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我用醫術,調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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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裹著秋露,雲知夏的馬車停在柳府後巷。
    白芷掀開車簾時,有冷風吹得她鬢邊珠釵輕晃,她卻恍若未覺,隻將懷中錦盒按得更緊——半枚兵符在錦緞下硌著掌心,像塊燒紅的炭。
    門房見是靖王妃的車駕,手忙腳亂要去通傳,被她抬手止住:“不必驚動家眷。”話音未落,人已踩著青石板往正廳去了。
    廊下燈籠被風掀起半角,映得她眉峰如刃,倒比白日裏多了幾分逼人的寒意。
    柳元衡正就著殘燈批折子,聽見腳步聲抬頭,驚得筆都落了:“雲側妃?這三更半夜……”話未說完,便見她將半枚虎符拍在案上。
    青銅虎紋在燭火下泛著冷光,“靖”字刻痕裏還凝著夜露。
    “北疆軍要反。”雲知夏直入主題,“甲子夜開西門,放叛軍入城。”
    柳元衡的手指剛觸到虎符便縮了回去,麵色驟沉:“兵符需合驗,單片不足為憑。且無聖旨調兵,乃死罪。”他聲音發悶,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嚨——這女人瘋了?
    私調邊軍是抄家的罪,她當這是醫館裏治個風寒?
    雲知夏不答,反手從袖中取出個檀木匣。
    匣蓋一開,十粒朱紅藥丸滾落在案,藥香清冽,竟壓過了案頭沉水香。
    “這是‘清源髓’改良版。”她指尖叩了叩藥丸,“可解靖王軍中老兵‘寒髓症’——當年隨他出征北疆的,十之七八都有這毛病。”
    柳元衡瞳孔驟縮。
    三十年前靖王率二十萬大軍踏平漠北,歸來時半數將士雙腿僵硬如鐵,關節裏像灌了冰碴子,太醫院斷言無藥可醫。
    他當年在兵部當差,親眼見老兵跪在宮門前求藥,哭聲能掀翻琉璃瓦……“你怎知?”他嗓音發顫。
    “因為他們中的毒,與我體內共生毒素同源。”雲知夏說得輕描淡寫,可眼底浮起的冷意卻像淬了冰,“原主被灌下的‘同心蠱’,本就是用寒髓症的毒引煉的。”
    外間突然傳來腳步聲。
    白芷掀簾而入,身後跟著三個老兵——腰佝僂得像蝦米,走路時膝蓋咯咯作響,麵色青灰得近乎猙獰。
    “劉叔,張伯,李教頭。”雲知夏喚他們名字,“委屈幾位,讓柳大人看看。”
    為首的老兵嘴唇直抖,突然跪在地上:“王妃,當年末將護著小世子突圍,被毒箭射穿左腿……這寒毒啃了三十年骨頭,您說能治?”
    雲知夏蹲下身,銀針在他膝彎“委中穴”連刺三下。
    老兵痛得悶哼,額角瞬間冒出汗珠,腿上卻騰起一股熱氣——青灰的皮膚竟泛起了血色。
    她又取了藥丸塞進他嘴裏,不過半刻,老兵突然扶著案幾站了起來,膝蓋彎了又直,直了又彎,像個孩子似的笑出了聲:“不疼了!真不疼了!”
    另外兩個老兵早紅了眼,搶著要試。
    雲知夏手法極快,銀針翻飛間,三人的脈象從沉澀如死水,漸漸變得有力綿長。
    柳元衡親自搭脈時,手指都在抖:“太醫院試了上百種方子……你、你竟用針灸引毒,再以藥化之?”
    “柳大人隻需要知道,他們聽命於靖王,而靖王的令,藏在這藥丸裏。”雲知夏直起身子,“我可以每日供藥,但條件是——甲子夜,西門十裏坡,布三百暗哨。”
    柳元衡的冷汗浸透了中衣。
    他望著三個活蹦亂跳的老兵,又望著案上的半枚虎符,喉結動了動:“若你所料有誤……”
    “若我不調,甲子夜西門一開,叛軍入城,你我皆成亂臣賊子。”雲知夏打斷他,目光像兩把刀,“柳大人是要等聖旨,還是等烽火?”
    廳外的更鼓敲了三下。
    柳元衡突然抓起虎符塞進袖中,聲音啞得像破鑼:“我信你。但暗哨必須穿民服,隻守不攻——若走漏風聲,你我都得把腦袋別在褲腰上。”
    雲知夏轉身要走,袖中一張紙突然滑落。
    白芷要去撿,被她用眼神止住。
    柳元衡彎腰拾起,見上麵畫著個禮盒,盒底刻著“參將府”三字——西門守將每晚收的“藥油”,原來另有乾坤。
    醫館後堂的藥爐燒得正旺。
    雲知夏捏著藥丸,銀針在指尖轉得飛快。
    每粒藥丸都被她戳了個細孔,孔裏塞著極小的絹布,上麵用密語寫著:“見藥如見王,甲子夜伏西門。”
    “王妃,藥童已分七路出城。”白芷擦了擦額頭的汗,“可小啞……”她指向角落。
    小啞正趴在地上,用石子拚命劃著“人倒”“符”“血”幾個字,指尖都滲出血來。
    雲知夏的手頓了頓。
    她抓起案上的匕首,刃麵映出她緊繃的下頜線——他們開始殺人滅口了。
    內室的紗帳突然動了動。
    雲知夏猛地轉頭。
    蕭臨淵睜著眼,目光如電,直勾勾盯著帳頂的金絲雲紋。
    他的嘴唇動了動,聲音輕得像遊絲:“……西門?”
    她的眼淚“刷”地落下來。
    她撲到床前,握住他的手——那雙手還是涼的,可指節不再像從前那樣僵硬如石。
    “是,我在調你的兵。”她湊到他耳邊,聲音發顫,“你要活著,因為這一戰,需要你親自關門。”
    他的指尖微微抬起,像是要碰她的臉,卻終是無力地垂在床沿。
    雲知夏將臉貼在他手背上,嚐到了鹹澀的淚。
    窗外,第一縷藥香飄出醫館。
    三百裏外的破廟、田埂、草垛裏,老兵們摸出藏在瓦罐、牆縫、枕頭下的藥丸。
    月光照著他們甲胄上的鏽跡,照著他們腰間三十年未離身的佩刀——刀鞘上,“靖”字刻痕在夜色裏泛著幽光。
    藥爐裏的藥汁沸騰起來,咕嘟聲裏混著極淡的異香。
    崔婉兒捧著個青瓷瓶從廊下經過,瓶身映出她眼底的算計——夢魂蕊的香氣,該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