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日光下的神龕與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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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總算停了。
鉛灰色的雲裂開縫,慘白的陽光漏下來,照在爛泥灘似的河穀上。水在退,留下滿地狼藉:倒伏的樹、散架的雜物、還有紮眼的破壞痕跡。空氣裏混著土腥味、水汽,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劫後餘生的人們聚在高地上,望著曾經的窩成了這副鬼樣子,臉上是悲慟、疲憊,還有那麽點撿回條命的慶幸。
但很快,所有人的眼睛,都忍不住地、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黏在了高地邊那個靜靜站著的身影上——那個最後關頭像天神下凡,憑一身蠻力撈回好多條命的“山野之靈”。
楊烈站在那兒,任由最後的雨滴和剛露頭的陽光一起砸身上。濕衣服緊貼著,更顯得他身板挺拔得不像人。臉上的泥被衝開些,露出底下棱角分明卻過分安靜的臉。他沒吭聲,就默默看著退水的河穀,像在掂量這天災最後啃掉了多少東西。
靜。死一樣的靜在人群裏漫開,壓得人喘不過氣。
突然,一個剛被楊烈從水裏拖出來的老婦人,顫巍巍往前挪了幾步,然後“噗通”一下跪進泥地裏,朝著他,咣咣磕頭,嘴裏嘰裏咕嚕念叨著充滿感激和怕勁的老話。
這一下,像點著了炮仗引線。
第二個,第三個……越來越多的人跪了下去。那些被他親手拽上來的戰士,那些親眼見他撕石頭、跟洪水幹仗的婦孺,甚至一些隻聽過傳說、現在瞅見他真能耐的族人,都齊刷刷趴地上了。眼裏含著淚,臉上帶著剛活過來的激動,嘴裏喊著他聽不懂的、對“山靈”、“守護神”之類的稱呼。
眨眼功夫,高地上除了抽泣和禱告,就剩黑壓壓跪倒的一片人。他們用最原始、最慫的方式,表達對救命恩人的謝,還有對這股完全沒法琢磨的力量的怕。在他們眼裏,楊烈不是“怪物”了,是這片林子成了精,是救命的神跡。
楊烈被這突如其來、烏泱泱的跪拜整懵了。他習慣了一個人藏貓貓,從來沒想過會被架在這種場麵正中間。他能感覺到那些目光裏的滾燙謝意,心裏那點因為救人得來的慰藉算有了著落,可同時,一股強烈的別扭和隔應感也頂了上來。他想叫他們起來,卻不知該說什麽,隻能硬邦邦杵在那兒,扛著這份把他往神台上推的“大禮”。
可不是所有人都光顧著又謝又怕。
部落酋長,那個身板厚實、臉皮繃得緊緊的中年漢子,眼裏也有謝,但更多是擰成疙瘩的眉頭。他目光掃過跪地的族人,又瞟向遠處水退後露出來的、能隱約瞅見的殖民者據點方向,臉上愁雲密布。
而那個臉上畫滿紅黑道道的老薩滿,一直用那雙像能扒人皮看瓤的眼睛,死死釘著楊烈。他眼神複雜得要命:有對楊烈身上那股怪力的吃驚,有對土地精魂在楊烈插一腳後好像有點不對勁的狐疑,但最多的,是一種沉悶的擔憂。
他扒拉開扶他的人,慢慢挪到酋長邊上,啞著嗓子,聲音低得就倆人能聽見:
“人是救了不少……是要感謝。可是酋長,他暴露特殊能力了,露得太徹底,藏不住了。”
薩滿的眼珠子像能穿透幾裏地,看到那個殖民者據點。“那幫白皮商人、獵人,還有……混在裏頭的教會以及那些見不得‘異類’的瘋狗,或者被引來的、更邪乎的東西——吸血鬼在暗處惦著喝血,狼人月亮圓了就想撕人……他們不可能不注意這動靜。一個這麽強大、這麽特別的存在,對他們,是天大的威脅,也是……饞死人的肥肉。”
酋長重重一點頭,他懂。殖民者的貪和橫,他們早嚐過滋味。那些關於黑暗活物的嚇人傳言,也不是瞎編的。本來他們部落和殖民者還能維持個脆平衡,多半是因為兩邊手段還在一個平衡中,加上部落有土地精魂暗中罩著。
可現在,楊烈這麽一蹦出來,好比往死水潭裏扔了塊大石頭。他那明晃晃的彪悍,肯定會招來殖民者那邊的高度警惕。那些對超自然力量敏感得跟狗鼻子似的、甚至本身就饞這口的黑暗存在,絕不會放過這機會。到那時,他們部落,很可能被卷進一場遠遠超出他們能耐的、想都不敢想的亂局和危險裏。
謝是真謝,可隨之而來的潛在大坑,更是眼前就要砸臉上的禍事。
楊烈站在高處,雖然聽不清薩滿和酋長咬耳朵,但他能清清楚楚感覺到從那邊射過來的、跟其他族人純粹敬畏完全不同的兩道目光——全是凝重、打量和擔憂。
他剛因為救人稍微放鬆的隔應感,又一下子繃緊了。他明白了,這事兒沒完。救人,可能隻是捅開了一個更亂、更難纏的馬蜂窩。
他還被眾人圍在當間,陽光照身上,卻感覺不到半點暖,反而有種看不見的壓力從四麵八方向他擠過來。他頭一回這麽清楚地意識到,有力量,不代表就能自在,有時候,就是變成靶子,就是擔上事,還有……數不清的麻煩。
本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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