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狄仁傑的陪同下，十九皇子李寧邁步走入大理寺公堂。
    剛一進來，李寧的目光就落在了陌靈和雲纓身上，略顯驚訝的說。
    “雲溪公主，雲纓，你們二位怎麽會在這裏？”
    “公主？”聽到這個稱呼，張宇、方鏡兩人同時心頭一震，但下一秒就感到了後背發涼。
    今天，他們隻怕要有大麻煩了，就看他們的這位“主子”殿下能不能剛得過。
    “我去哪裏需要向你稟報嗎？”雲纓沒好氣的回了一句，語氣帶著厭惡。
    陌靈則是朝他微微點頭。
    “李寧殿下，我陪我表妹雲纓前來觀摩狄大人斷案。眼下，正擔任本案原告的訟師。”
    “哦，表妹？”
    李寧驚訝的問道。
    “雲纓和你還有這種關係？”
    “要你管？”雲纓舉起紅纓槍指著他說道。
    “纓兒。”
    李寧笑著說道。
    “脾氣別這麽火爆啊，我們可馬上就要結婚了。”
    “誰允許你這樣稱呼我的？”
    雲纓長槍一挑，直接就想一槍戳過去，但卻被狄仁傑直接攔下了。
    狄仁傑看向了陌靈，陌靈立刻讓劉嬤嬤把雲纓拉到一旁。
    “李寧殿下，請入座，接下來雲溪公主就要確定真凶了。”
    狄仁傑作出一個“請”的姿勢。
    “哦？”
    李寧先是看向了陌靈，發現對方完全就是一副戲謔的模樣，接著又看向張宇、方鏡兩人。
    “張宇，記住了，有些該認的就認，不該認的就不認。”
    “是。”張宇連忙應道。
    李寧走到一旁坐下後，眼珠子又在場中轉了一圈，眼神微凝，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過了一會，衙役就將十五具覆蓋著白布的屍體整齊排列在堂前。
    在這等待的期間，方鏡幾次想湊近李寧身邊說話，但都被狄仁傑有意無意地擋住。
    李寧目光閃爍，想神念傳音，但當他看到狄仁傑和陌靈兩人後就立馬打消了這個想法。
    這兩人跟他同階，神念傳音瞞不過他們，被發現了到時會很“尷尬”，而且他也很難解釋為什麽要這樣鬼鬼祟祟的傳音。
    現在他也隻能先看下去了，等下再見招拆招了。
    “咳咳，”
    陌靈咳嗽了兩下，場中眾人的目光瞬間集中在她的身上。
    陌靈雙手結印，一道灰色的光芒出現並籠罩了這十五具屍體。
    屍體上方逐漸浮現出縷縷灰色的霧氣，同時一股陰寒的氣息彌漫開來，公堂內的溫度也降低了幾分。
    “張宇，現在立刻釋放你的功法氣息。”
    張宇渾身一顫，下意識地看向李寧，嘴唇微動想要求援。
    李寧在看到後也是臉色陰沉，他沒想到還真有這種術法，本來他還以為是陌靈在詐他，可現在……。
    他得做出一個取舍了，究竟是保張宇，還是放棄他，轉而討好陌靈、雲纓、狄仁傑呢？
    張宇的背後是張家，張家是開國元勳世家，勢力強大，保他可以得到張家的初步支持，接下來對他收複整個張家都有極大的好處。
    但是現在在針對張宇的不是普通人，而是兩個背景跟他差不多，甚至要在他之上的“二代”和一個位高權重的大臣，如果不是那夜雲纓正好巡邏看到了，加上狄仁傑一直在拖延，這件事早就解決了。
    死了一群賤民而已，有什麽大不了的。
    “張宇。”
    狄仁傑見他遲遲沒有反應，驚堂木再次拍下。
    “立刻遵從雲溪公主之言，釋放功法氣息，否則，本官可視你為心虛抗命，依律……”
    就在這時，李寧開口了。
    他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笑著對陌靈說道。
    “雲溪公主所施展的術法，當真是讓本殿下大開眼界。”
    “不過，此案終究是我大唐內務，本殿下覺得，公主還是坐著會比較好。”
    沒錯，經過一番思考，他最終還是選擇了保張宇。
    雲纓和他已有婚約，從理論上講，雲家的勢力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了，加上陌靈是她的表姐，而且又是“客”，過不了多久也就走了。
    至於狄仁傑，雖然麻煩，但和保張宇得來的收益相比，也就這樣。
    陌靈並沒有理會他，而是徑直看向了主位上的狄仁傑，眼神似乎在說。
    他的壓力我頂了，接下來也到你了。
    狄仁傑眼神一凝，隻一秒就領悟到了陌靈的意思。
    他不再猶豫，一道令牌直接射向了張宇的腦門。
    速度很快，在場也就劉嬤嬤有能力阻止，但她會阻止嗎？
    張宇隻感到眼前一黑，下意識的就運轉了功法反擊。
    令牌倒飛，但身上散發出的氣息與半空中屍體上縈繞的灰色霧氣一觸。
    哦豁，完全一致。
    “果然是你。”
    狄仁傑猛地起身，怒喝道。
    “張宇，你強奸殺人，屠戮孫家滿門十五口，事後更偽造證據，誣陷苦主。”
    “如令罪證確鑿，按大唐律，本官當判斬立決。”
    “元芳，虎頭鍘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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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仁傑，你…”
    張宇也是立刻反應了過來。
    “你個鬼兒子，洪家鏟，死撲街，你夠詐我？”
    “詐你又怎麽樣？”
    狄仁傑直接回懟道。
    “來人，關門放狗……”
    “元芳。”
    “殿下救我……”張宇猛地衝向一旁的李寧，“殿下，我對你可是忠心耿耿的。”
    場中眾人的目光頓時看向了李寧。
    李寧臉色一黑，直接就推開了張宇。
    陌靈嘴角微揚，眼中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很好，這一切都在按她的劇本上在演著，接下來，高潮就要上演了。
    “李寧皇子，我想你今天隻是來看狄大人判案的吧？”
    “李寧，你是要保這個畜生嗎？”雲纓毫不猶豫的指著他說道。
    狄仁傑也適時開口，增添壓力。
    “李寧殿下，張宇證據確鑿。”
    被場中幾十道目光盯著，尤其是陌靈她們三人，李寧隻感到了頭皮一陣發麻。
    但還是強行開口說道。
    “雲溪公主，我想請問你這個術法……是否能萬無一失？”
    陌靈笑了笑，麵不紅心不跳的回應。
    “此法乃我國夏皇陛下親授，難道李寧殿下是想質疑夏皇嗎？”
    “不敢，夏皇陛下乃當今大陸第一人，本殿下還沒這個膽量去質疑。”
    李寧咬著牙義正言辭的說道。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張宇今日罪不容恕。”
    張宇聞言，頓時麵如死灰，癱軟在地。
    他想逃，但是憑他的實力根本不可能逃得出去。
    “但是，”
    李寧話鋒一轉。
    張宇又眼含希望的看向他。
    李寧看向了狄仁傑，“狄大人，你可還記得上個月魏丞相讓父皇提議的‘人才保護法’？”
    “張宇如今不滿三十歲就已經是神通境修為，乃國之棟梁，依此法案，即便犯下死罪，亦可酌情減刑，最多判其終身監禁，不得處死。”
    狄仁傑皺起了眉頭，直接反問。
    “這條法律陛下通過了？若是通過，為何我不知曉？”
    “狄大人，父皇已經同意，正準備在今晚宮宴上就宣布。”
    陌靈看向雲纓，小聲問道。
    “你們大唐皇帝居然會同意這種提議？”
    雲纓則是一臉的茫然，完全不知道。
    公堂之內，氣氛一時有些安靜。
    一方麵是應該依律法判定死刑，但另一方麵又是大唐皇帝剛通過的“保護法”，兩者起了衝突。
    選前麵一種，可以維護律法的公正。
    但要是不選後麵的一種，就相當於在打大唐皇帝的臉。
    狄仁傑要是選了後麵，就是不想進步了。
    就在狄仁傑麵露難堪之色，就要下定決心維護律法公正，選擇第一條時，一段咳嗽聲打斷了他。
    “咳咳，”陌靈咳嗽了兩下，上前了一步。
    “雲溪公主。”
    李寧立刻出聲阻攔，語氣也變得有些不善。
    “此乃我大唐內政，還請公主莫要再插手幹預。”
    陌靈笑了笑，傾國傾城，美豔無雙，但這份美麗在李寧眼中卻顯得有點蛇蠍心腸。
    “李寧殿下，我自然不會插手貴國內政，隻是我覺得有些事關大陸安危的東西，既然發現了，還是有必要讓各位知道。”
    她撇了一眼身後的劉嬤嬤。
    劉嬤嬤心領神會，她抬手指向了張宇，一道銀光也直接籠罩住了他。
    “啊……”
    張宇頓時發出淒厲的慘叫，身體劇烈抽搐起來。
    緊接著，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一縷縷散發著濃鬱不祥與邪惡氣息的黑氣從他身上顯示出來。
    “魔族？”
    狄仁傑立刻厲聲喝道，手中頓時出現了幾塊令牌。
    陌靈看向了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的李寧，語氣平靜。
    “李寧殿下，根據當年大陸各國共同締結的盟約，凡與魔族有染者，無論身份地位，一經發現，各國共誅之，其背後勢力亦需接受徹查。”
    她微微歪頭，露出一個白蓮花似的笑容。
    “這件事，我會如實稟報夏皇陛下與唐皇陛下，讓他們定奪。”
    “哦，對了，方才李寧殿下似乎一直在竭力維護他？難道殿下……？”
    “雲溪公主，”李寧直接打斷了她接下來的話，“還請不要胡言。”
    “殿下，這可是……”張宇掙紮著想說什麽，但話還沒出口，迎來的就是李寧毫不留情的全力一掌。
    張宇直接當場去世。
    李寧冰冷的眼神看向場中眾人，冷聲道。
    “與魔族有聯係者，人人得而誅之，本殿下以為國除害。”
    說完他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
    “這……”狄仁傑看著張宇的屍體，眉頭緊鎖。
    李寧的舉動完全就是在殺人滅口啊，但他成功了，所以……
    “表姐，這、這就完了？”
    雲纓拉著陌靈的手，滿臉的疑惑。
    陌靈沒有回答，而是看向了仿佛失去所有生氣的孫秦氏身上。
    “歎，”她歎了口氣。
    “雲纓，我們該走了，回去準備換身衣服入宮參加宮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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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陌靈鬆開她的手，率先走了出去。
    “孫大娘，你快起來了，狄大人已經為你主持公道了，張宇已經死了。”
    雲纓彎下腰拉起了孫秦氏。
    “狄大人……”
    狄仁傑看著孫秦氏也是歎了口氣，又看向了雲纓，對方完全一副什麽都不懂的樣子。
    “本官判決，孫秦氏無罪，當庭釋放。”
    “證人來福、二狗、孫府管家，作偽證構陷他人，依律收監，擇日重判。”
    雲纓看著孫秦氏麵如死灰的神情，有些不明所以，剛想繼續開口，卻被狄仁傑打斷了。
    “雲纓，你該回去了。”
    ……
    回雲府的路上，雲纓死死纏著陌靈，嘴裏喋喋不休。
    “表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為什麽孫大娘在沉冤昭雪後一點都不高興？還有，張宇身上的魔氣……”
    陌靈停下腳步，抬手敲了一下雲纓的額頭。
    “你不是好奇那張宇為何能突然突破到神通境嗎？現在答案不是出來了嗎？”
    “所以表姐你的意思是張宇勾結魔族？”雲纓恍然大悟道。
    陌靈搖了搖頭，然後也就繼續走了。
    昨天晚上她戲耍張宇幾人時就感到了不對，事後她問了當時在現場看著的宇文成都。
    宇文成都告訴她，張宇應該是服用了一種叫做濁魔丹的丹藥突破的神通境。
    這種丹藥練製的代價是以殘忍的手段殺死一萬魔族取其精血，雖樣能快速幫人突破，但服用的後果是身上會沾染上魔族的氣息。
    這很容易被強者看出，但張宇也是有些手段，這麽久了都沒人看出。
    說實話，李寧完全就是被怒火衝昏了頭腦，剛剛太過功利了。
    這件事爆出來，張宇其實未必會死，畢竟以魔族練丹，這事可大可小。
    “表姐，你別走這麽快啊。”
    雲纓上前拉住了陌靈的手。
    “我還有個問題呢？”
    “為什麽孫大娘在沉冤得雪後完全沒有一副開心的模樣？”
    陌靈看著她沉默了片刻，最終才開口。
    “雲纓，我給你打個比喻。”
    “你現在在大街上被人莫名打了一巴掌，第一反應就是打回去是吧？”
    “是。”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打回去就真的公平了嗎？”
    “你莫名挨了一巴掌，你打回去，你是一開始想打他嗎？”
    “那肯定不是啊。”雲纓搖了搖頭。
    “這就對了，你本來就不想打他，可你卻因為受到了傷害而還手，你會因為還手而感到開心嗎？會因為還手就忘記被人打的這一巴掌所帶來的屈辱嗎？”
    “互相傷害不能帶來公平正義。”
    “將心比心。”
    陌靈捏了捏雲纓略帶嬰兒肥的臉。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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