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毒是藥寫的遺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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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蒙蒙亮,晨霧還未散盡,雲知夏已站在城南老槐樹下。
她蹲下身,枯枝在掌心硌出紅痕,指尖觸到潮濕的泥土時,心跳比昨日夜審崔婉兒時更急——那女子臨去前說的話,像顆帶刺的種子紮進她心裏。
“挖到了。“白芷的指尖擦過一塊凸起的青石板,鐵盒的棱角從泥裏冒出來時,雲知夏喉間發緊。
她接過鐵盒,銅鎖已鏽成深褐色,輕輕一掰便開。
卷著黴味的紙頁攤開在石桌上時,她的呼吸陡然一滯。
《毒理殘卷》四字是崔太醫的筆跡,她前世在古籍裏見過類似的批注,墨跡裏浸著血似的紅,“通絡丹需以雪山頂上的寒蟬花為引,若換作普通蟬蛻......“後麵的字被火燒過,焦黑處卻露出半行:“毒性蟄伏,遇安神飲則發。“
七枚銀針躺在盒底,每枚針尾都刻著名字。
雲知夏捏起最上麵那枚,“周明遠“三個字在晨光裏泛著冷光——正是當年聯名彈劾崔太醫的七位禦醫之首。
她翻出墨七昨日送來的太醫院舊檔,手指逐行劃過,突然頓住。
“鄭元通的嶽父?“她指著檔案中一行小字,“時任藥材司主簿,負責采買寒蟬花。“指尖重重敲在“替換為普通蟬蛻“六個字上,“原來他們不隻是誣告,還動了手腳。“
白芷捧著拓印好的手稿進來時,見她正將最後一份抄本封入竹筒:“一份藏醫館密室,一份交墨七送靖王府,最後一份......“她勾唇一笑,“寄給刑部那位愛查舊案的劉侍郎。“
“縣令大人到!“藥廬外傳來雜遝的腳步聲。
孫縣令掀簾而入時,官服前襟還沾著泥,平日梳理整齊的胡須翹得像刺蝟:“雲姑娘,染坊堿池夾層裏搜出三十包霜髓粉!“他拍著腰間的官印,“本官這就當眾燒了這些毒東西!“
村頭曬穀場上,堆成小山的紙包被火舌舔舐時,百姓的歡呼震得屋簷瓦礫直落。
可人群最前排的白胡子老者突然跪下來,老淚砸在青石板上:“我家小子也喝了那井水,咋就沒死?“
雲知夏心裏“咯噔“一聲。
她立刻命白芷取來全村服藥記錄,指尖在“安神飲“三個字上劃出深痕——所有死者的藥方裏都有這味藥,幸存者卻一概沒有。
“牽隻中毒的死豬來。“她解下腰間的柳葉刀,圍觀的百姓下意識後退兩步。
刀刃劃開豬肚時,腐臭的氣味撲麵而來,卻無人敢動。
她夾出半粒未化的藥丸,碾碎後滴入隨身帶的堿水。
“看。“她舉起瓷碗,泛紅的液體裏冒著細密的泡,“霜髓粉單獨入水隻會讓人腹痛,但和安神飲裏的朱砂、夜交藤一混......“她的目光掃過人群,“這毒不是亂殺,是挑著吃特定藥的人殺!“
寂靜像塊重石壓下來。
不知誰低聲說了句“太醫院“,人群立刻炸開鍋。
雲知夏望著遠處飄著杏黃旗的醫館,指節捏得發白——能知道哪些官員在服安神飲的,除了太醫院的坐堂醫,還能有誰?
雨是在三更落下來的。
雲知夏對著燭火整理崔太醫的殘卷,窗紙突然發出細碎的響動。
她吹滅蠟燭,黑影剛貼上門縫,一張字條就被塞了進來。
“薛懷安書房有暗格,鑰匙藏在《醫宗金鑒》第三卷夾層。
但他已察覺,速行。“她借著月光辨認字跡,是崔婉兒的。
指尖觸到紙背的水痕,不知是雨水還是淚。
“師兄。“她對著城北太醫院的方向低語,前世被背叛的痛意像根細針,順著心口往喉嚨鑽。
案頭那枚黑丸突然發出“哢“的輕響,她湊近一看,“沈“字裂痕裏滲出的猩紅液體,在燭火下泛著妖異的光。
雨越下越大,打濕了窗台上的藥罐。
雲知夏將字條貼身收好,指尖撫過黑丸的裂痕——明日沈硯說要帶她去太醫院獻防疫方,正好......
窗外驚雷炸響時,她已將《毒理殘卷》重新包好。
暗格裏的青銅燈台投下搖晃的影,照得她眼底的光比閃電更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