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蘭見眾人討論得熱鬧，也按捺不住，從地上爬了起來。
    她走到破廟最中間的位置，似乎又發現有點兒黑，朝火堆旁挪了挪。
    “我還知道另一個有趣的故事，給大家講講。”
    眾人目光頓時被這小丫頭吸引。
    秦天然饒有興致地鼓勵道：“哦？蘭兒也知道鬼故事？說來聽聽。”
    蕭蘭清了清嗓子，學著說書人的模樣，繪聲繪色地講了起來。
    故事的內容大概是：從前有個書生，路上遇見一個很漂亮的女子，就把她帶回家藏了起來。
    其實啊，那女子是個惡鬼，她晚上就會脫下美麗的人皮，露出青麵獠牙的真麵目……
    隨著蕭蘭稚嫩卻清晰的講述，廟內眾人漸漸聽得入了神。
    當她講到惡鬼用彩筆在人皮上描畫妝容，以及最後道士識破惡鬼、書生妻子被迫吞下乞丐濃痰化作的惡心物事才救回書生性命時，幾個書生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秦天然看向顧達，問道，“這故事似乎有點耳熟，是不是在哪裏聽過？”
    顧達沉默不語。
    茵茵笑嘻嘻的說道，“嗯，我們不僅聽過，還看過呢！”
    蕭雪小聲解釋道，“秦姐姐，這個故事叫《畫皮》。皇都應該有不少話本出現。”
    秦天然恍然，她就說為什麽這麽耳熟，原來也曾在別人家中翻過幾頁。
    她側過頭，問道，“這也是你所寫？”
    顧達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直接說道，“我本就是個說書先生。”
    他又反問道，“你不是去過華山嗎？沒聽說過我說書？”
    秦天然訥訥道，“沒擠進去。”
    顧達：“……”
    他在馬車裏給三個小家夥說故事的時候，秦天然也沒少聽啊。
    蕭蘭的故事講得還是不錯的，她聲音悅耳動人，動作俏皮可愛。
    再加上一些擠眉弄眼的表情，讓眾人不自覺的沉浸其中。
    “這故事…聽著比《倩女幽魂》更瘮人……”年輕書生小聲嘀咕。
    “啪、啪、啪。”
    幾聲突兀的掌聲響起，竟是來自那堆幹草。
    老乞丐不知何時又坐了起來，渾濁的眼睛裏閃著奇異的光，他咧嘴笑道。
    “好！這小丫頭講的故事才像點樣子！”
    “什麽情情愛愛、轉世投胎，都是糊弄傻子的！”
    “這《畫皮》好，好一個‘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
    他用力拍著大腿，聲音沙啞卻帶著一股穿透力。
    “瞧瞧，那書生貪圖美色，引鬼入門，怪得了誰？”
    “那惡鬼披著人皮，比真鬼更可怕。這世上，最毒的就是人心！”
    “那些表麵道貌岸然，背地裏男盜女娼的，比那畫皮的惡鬼又能好到哪兒去？嘿嘿……”
    蕭蘭被老乞丐誇得小臉放光，更有精神了。
    她學著江湖賣藝人的樣子，像模像樣地抱拳，朝著眾人行了個羅圈揖，笑嘻嘻地說。
    “故事講完啦，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
    她第一個就跑到顧達麵前，伸出小手，大眼睛眼巴巴地望著他。
    顧達看著她這副小機靈鬼的模樣，忍俊不禁，從袖袋裏摸出幾枚銅錢，輕輕放在她掌心。
    “謝謝大師兄！”蕭蘭甜甜地道謝，立刻轉向旁邊的蕭月和秦天然。
    “月兒姐，秦姐姐！”
    蕭月輕輕搖頭，也給了幾文。
    秦天然則故意逗她，掏出一小塊碎銀子在她眼前晃了晃。
    “喲，我們蘭兒現在可是能掙錢了。”
    茵茵捂住自己的小包說道，“蘭兒姐，你還要找我要錢呀？”
    “那你剛才聽沒聽嗎？”蕭蘭問道。
    “聽啦！你不是說可以捧個人場嗎？”茵茵回道。
    “給錢，到時候帶你去買好吃的。”蕭蘭的小手又往前伸了伸。
    茵茵聽到這話，立刻打開了小包，從裏麵掏出了三枚銅錢，放在了蕭蘭的手掌心。
    “蘭兒姐，別忘了，我要吃很多很多好吃的。”
    蕭雪也往上麵放了兩枚，蕭蘭小手握起，得意的把錢放進了盒子中。
    收了自家人的賞錢，蕭蘭膽子大了些，目光轉向那三位書生。
    她走到他們麵前，依舊是那副乖巧討喜的模樣，小手一伸，也不說話，隻是眨著大眼睛看著他們。
    三位書生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年長那位連忙從錢袋裏取出幾枚銅錢放入她手中，笑道。
    “小姑娘講得精彩，該賞，該賞。”
    另外兩人也紛紛解囊。
    接著，蕭蘭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到了那老道士和小道童麵前。
    老道士緩緩睜眼，看著眼前還不及他坐著高的小丫頭，眼中閃過一絲溫和，他對小道童微微頷首。
    小道童便從自己的小包袱裏小心翼翼地取出兩枚格外幹淨的銅錢，鄭重地放在蕭蘭手裏。
    他的聲音有些小，似乎是不敢看麵前的小姑娘，“你…講得真好。”
    最後，蕭蘭的目光落在了那堆幹草上，看著剛剛用力鼓掌的老乞丐。
    她有點躊躇，小手捏著衣角，不太敢上前。
    那老乞丐卻嗤笑一聲，從破爛的衣衫裏摸索了半天，竟也掏出一枚磨得發亮的銅錢，隨手拋給蕭蘭。
    “拿去！小丫頭，有點意思！”
    蕭蘭手忙腳亂地接住，開心地大聲道，“謝謝老爺爺！”
    她捧著銅錢，跑回顧達身邊，獻寶似的給大家看，小臉上滿是收獲的喜悅。
    這童真的一幕，衝淡了故事帶來的陰森感，讓廟裏的氣氛緩和了不少。
    廟外的風雨聲不知何時漸漸歇了，隻餘下簷角斷斷續續的滴水聲，敲打在石階上，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響。
    隻是這天色已經晚了，雨停了也不能繼續趕路。
    夜色籠罩著荒山，唯有破廟門縫裏透出的那一點微弱火光，。
    濕重的霧氣從門縫、窗戶中絲絲縷縷地滲入，帶著泥土和落葉的氣息。
    顧達拉開廟門，看了看這漆黑的夜色。
    青鸞和青鵠兩人則去查看了一下係著的馬匹。
    今夜若是有雨還好，若是明日還有雨的話就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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