的利益網絡！
    徐小栓立刻明白了徐鳳年的用意。這既是對他能力的信任和考驗，也是一招妙棋。用“整飭軍械”這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既能回應離陽欽差可能對北涼軍備的質疑，又能借此機會清查內部積弊，敲打某些人，還能讓他這個新晉紅人有一個合理且重要的位置，可謂一石三鳥。
    當然，這也是一個火山口。軍械利益盤根錯節，牽一發而動全身，必然會觸怒無數人。
    “怎麽？怕了？”徐鳳年看著他。
    徐小栓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決然：“末將不怕！此乃利國利軍之要務，末將定當竭盡全力，不負殿下所托！”
    “好！要的就是這股勁！”徐鳳年站起身，走到書案前，拿起一份早已準備好的委任文書和一枚黑色令牌，遞給徐小栓，“這是委任狀和手令。人手你自己想辦法，初期我給你調撥二十名精銳甲士聽用，經費也從我世子府的用度裏先支取。記住，放手去做，天塌下來，有個子高的頂著。”
    徐小栓鄭重接過文書和令牌，感覺手中沉甸甸的。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正式成為了徐鳳年棋盤上的一顆過河卒子，隻能前進，不能後退。
    “末將，定不辱命！”
    離開世子府，夜風清冷。徐小栓握著那枚冰冷的令牌，望著涼州城的萬家燈火，心中豪情與壓力並存。
    名動涼州，隻是一個開始。真正的挑戰，現在才拉開序幕。軍械整飭司，將是他施展抱負的第一個舞台，也是他能否在這北涼權力格局中站穩腳跟的關鍵一役。
    【係統提示：接受主線任務“整飭軍械”：組建軍械整飭司，初步優化涼州軍械管理體係。任務獎勵：大量天命點，北涼軍工聲望開啟，徐鳳年信任度大幅提升。獲得臨時權限：可調用世子府部分資源及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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