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斧神工，真是鬼斧神工！”歐陽冶喃喃自語，聲音裏帶著夢囈般的茫然。
    “這絕不是地火能煉出的東西，鍛造此物的究竟是何人？”
    他抬頭望向蕭月，眼神複雜至極，有震驚，有欽佩，更有一絲身為匠人，看到畢生心血被人輕描淡寫超越後的落寞與駭然。
    蕭月隻是靜靜的將劍收回鞘中。
    她雖不明其中的技術，但從歐陽冶這失魂落魄的模樣裏，她也更加明白了手中這柄顧影的分量。
    師兄給的，果然從來都不是尋常之物。
    盛盼兒在一旁問道，“歐陽大師，這把劍真的有那麽厲害嗎？”
    歐陽冶從一旁拿出了一塊鐵錠，放在台上。
    蕭月其實也想試試這把劍的鋒利程度，隻不過先前太過愛惜，除了少數的幾次出手，一直沒有嚐試過。
    劍光一閃而過，甚至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響，那磚頭大小的鐵錠便悄然分為兩半，斷麵光滑得驚人。
    而顧影的劍刃，依舊幽光流轉，不見絲毫卷鈍或劃痕。
    這一幕，讓原本就對顧影充滿好奇的眾人更是倒吸一口涼氣。
    削鐵如泥，而且如此輕描淡寫！
    歐陽冶死死盯著那光滑的斷麵，聲音帶著顫抖。
    “何止是厲害，此劍之利，已非削鐵如泥所能形容。”
    “尋常寶劍即便能斬斷鐵錠，刃口也難免受些微損傷，需重新打磨。”
    “可此劍，你們看這斷麵，再看這劍刃簡直如同熱刀切蠟一般。”
    他猛地轉向蕭月，急切地問道，“姑娘，這把劍是從何而來，又是從何處得來這等神鐵？”
    蕭月搖了搖頭，如實回答，“師兄送給我的時候就是這樣了，許是他從家鄉帶過來的。”
    “家鄉？”歐陽冶和天音坊眾人都是一怔。
    因為誰都沒有聽起顧達提到過他的家鄉，倒是總聽起他說到師門移花宮。
    就在這時，秦天然似乎想起了什麽，眨了眨眼，帶著幾分好奇開口道。
    “說起來，顧師兄他好像還有一件更奇怪的兵器呢。”
    “更奇怪的兵器？”歐陽冶的注意力瞬間被拉了過去。
    “嗯。”秦天然點點頭，比劃著，“是一根黑黝黝的鐵管子，大概這麽長。”
    她用手比劃了一下跟劍身差不多的長度，“他管那東西叫時代，也非說是一把劍。”
    “可是造型古怪極了，根本看不出劍的樣子。”
    時代的製作過程蕭月還是看到了一部分的。
    開始的時候，師兄不知從什麽地方拿出了一根鐵管，在桌前一坐就是一整天。
    蕭月那個時候也在疑惑，師兄要用那根管子來做什麽。
    後來不知怎麽鼓搗鼓搗就成了那把時代。
    盛盼兒也立刻附和道，“對，歐陽大師，您是無法想象那東西的厲害！”
    “前幾日麵對忘憂寺的苦果大師，顧先生就是用那時代，發出了雷霆般的巨響，連苦果大師那般修為都被震住了片刻。”
    顧達此時在台上停頓了片刻，端起茶水準備喝上一口。
    結果接連不斷的打了幾個噴嚏，這是誰在背後想他還是在說他壞話。
    他更擔心的是不是昨夜睡覺著了涼。
    秦天然和盛盼兒的話自然讓歐陽冶更加好奇了幾分，他眉頭緊鎖，思索著聽聞過的兵器。
    可沒有一件兵器有如此的效果。
    他現在恨不得當麵和顧達交流一番，或者親眼見見她們口中所說的奇怪兵器。
    “這位顧先生現在在何處？”歐陽冶的聲音中帶著幾分焦急。
    蕭月回道，“師兄和歐陽少莊主下山去了，晚些時候回來。”
    伏萬琴此刻微微沉吟，前幾日和顧達說起來百煉山莊取兵器時，他一點都沒有表現出驚訝。
    她雖然與顧達接觸不算極深，卻也知這後輩總給她一種奇異的感覺。
    與蕭月這些人給她的感覺不一樣，她從蕭月等人的身上，能看到幾分貴氣。
    而從顧達身上，她看到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鬆弛與洞徹。
    那並非貴族子弟的雍容華貴，也非江湖豪客的灑脫不羈，而是一種仿佛站在更高處，平靜俯瞰世間萬物的從容。
    這種超然，並非傲慢，更像是一種見識過更廣闊天地後的平靜。
    就好比此刻，她們天音坊為得到的三件兵器而欣喜讚歎時，伏萬琴腦海中卻不由自主的浮現出顧達那張總是帶著些許懶散笑意的臉。
    若是他在場，看到這三件兵器，會是什麽反應？
    他大概會和他的三個小師妹禮貌性的稱讚幾句，但眼神裏恐怕不會有多少真正的驚訝。
    這種奇怪的感覺，伏萬琴並非第一次產生。
    從顧達隨口點醒苦果大師，到他拿出那件驚為天人的飛天銀翼，再到他講述的那些千奇百怪的一些小故事。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個事實：顧達的見識和底蘊，深不可測。
    而且，移花宮的這位大師兄與當今世上任何流派傳承都迥然不同。
    如今，連歐陽冶這位泰山北鬥級的鑄劍大師，都因顧達送出的一柄劍而失態至此。
    “歐陽大師。”伏萬琴收斂心神，對歐陽冶溫言道，“顧少俠確非常人，其見識想法，往往出人意料。
    “待他回莊，或許您心中的許多疑惑，真能從他那裏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啟發。”
    ……
    台下，人群的最前排，三個小家夥並排坐在歐陽錚特意給她們準備的長凳上，聽得津津有味。
    茵茵雙手托著腮幫子，眼睛瞪得圓溜溜的。
    蕭蘭則一邊聽，一邊注意著有多少人給賞錢。
    蕭雪微微歪著小腦袋，專注的看著台上侃侃而談的顧達。
    “阿嚏，阿嚏…阿嚏！”
    接連幾個響亮的噴嚏，打斷了他的講述，也引得台下聽眾發出一陣善意的輕笑。
    顧達揉了揉鼻子，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抱歉抱歉，許是昨夜山風有點涼……”
    話音未落，台下就響起一個清脆又帶著急切的小奶音，“顧達，你生病啦？”
    顧達看著三個從長凳上跳下來的小家夥，心中一暖，擺了擺手，“沒事，隻是打了幾個噴嚏而已，不礙事的。”
    茵茵卻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叉著腰，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宣布。
    “你肯定是著涼了，晚上睡覺踢被子了對不對？”
    “今晚我要跟你一起睡，看著你，給你蓋被子，不然你又要偷偷踢掉。”
    顧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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