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駛過淮河大橋，江南的溫潤氣息愈發濃厚。
    雪早已停了，陽光透過薄霧灑在田埂上，越冬的麥苗泛著淺綠，偶有幾隻水鳥掠過河麵，激起一圈圈漣漪。
    陌靈靠在車廂壁上，指尖摩挲著玄鐵令牌上的“夏”字，目光落在眼前半透明的麵板上。
    【交易麵板】的信息還在緩慢刷新，大多是些基礎物資的交換，偶爾有幾條關於“界域符”的詢問，卻無人回應——顯然，這能支持跨世界交易的道具，目前還極為稀有。
    她的注意力，更多放在了麵板角落那個新增的“副本”按鈕上。
    方才關閉排行榜時，她無意間瞥見了這個選項。此刻點開，界麵簡潔得有些出乎意料——目前隻顯示一個副本：
    【副本名稱：鏟除山賊】
    【狀態：可開啟】
    【參與人數：13人】
    【推薦境界：先天境及以上】
    沒有多餘的描述，隻有一個“查看詳情”的按鈕。
    陌靈心中微動，點擊查看。
    一行行信息緩緩浮現：
    【副本介紹：黑風山盤踞著一夥山賊，約百餘人，首領為先天七境武者，慣用一柄開山斧，性情殘暴。此夥山賊不僅劫掠過往商隊，更曾屠戮山下村落，罪不容誅。】
    【副本時間：進入後持續兩小時，超時未完成則判定失敗。】
    【副本獎勵：基礎武學點x100，隨機銀兩10100兩），概率獲得山賊首領的“開山斧法”殘頁。】
    【特殊說明：副本內死亡僅判定任務失敗，不影響現實狀態；副本開啟時，玩家將暫時脫離當前世界。】
    黑風山……陌靈在腦海中搜索了一下，似乎在離開皇城前看的《江南輿圖》上見過這個名字，就在歸雲莊以西三百裏處，是去往江南的必經之路。
    獎勵不算豐厚，但“副本內死亡不影響現實”這一點，讓她頗為在意。
    這意味著這是一個相對安全的試煉機會，既能接觸江湖凶險，又不必承擔真正的生死風險。
    更重要的是，公告裏提到“界域符”可通過副本任務獲取——她對那個“跨世界交易”，隱隱有些好奇。
    隻是……
    陌靈的目光透過車簾縫隙，望向外麵趕著馬車的劉嬤嬤。
    老宮女身姿挺拔，看似普通的灰布衣裙下，藏著深不可測的天人境氣息。
    而李福與王德兩位老太監，雖不知隱於何處，但其氣息定然也在附近戒備。
    【特殊說明】裏那句“副本開啟時，玩家將暫時脫離當前世界”，意味著她會在原地憑空消失。
    以這三位的修為，別說憑空消失，便是她氣息稍有紊亂，恐怕都瞞不過去。
    如何才能在三位天人境強者的眼皮底下，悄無聲息地開啟副本？
    這個問題像根細針，懸在她心頭。
    “小姐，”車外傳來劉嬤嬤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前麵便是楚州城，天色漸晚，我們是直接穿城而過，還是在城中歇腳？”
    陌靈抬眸，透過車簾看了看天色。
    夕陽正沉入遠處的山坳，晚霞將半邊天染成金紅色，確實該找地方落腳了。
    她心中忽然一動。
    “進城歇腳吧。”陌靈揚聲道，“找一家上好的客棧，要個清靜的院子。”
    “是。”劉嬤嬤應道，調轉馬頭，引著馬車向楚州城門駛去。
    楚州城雖不如皇城繁華，卻也算得上江南重鎮。
    城門處人流往來，有挑著擔子的小販，有佩著刀劍的江湖人，還有趕著馬車的商隊，一派熱鬧景象。
    守城的士兵見馬車樣式不凡，又有劉嬤嬤這等氣息沉穩的隨從，並未多問便放行。
    劉嬤嬤顯然對楚州城頗為熟悉，直接將馬車趕到了城中最氣派的“迎客樓”。
    掌櫃見是貴客，連忙親自迎上來，將他們引到後院一個獨立的小院子，收拾得幹淨雅致，還有專人伺候茶水點心。
    “小姐，老身就在院外守著，有事您隨時吩咐。”劉嬤嬤躬身行禮，退到了院門外。
    陌靈走進正房，雲袖已將簡單的行囊取出，正指揮著店小二擺上晚膳。
    “小姐，這楚州城看著挺熱鬧的，街上還有賣糖畫的呢。”雲袖笑著說，語氣裏帶著幾分少女的好奇。
    陌靈“嗯”了一聲，目光卻在院子裏轉了一圈。
    正房、偏房、廚房、柴房，布局一目了然。
    院牆外有幾棵老槐樹，枝葉繁茂，遮住了不少視線。
    晚膳很簡單，四菜一湯，卻做得精致可口。
    陌靈沒什麽胃口，隨意吃了幾口便放下了筷子。
    “雲袖，你也累了，先去偏房歇息吧，不用守著我。”她吩咐道。
    “可是……”雲袖有些猶豫。
    “無妨，有劉嬤嬤在，出不了事。”陌靈淡淡道。
    雲袖這才應了聲“是”，退了出去。
    房間裏隻剩下陌靈一人。
    她走到窗邊，望著院外昏黃的燈籠。劉嬤嬤的身影靜立在燈籠下，如同一尊石像，氣息與周圍的夜色融為一體，不露半分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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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硬闖是行不通的。
    她回到桌邊坐下，指尖在桌麵上輕輕畫著圈，腦海中飛速盤算著。
    直接說要獨自出去？以劉嬤嬤的職責，定然不會應允，甚至可能驚動李福與王德。
    裝睡？以天人境的感知，她是否真睡，恐怕瞞不過去。
    用陣法遮掩？她雖懂些基礎陣法，卻絕不可能在天人境麵前隱藏氣息……
    等等。
    陌靈的目光落在牆角的浴桶上。
    店小二剛送來熱水，正冒著熱氣，蒸騰的水汽模糊了視線。
    水汽……
    她忽然想起《混元一氣功》裏的一個小技巧——以元氣催動水汽，可形成短暫的“迷霧障”，雖擋不住真正的強者，卻能幹擾視線，遮掩瞬間的氣息波動。
    而副本開啟，隻是“暫時脫離”，並非真的離開，或許……
    陌靈深吸一口氣，做了決定。
    她先屏退了伺候的店小二，又走到院門邊，對外麵的劉嬤嬤道：“劉嬤嬤，我有些乏了，準備沐浴歇息，不用旁人伺候。”
    “是，小姐。”劉嬤嬤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依舊平穩無波。
    陌靈關上門，從儲物空間裏取出一套換洗衣物，又走到浴桶邊，運轉元氣，將桶中的熱水催得蒸汽翻騰，很快便彌漫了整個房間。
    她走到窗邊，確認院外的劉嬤嬤依舊站在原地，目光望著遠處，並未留意房間內的動靜。
    就是現在！
    陌靈不再猶豫，意念一動，點擊了麵板上的【開啟副本：鏟除山賊】。
    【是否確認進入副本“鏟除山賊”？】
    【確認。】
    隨著她的確認，麵板瞬間消失。一股難以言喻的吸力從虛空中傳來，她的身體仿佛被分解成無數光點，在蒸汽彌漫的房間裏，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院門外，劉嬤嬤似乎察覺到什麽，微微側頭，望向正房。
    房間裏水汽蒸騰，一切如常，隻有浴桶裏的熱水還在冒著熱氣。
    “嗯？”劉嬤嬤眉梢微蹙，剛才似乎有一瞬間，小姐的氣息……波動了一下？
    她凝神感知，房間裏的氣息雖被水汽幹擾，卻確實是陌靈的氣息，平穩綿長，並無異常。
    或許是錯覺吧。
    劉嬤嬤收回目光，重新站直身體，如同一尊亙古不變的石像，守護著院子的寧靜。
    她並未察覺，那個看似平靜的房間裏，正房的地板上，隻留下了一雙繡著雲紋的布鞋。
    而此時的陌靈，已置身於一片昏暗的山林之中。
    刺骨的寒風卷著落葉掃過臉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遠處隱約傳來粗獷的笑罵聲，夾雜著兵器碰撞的脆響。
    【副本“鏟除山賊”已開啟，剩餘時間：1小時59分。】
    冰冷的機械音在腦海中響起。
    陌靈握緊了腰間的“流霜”古劍，眸光一凝。
    黑風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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