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邊陲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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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風卷著枯葉,打在臉上帶著股涼颼颼的勁兒。
    日頭偏西,光剩下點白晃晃的影子,照不暖河穀裏那片泥濘道路和雜亂的車轍印。
    楊烈隱在高坡的林木陰影下,像一頭蟄伏的獸,目光沉靜地掃過下方那個被木柵欄圈起來的地方——河邊鎮。
    這是他鑽出老林子後,頭一回挨近這麽個勉強能稱作“人窩”的地界。
    鎮子不大,幾十棟歪歪扭扭的木屋擠在河邊,全靠一道粗陋的原木柵欄圍著。
    四角立著了望塔,上頭晃悠著持槍的人影,像吊著線的傀儡。
    河岸邊,唯一顯眼的就是那座吱呀怪叫的水車磨坊。
    幾縷炊煙升起來,非但沒添半分安寧,反倒混著牲口糞、濕木頭和生皮子的腥臊氣,攪和成一股邊疆地帶特有的、緊繃繃的味道。
    此時的楊烈,早不是一年前深山裏的模樣,可跟這鎮子依舊格格不入。
    一身自己鞣製的鹿皮衣褲,外麵套件磨得油亮的舊皮襖——這是用一張上好熊皮跟過路的毛皮獵人換的,順帶還得了把豁口的斧頭和幾句零碎消息。
    臉上抹著淡泥痕,長發拿皮繩一束,額前碎發垂下,半掩住那雙過於沉靜、偶爾掠過非人銳利的眼睛。
    背上捆著處理好的貂皮和狼皮,是他的“買路錢”。
    他深吸一口氣,遠超常人的感官捕捉著空氣裏混雜的信息:
    人味、牲口味、河水潮氣、木頭腐爛的黴味……還有一絲極淡的、讓人後頸發涼的焦糊味,夾雜著說不清的腥氣。
    這味道讓他體內的獸性本能微微躁動,旋即被《全真心法》催生的一絲清涼內息強行壓了下去。
    “這裏也不太平。”他心下警惕。這鎮子,水麵下藏著東西。
    調整呼吸,步伐故意放得沉重,像個真正長途跋涉的獵戶,他走下坡道,邁向那扇敞開的、有守衛看守的木柵大門。
    兩個穿著褪色民兵製服的白人男子堵在門口。
    年輕的緊張,眼神亂瞟;年長的叼著個舊煙鬥,眼神渾濁得像泥潭,燧發槍一橫,槍口雖沒直接對準,威脅的意思卻十足。
    “站住!生麵孔?打哪兒來的?”聲音沙啞,口音濃重。
    楊烈停步,微低下頭,語調放得生硬緩慢:“西邊……山裏。打獵,換鹽鐵。”
    他拍了拍背上的皮貨。他的英語是過去幾十年零星偷學來的,不算溜,但夠用。
    漫長的孤寂裏,學話成了排遣,也成了必備的能耐。
    年輕守衛瞅著他背上的皮貨,眼裏閃過羨慕。
    年長的則上下掃量,目光在楊烈健碩的身板、腰間的舊斧頭,尤其是那雙穩得不像話的手上停頓片刻。
    “山裏來的?就你一個?”守衛吐出口煙圈,“最近林子裏可不太平,有‘東西’。”話裏帶著鉤子。
    楊烈點頭,不多話。在這地界,沉默有時就是護身符。
    年長守衛也沒指望他搭腔,揮揮手:“進去吧。別生事,天黑前滾蛋,或者找間酒館窩著。鎮上的規矩,生人晚上亂竄,吃了黑槍可沒人收屍。”
    “謝了。”楊烈吐出倆字,邁步進了柵門。
    鎮子裏的緊張感更具體了。泥路兩旁是些矮趴趴的木屋,兼著住家和鋪麵。
    鐵匠鋪叮當亂響,火星子亂迸;雜貨店門口堆著破桶爛箱,胖店主眯縫著眼打量每一個過客;酒館哪怕是大白天也喧鬧不堪,飄出劣質酒精的臭味,裏麵擠著不少麵目模糊的漢子。
    人們穿著破舊,臉上刻著勞碌和不安。女人低頭快走,不敢與生人對視。
    泥地裏瘋跑的孩子見了他這生麵孔,也嚇得刹住腳,遠遠看著,眼神裏混著怕和好奇。
    幾乎每個人,目光碰上的刹那,都下意識地露出警惕,甚至一絲難以察覺的排斥。
    他身上那股子山林氣、野獸般的活力,以及刻意壓抑仍絲絲外溢的危險感,在這封閉焦慮的小鎮裏,像冷水滴進熱油鍋。
    他先走向雜貨店。胖店主擠出個笑臉,眼底的精明和審視卻藏不住。
    “嘿,夥計,有啥好貨?”眼睛盯死了皮子。
    楊烈把皮貨卸下放在櫃台旁木板,沒吭聲,用下巴示意。
    店主翻看著貂皮狼皮,嘖嘖兩聲:“成色不賴,山裏的貨就是硬挺。怎麽換?”
    “鹽。鐵。箭頭,小刀也行。”楊烈言簡意賅。
    一番沉默居多、夾雜手勢的討價還價,大部分皮子換了一小袋粗鹽、幾塊怪模怪樣的生鐵錠,外加一把質量還成的獵刀。
    交割完畢,店主遞東西時,湊近低聲嘟囔:“最近晚上少在外頭晃,尤其挨著林子那邊。”
    楊烈抬眼。
    店主聲音壓得更低:“上個月,老傑克家牲口棚遭了殃,幾頭羊被撕得稀碎,那口子……不像熊狼弄的。有人月光底下瞅見黑影,快得邪乎。”
    他頓了頓,眼裏懼色一閃,“教會的人也來了,幾個穿黑袍的,不好惹,在鎮外轉悠了好幾天,說要淨化啥‘邪惡’。”
    黑暗生物?教會獵魔人?楊烈心頭一動,臉上紋絲不動,默默收好東西。難怪那焦糊腥氣讓他本能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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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雜貨店,他拿著剩的一張狼皮想去鐵匠鋪換點現成箭頭。
    剛到門口,就聽見裏麵幾個等修農具的漢子在高聲嚷嚷。
    “……天殺的易洛魁人,準又是他們搞鬼!北邊好幾個屯子被端了!”
    “扯淡!我看是法國佬攛掇的!想擠走咱們!”
    “對嘍!我表兄奧爾巴尼來信說,法國兵正在邊境集結,還給他們印第安盟友塞了不少槍!”
    “上帝,又要見血了?才消停幾年!”
    “林子裏那怪物沒準也跟這事有關,這世道,唉……”
    戰爭的陰雲,跟天邊堆起來的灰雲一樣,沉甸甸壓在每個鎮民心頭。
    法國人、英國人、印第安部落……這片肥得流油也狠得流血的土地,眼看又要燒起來。楊烈默默聽著,這些風聲跟他知道的“曆史”對得上,時間點更清楚了。
    在鐵匠鋪換了一小袋鐵箭頭,日頭已經西沉,把小鎮刷了層淒豔的血色。
    寒氣冒頭,街上人跡稀稀拉拉,家家戶戶門窗緊閉。了望塔上守衛加了人,死死盯著柵欄外的野地。
    楊烈能感覺到,無數道目光從窗縫門板後麵紮在他這個遲遲不走的“外人”身上。
    那目光裏好奇有之,但更多是猜疑、恐懼,甚至一絲藏不住的敵意。
    他像個喪門星,撞破了他們那點脆弱的安穩,勾起了所有對未知的怕——不管是林子裏的、土著的,還是即將壓過來的戰火。
    不再停留。把換來的家什捆結實背上身,楊烈邁開腿,頭也不回地走向鎮子出口。守衛看他走了,似乎鬆了口氣,沒攔。
    踏出柵門,重新踩上東去的小路,把身後那座被恐懼和流言醃入味的小鎮甩遠。
    夜幕像墨汁潑下來,荒野的冷黑撲麵而來。
    可對楊烈來說,這熟悉又危機四伏的野地,比那人擠人、心鬥心的小鎮,舒坦得多。
    他回頭瞥了一眼。暮色裏,河邊鎮隻剩個模糊影子,幾點燈火像鬼火似的在黑暗裏掙命。
    轉回頭,身影一晃,便沒入濃得化不開的林影中。步伐又穩又沉,朝著東邊,朝著那曆史洪流最湍急的地界,一路走下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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