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嵩的辦事效率極高，不過兩日，便將匠作營王管事以及常來定製私活的幾個世家子弟的底細摸了個大概。那王管事是經略使府下轄一名小吏的妻弟，仗著這點關係在匠作營作威作福多年，克扣匠人工錢、倒賣官家物料已是公開的秘密。而那幾個世家子弟，多是涼州城內二三流家族的紈絝，與軍中一些中層將領沾親帶故，平日裏飛鷹走馬，喜好定製些精良兵器充門麵。
    情報雖不涉及頂尖權貴，但足以讓徐小栓看清這潭水的渾濁程度。他決定，就拿這王管事和這股歪風開刀，既立威，也切實改善匠人處境，為後續整頓打下基礎。
    他沒有選擇直接抓人，那樣容易授人以柄，說他濫用職權。而是精心策劃了一場“偶遇”。
    這一日，恰逢經略使府例行巡查各署衙。徐小栓以參軍身份，帶著兩名文吏並非張嵩等甲士，以示公事公辦），“恰好”巡查至匠作營。王管事聞訊，忙不迭地迎出來，滿臉堆笑，心中卻有些不以為然，覺得這新晉的參軍不過是走個過場。
    徐小栓不動聲色，照例詢問生產情況，查看賬目。王管事應對流利，賬麵上做得四平八穩。然而，當徐小栓提出要親自去庫房查看物料儲備時，王管事的笑容僵硬了一下。
    庫房內，堆積如山的“官料”品質低劣，與旁邊一個小庫房裏存放的明顯是上好精鐵、牛筋等物形成了鮮明對比。
    “王管事，這些是……”徐小栓指著那小庫房問道。
    “回……回大人，這些是……是備用料，對，備用料！”王管事額頭見汗，支吾道。
    就在這時，匠作營外傳來一陣喧鬧，那幾名錦衣紈絝子弟又大搖大擺地來了，人未到聲先至：“王胖子！小爺我的寶弓做好了沒？今天要是再見不到，拆了你這破作坊！”
    聲音清晰地傳入庫房，王管事臉色瞬間慘白。
    徐小栓臉色一沉，喝道：“何人敢在官營重地喧嘩？！帶進來！”
    守在外麵的匠作營護衛不敢怠慢，將那幾名紈絝“請”了進來。幾人見庫房內氣氛不對，又見徐小栓身著參軍官服，氣度不凡，囂張氣焰頓時矮了三分。
    徐小栓目光冷冷掃過幾人，最後落在王管事身上：“王管事，你方才說，這些是備用料？那為何這幾位公子口口聲聲說是他們的私活用料？莫非，你竟敢擅自動用官家物料，謀取私利？！”
    “大人明鑒！小人不敢！是他們……是他們汙蔑！”王管事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渾身發抖，語無倫次。
    “汙蔑？”徐小栓冷笑一聲，對身後文吏道，“去，將匠作營近半年的物料入庫清單、領用記錄，以及所有匠人的工錢發放冊，全部封存帶走！本官要細細核查！”
    “是！”文吏領命。
    徐小栓又看向那幾名紈絝：“爾等私自闖入官營重地，幹擾公務，該當何罪？來人！”他一聲令下，早已候在營外的張嵩帶著兩名甲士應聲而入，殺氣騰騰。
    幾名紈絝哪見過這陣仗，頓時嚇得麵如土色，紛紛開口求饒，為了脫身，竟將如何通過王管事用低價獲取官料打造私兵器的勾當，一五一十地吐了出來，甚至還攀扯出了經略使府那名小吏的名字。
    人證物證俱在，王管事麵如死灰，癱軟在地。
    徐小栓並未當場處置王管事和那幾名紈絝，隻是令張嵩將一幹人等看管起來，所有賬冊物證封存。他深知，打狗要看主人，王管事背後的小吏，以及那些紈絝背後的家族，都需要給經略使府和世子府時間去權衡、交涉。
    但他這番雷厲風行的動作，卻像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麵，瞬間在涼州官場引起了軒然大波！
    消息傳開，有人拍手稱快，認為徐小栓敢動真格，是北涼之福；有人則嗤之以鼻，認為他小題大做，不懂官場規矩，遲早碰得頭破血流；更多的人則是冷眼旁觀，想看這新成立的“軍械整飭司”能掀起多大風浪，又想看徐小栓如何應對接下來的反撲。
    經略使府內，褚祿山聽著心腹的匯報，胖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這小子，倒是會挑軟柿子捏。不過，這第一把火，燒得還算漂亮。告訴下麵的人，按規矩辦，該查的查，該罰的罰，不用看誰的麵子。”這等於是在規則範圍內，給了徐小栓最大的支持。
    而徐小栓，在迅速處理完王管事的案子最終王管事被革職查辦，涉及小吏被調離閑職，幾名紈絝被家族領回嚴加管教並罰沒重金）後，並未停歇。他趁熱打鐵，以軍械整飭司的名義，連發兩道命令：
    第一，提高官營匠作營匠人基本待遇，設立質量獎懲製度，工匠所製軍械質量上乘者，給予額外獎賞。
    第二，嚴禁匠作營承接一切私活，違者重處。同時，宣布將引入新的物料檢驗標準和軍械驗收流程。
    命令一出，匠作營的工匠們奔走相告，士氣大振！而某些依靠匠作營牟利的勢力，則恨得牙癢癢。
    徐小栓深知，這隻是開始。觸動利益比觸動靈魂還難，更大的阻力必然還在後麵。但他毫不畏懼，反而有些期待。這“新衙三把火”，才剛剛點燃了第一簇火苗。
    接下來，該是時候去碰一碰那些真正難啃的硬骨頭——涼州城的各大武庫了。那裏，才是軍械弊案的重災區，也必然盤踞著更強大的對手。
    【係統提示：成功整頓匠作營，提升基礎軍械質量，獲得天命點800點，北涼軍工聲望+100。觸發後續任務“清查武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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