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啟目光平靜的看向殿中央的贏雲，聲音沉穩，卻能精準的傳入在場眾人的耳中。
    “文鬥之事，贏皇子想如何比？”
    贏雲躬身答道。
    “回夏皇陛下，文鬥之題，自然當由陛下這等雄才大略之君來出，方能顯其分量。”
    “外臣鬥膽，請陛下出三問，令在場各國才俊作答。其所答之見識、格局、智慧，由陛下與皇後娘娘共同品評，如此，可好？”
    他將“共同品評”四字稍稍加重，目光極快地掠過高坐主座副位的陌靈。
    夏啟聞言，滿意的點了點頭。
    “好，那就依贏雲皇子所言，由朕出題。”
    他沉吟一下，目光掃過下方或緊張、或期待、或故作鎮定的眾人，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落入每個人耳中。
    “諸位，可都聽好了。這第一題……”
    殿內頓時鴉雀無聲，所有目光都聚焦於夏啟身上。
    “當有一個男孩，從小背負血海深仇，在長大後曆經萬般苦修，最終得以手刃仇人，報此大仇。然而，就在仇人的府邸深處，他發現了一個尚在懵懂、不諳世事的小女孩。”
    他頓了頓，又繼續道，“諸位，你們認為，這個男孩該怎麽做才是最優解呢？”
    “這……”
    題一出，殿內頓時響起細碎的議論聲。
    太子夏桓眉頭微皺，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麽。
    李夢玄眼珠子跳動，快速的讓身旁的宮女送來紙墨作答。
    而贏雲，李姓青年等這些轉生者一個個也都低下著頭，似乎都開始了思考。
    陌靈聽到後心髒猛地跳了一下，不過麵容卻依舊是滿臉的微笑。
    不是，這題目……怎麽跟她轉生前在短視頻平台上刷到過的那個是否放過仇人女兒難題一模一樣呢？
    而如果她記的沒錯，這個被無數人討論的問題，最好的解決辦法好像是……
    “子夢，你也不妨想想，寫下來看看。”夏啟忽然轉頭看向了她，似笑非笑的說道。
    “是，”陌靈點頭。
    接著，身旁的一個宮女就立馬遞上了筆墨紙硯。
    案桌上，陌靈手中拿著筆，盯著桌上的白紙陷入了沉思。
    她究竟該不該把那個答案寫出來呢？
    正要落筆時，她忽然感到了不對。
    不對勁啊，如果她記得不錯，夏啟好像也是穿越者吧，既然這樣，那他提出這個問題的目的就是為了……
    想到這，她偷看了一眼正在喝酒的夏啟，對方一臉的平靜。
    思考片刻，陌靈最終抬筆在白紙上寫下了。
    男孩看到女童念及自身苦難，心生不忍，終未下手，將此女童送至遠方尋常人家撫養，令其永不知身世，安穩度過一生。
    寫完，她將白紙遞給了夏啟。
    夏啟接過這張白紙，仔細看了兩眼，接著忽然輕笑了兩聲。
    他轉頭看向陌靈，輕聲說道。
    “子夢倒是心善，不過若是有朝一日天意弄人，這女童知道了這一切的經過，她也要如同這男孩一般前去複仇，介時又該怎麽如何？”
    陌靈聞言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樣，過了一會，她輕聲回應道。
    “陛下所思深遠，臣女確是沒有考慮到，不過臣女想，仇恨是可以被淡化的，等那女童長大，或許會因為男孩的手下留情而放棄複仇吧。”
    夏啟搖了搖頭，又接著說道。
    “那當年如果有人同樣是這樣放過了這個男孩呢？”
    “啊，”陌靈又沉思了一下，“這樣的話，那臣女的回答就該變成男孩為以絕後患，把這女孩也徹底殺了。”
    夏啟聽到這個回答沒有立刻反駁，隻是抬頭看向大殿下方正在奮筆疾書或苦思冥想的眾人，淡淡說道。
    “這個問題的真正答案，或許隻有天知道了吧。”
    陌靈心中一驚。
    天？天又指的是誰？
    是傳說中的天道？還是指……？
    ……
    一柱香的時間後，夏啟對著下方侍立著的大太監魏忠賢使了個眼色。
    魏忠賢立刻心領神會，尖細的嗓音接著響起。
    “諸位才俊，若已作答完畢，請將答卷交予老奴處，讓老奴呈遞給陛下和娘娘。”
    接著宮女們捧著托盤穿梭在席間。
    不一會兒，一疊白紙就出現在了主位的案桌上。
    陌靈隨手從裏麵抽出一份觀看了起來。
    但當看清上麵寫著的文字，她心裏不由得歎了口氣，果然會有這個回答。
    這份是一個署名叫李耀的人答的。
    上麵正寫著。
    當男孩還能夠在府邸深處找到一個女童，這就說明男孩並沒有徹底的屠滅仇人滿門。
    眾所周知，一般情況下，這種存活下來的活口必然不止一個。
    故而，臣推測，這女童應該是這仇人故意推出來迷惑男孩視線的，讓男孩以為隻剩這一個人了。
    這種情況下，臣認為男孩應該繼續尋找其餘活口，而如何尋找活口？
    臣列出以下三種方法。
    一是男孩把女童抱起，接著又重新在府邸巡視一圈，若女童……在那一處地方變得緊張，心跳加速，那便有極大可能那處地方還有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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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是如果男孩是邪修，懂得如何玩弄靈魂，那就直接使用邪術法把女童的靈魂拘出來，接著進行搜查。
    三則是一刀直接把女童殺了，接著男孩裝作離去，實則躲藏在這府邸周圍，若發現有人前來祭拜，那這時，隱藏在暗中不被男孩發現的活口也必會出來，最後男孩就可以把仇人剩下的活口和朋友一並殺了。
    陌靈默默地把這份重新放回去，又隨便再抽了一份來看。
    但這份卻更離譜，讓陌靈在心中都感到蒙了。
    不是，上麵那份她轉生前在短視頻上見過還能理解，可這份真是人能想出來的？
    這份是一個叫趙陽的人寫的。
    上麵寫著推測和李耀差不多，但給出的解決方法是，
    第一種方法，把這女童帶到府邸中央，把她壓到斷頭台下，接著準備一桶水，讓水和刀形成一個互相平衡的裝置。
    水桶裏的水會在太陽的照射下而逐漸變少，最後刀落下。
    在此過程中，男孩要裝作離去，實則隱藏在府邸周圍。
    當看到男孩離去，又看到女童孤身一人被綁在斷頭台上受此折磨，介時必會有人看不下而出來，接著男孩就可一網打盡。
    第二種方法，先把這女童做成半死不活的人彘，接著把女童放到一個木架上受其折磨，讓隱藏起來的人寢食難安，飽受心理的折磨。注意，不要讓這女童死並且不能拔舌頭。
    第三種方法，把女童放到斷頭台上，但刀的繩子卻女童的嘴裏，同時找來一個……兩腳羊，把他放在女童背後，使其緊密接觸。
    女童若因為太陽猛“曬”而受不了必會鬆口，而還隱藏起來的活口又看到男孩已走，必會出手，介時男孩就可一網打盡。
    陌靈看完後又默默的放好，心中不由得感歎。
    果然，當人的道德底線被打破後，那之後隻會不斷刷新新的下限。
    她又繼續拿了幾份來看，但巧合的是，她拿著的幾份都不是“正常人”的。
    “子夢，”夏啟的聲音打斷她的翻閱，“看了這些，你覺得其中哪一份答得最好？”
    陌靈思索片刻，抽出一份寫著“一刀下去給女孩一個痛快”的白紙，遞給他。
    “臣女覺得這份……還行，與臣女剛剛的作答較為相同。
    夏啟卻並未接過去，反而伸手，輕輕按著她的纖纖玉手，將那白紙推了回去，搖了搖頭。
    “你剛剛這個作答雖不錯，但還是少考慮了點。”
    “啊，是嗎？”陌靈臉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尷笑，“那陛下，又認為怎麽樣做才是最好的？”
    “怎麽樣做才最好啊，”夏啟端起案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酒，繼續說道。
    “朕倒認為，這幾份的觀點倒是與朕的想法有點不謀而合。”
    陌靈看向他手中的那幾份白紙，這幾份正是她剛剛都看過的“最好回答。”
    她眉頭皺起，一臉“認真”的看著夏啟，輕聲說道。
    “陛下，這幾份是否有點過於……驚世駭俗了？”
    “若陛下選了這幾份來稱讚，隻怕來日那些禦史會……”
    “哈哈，”夏啟笑了兩下，摸著陌靈的手說道，“子夢，朕當年做過的某些事，可比這些紙上的還要驚世駭俗。”
    “陛下，”陌靈想收回手，但卻被夏啟死死按住，“臣女還是覺得有點……過於挑戰倫理了。”
    “好了，其實這份也不錯。”夏啟收回了手，拿著另一份遞給她。
    陌靈伸手接過。
    這份是李夢玄的。
    她的答案是拿一把刀和一顆糖果給女孩，讓女孩自己選擇。
    若拿刀，則說明未來想報仇，要除去；
    若拿糖果，則說明女童還什麽都不懂，可以把刀放下，送女童離開府門尋個好人家。
    陌靈看完後，滿臉“微笑”著的對夏啟說道。
    “夢玄姐姐真是受陛下寵愛啊，不僅進宮半月就加封為了賢德妃，今日更能得陛下賞賜玉佩。”
    她頓了頓，又繼續道，“陛下，看來不久之後夢玄姐姐可就要入住我這未央宮了。”
    聽到陌靈“吃醋”般的作答，夏啟先是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接著又拍了拍她的手，輕聲說道。
    “李夢玄，有點小聰明，卻上不得台麵。”
    “好了，這事你也別糾結了。”
    ……
    又過片刻，夏啟敲了敲桌子，殿內瞬間安靜下來。
    他聲音洪亮，麵帶笑容。
    “諸位才俊的作答當真是精彩紛呈，讓朕大開眼界。”
    “尤其是其中有幾位的見解，可謂是另辟蹊徑，巧奪天工，一時之間，連朕也難以決斷高下。”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全場，將眾人的反應盡收眼底，繼續道。
    “既然如此，朕便先將這剩下的兩題一並出了，待三題皆答畢，再作綜合評定，宣布這文鬥的結果。諸位以為如何？”
    “是，謹遵夏皇陛下陛下之令。”
    殿下眾人，無論心思如何，皆齊聲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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