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駛入江南地界時，天空飄起了蒙蒙細雨。
    雨絲細密如愁，打在車窗上，暈開一片朦朧的水痕。
    官道兩旁的稻田泛著新綠，遠處的村落籠罩在煙雨裏，白牆黑瓦若隱若現，倒像是水墨畫裏走出來的景致。
    “小姐，前麵就是歸雲莊地界了。”劉嬤嬤的聲音從車外傳來，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戒備，“路邊歇腳的江湖人多了起來，您若想下車透氣，老身陪著。”
    陌靈掀起車簾一角，果然見官道旁多了不少牽著馬、背著劍的身影。
    有三五成群的武人聚在茶棚下避雨，腰間佩著各式各樣的兵器，說話聲粗聲大氣，時不時夾雜著“郭靖大俠”“武林大會”的字眼；
    還有些獨行客，戴著鬥笠，身形隱匿在雨幕裏，眼神警惕地掃過往來行人。
    江湖氣，濃得化不開。
    馬車在歸雲莊外的鎮子口停下時，細雨仍在纏綿。
    青石板路被衝刷得油亮，倒映著兩側木樓的飛簷，煙雨中的鎮子像一幅暈開的水墨畫，隻是畫裏藏著太多刀光劍影。
    “就在這家‘客來軒’歇腳吧。”陌靈望著客棧門楣上褪色的燈籠，對劉嬤嬤道。
    她不想直接進歸雲莊——那裏聚集的江湖人太多，耳目混雜，反倒不如鎮中清靜。
    劉嬤嬤會意，先一步下車交涉。
    掌櫃見她們一行氣度不凡，連忙將後院的獨立小院讓出。
    院中有株老梅，雖無花，枝幹卻蒼勁，雨打在花瓣狀的葉片上，淅淅瀝瀝地響。
    “小姐，要不要讓人去歸雲莊知會一聲？”雲袖收拾行囊時問道。
    “不必。”陌靈坐在窗前，指尖拂過微涼的窗欞，“我們隻是觀禮，不必驚動郭莊主。”
    她從儲物空間取出那枚玄鐵令牌，遞給劉嬤嬤：“持此令，去請江南道楚州府派駐歸雲莊的巡檢使過來，就說……有皇室要務詢問。”
    劉嬤嬤接過令牌，指尖觸到上麵流轉的龍氣，眼神微凝：“老身這就去。”
    雲袖有些不解：“小姐怎麽突然要見地方官府的人，是想查什麽？”
    “江湖人裏，總有些‘異術師’。”陌靈淡淡道，目光落在窗外雨幕中匆匆走過的身影上。
    那些人身形各異，有的背著古怪的銅匣，有的腰間掛著不知名的符籙——在這個類似“王者大陸”的世界裏，刀光劍影與奇術異法本就並存，沒什麽稀奇。
    她打開【世界頻道】，消息正刷得熱鬧：
    【代號009：兄弟們，592的“驚雷藥”成了！威力測試過，轟塌半間石屋沒問題，對付後天境綽綽有餘！】
    【代號592：低調點，就是改良了硝石配比，加了點硫磺提純工藝。對了，我給009的鐵劍鍍了層‘鉻’，尋常刀劍砍不斷了。】
    【代號156：牛逼啊！這要是給魔教那幫家夥來一下……】
    【代號618：……驚雷藥對先天罡氣有用嗎？】
    【代號009：夠嗆，但能打亂他們節奏啊！再說咱們有郭大俠鎮場，怕啥？】
    陌靈看著屏幕，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麵。
    驚雷藥火藥）、鍍鉻……這些在她原來的世界叫“化學”，在這裏，不過是“異術”的一種。
    就像有人練劍，有人修符，有人鑽研機關術，本就尋常。
    隻是009他們似乎沒意識到，後天境在這場武林大會裏，不過是墊底的存在。
    她自己何嚐不是如此？神通九境的修為擺在那裏，可實戰經驗卻少得可憐——上次副本裏那一刀封喉的利落，更像是本能的反應，而非真正的“戰鬥”。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院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劉嬤嬤引著一個身穿青色官服的中年男子走進來，男子約莫四十歲，腰懸長刀，麵容精幹，隻是眉宇間帶著幾分緊張，見到陌靈時，連忙躬身行禮：
    “下官歸雲莊巡檢使周明，見過……殿下。”
    他顯然從劉嬤嬤口中得知了陌靈的身份，說話時微微垂著眼，不敢直視。
    “周大人免禮。”陌靈語氣平淡，“坐吧。”
    周明謝過，在下手的椅子上坐下，雙手放在膝蓋上，姿態拘謹。
    “歸雲莊的武林大會，官府這邊有備案嗎？”陌靈開門見山。
    “回殿下，有。”周明連忙回話，“郭莊主三個月前就報備過，說是為了聯合正道門派，商議抵禦魔教之事，朝廷允了。這幾日來的江湖人，下官都派人登記過，目前登記在冊的有七百餘人，分屬三十多個門派。”
    “七百餘人？”陌靈眉梢微挑，“這裏麵，有沒有……特別的人？”
    周明愣了一下，“殿下指的可是異術師？”目前已登記在冊的‘異術師’共有十二人。”
    “異術師裏，有沒有特別的？”陌靈問道。
    周明想了想，道：“歸雲莊後山聽風院住了七個年輕人，登記為‘散修異術師’，據說是郭莊主徒弟的朋友。
    其中一個姓吳的，登記的‘技藝’是‘驚雷術’，另一個姓李的，擅長‘器物鍍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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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這類異術不算稀奇，前幾年西域還有人用‘磁石術’控鐵呢。”
    果然是009他們。
    陌靈心中了然，周明的語氣裏沒有絲毫“荒唐”，顯然這類“異術”早已被納入官府登記範圍。
    “可還有其他勢力來？”陌靈追問。
    提到這個，周明的神色凝重了些：“蒙古、西夏、遼國、大理都派了人來，明著是觀禮，暗地裏怕是想探探中原虛實。
    還有魔教，教主東方不敗親自來了，帶了八大長老，個個都是神通境——前幾日有個先天一重的武者，在鎮外被人廢了內力，手法是‘化功大法’。”
    東方不敗……神通境。陌靈指尖微頓。那可是能與郭靖分庭抗禮的人物，009他們的“驚雷藥”在這等存在麵前，確實與鞭炮無異。
    “知道了。”陌靈道，“繼續盯著，有異動隨時報來。”
    “是！下官遵命！”周明躬身退下。
    雨漸漸小了，鎮子口的喧囂聲清晰起來。
    有江湖人在茶棚下比試拳腳，呼喝聲透過雨幕傳來；還有異術師在展示“控火術”，引得路人喝彩。
    雲袖湊到窗邊看了會兒，回頭道：“小姐，外麵有個異術師在用‘冰符’凍雨成花呢，真好看！”
    陌靈抬眸望去，隻見雨幕中果然有冰晶凝成的花瓣飄落，引得孩童們歡呼。
    這與592的“驚雷藥”本質相同，都是用特殊手法調動天地之力，不過是表現形式不同罷了。
    【世界頻道】裏，009他們還在討論：
    【代號009：明天一早去會場踩點，把‘驚雷藥’埋在魔教那幫孫子的席位附近！】
    【代號618：別胡鬧，郭莊主不會允許在會場動手的。】
    【代號156：那就等他們出莊再動手！】
    陌靈關掉麵板，走到院中老梅樹下。雨停了，天邊透出一點微光，遠處的歸雲莊在煙靄中若隱若現，像一頭蓄勢待發的巨獸。
    她沒有進莊，不是想避開熱鬧，而是想在這場混雜著正邪、諸國、異術的風暴裏，看清自己的位置。
    她空有神通境的修為，卻缺了打磨的實戰；009他們有衝勁，卻低估了高武世界的殘酷；東方不敗與諸國勢力潛伏在暗處，等著伺機而動。
    明天的武林大會，注定是場試煉。對009他們是，對她，亦是。
    陌靈輕輕握住袖中的流霜劍，劍柄的紋路硌著掌心，帶來一種踏實的觸感。
    劍是好劍，修為也到了，缺的隻是一場真正的較量。
    至於那些在聽風院裏摩拳擦掌的同類……
    讓他們鬧吧。
    在這個奇術與武道並存的世界裏，誰不是在跌跌撞撞地前行？隻是不知明天的風雨過後，還能剩下多少人。
    她望著歸雲莊的方向，眸光漸明。
    該來的，總會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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