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榮歸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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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勞德諾暫替林平之,坐鎮洛陽金刀門錦衣衛十方玄鑒司臨時辦事處。不禁想著:林平之既得了自己的《九陽神功》,功力劍法肯定會大漲。自己空有九陽神功,奈何拳腳功夫平常,自己會的嵩山劍法和華山劍法也不是什麽絕頂高明的招術。肯定是及不上林平之的辟邪劍法。再加上林平之為錦衣衛訓練出十方劍陣,手下又多了十位會用辟邪劍法的頂流高手。自己這正四品的錦衣衛指揮僉事也該為錦衣衛做點實事才對。思來想去,不如效仿林平之收編金刀門之法。一舉三得。如今嵩山派高手凋零,人才不繼,實是窮途末路,如日落西山。自己恩師左冷禪雖已不在,但香火之情還在。收編了嵩山派,也是給嵩山派找了個大靠山,二也是為恩師之子左嵩陽師弟博個千戶職司,世襲罔替,再者自己有了嵩山派幾百人為輔,也勝過在錦衣衛孤家寡人。
當下意已決。傳下令:“莫千軍、馮浩然,餘仇、餘恨,你四人每人帶五十人隨我上趟嵩山派”。
嵩山,峻極峰下。時值深秋,萬木蕭疏,層林盡染,本該是漫山紅葉、五彩樹林美不勝收的時節。然而卻被另一種更令人窒息的肅殺所籠罩。
山道蜿蜒如蛇,從山腳直通半山腰那氣象森嚴的嵩山派山門。此刻,這山道上再無半個樵夫或香客的蹤影。取而代之的,是鐵蹄踏碎枯葉的悶響,如同沉悶的鼓點,敲在每一個屏息窺視的嵩山弟子心頭。
兩百騎!清一色玄色勁裝,外罩赤紅錦緞飛魚服,肩吞猙獰,腰佩繡春刀。胯下戰馬亦是神駿非凡,通體漆黑,唯四蹄踏雪,正是西域進貢、千金難求的名駒“烏雲踏雪”。馬上的騎士,人人挺直如標槍,麵容隱在深簷笠盔的陰影下,唯有一雙雙眼睛,冰冷銳利,不帶絲毫溫度,如同出鞘的刀鋒,掃視著山路兩側的密林山岩。那股凝練如實質的殺氣,混合著鐵與血的寒意,將深秋的山風都凍結了。
這便是天子親軍,赫赫凶名的錦衣衛緹騎!此刻,他們拱衛著隊伍中央那頂八人抬的玄呢大轎。轎身寬大沉穩,四角垂下厚重的流蘇,轎簾緊閉,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威嚴。轎前,四騎開道。當先一人,身形精悍如豹,眼神凶戾如鷹,正是百戶莫千軍。左側一人,白麵微須,眼神卻深不見底,腰間懸著一柄狹長苗刀,乃是百戶馮浩然。右側兩人,麵容竟有七分相似,皆是冷峻如鐵,背負奇形彎刀,正是昔日青城派正副掌門,今日的孿生百戶——餘仇、餘恨。
如此陣仗,肆無忌憚的踏破嵩山清幽,直逼山門!
山門前,巨大的青石牌坊巍然聳立,“嵩山劍派”四個古篆大字在秋陽下泛著冷硬的光澤。牌坊下,早已黑壓壓站滿了嵩山弟子。人人按劍,青灰色的勁裝連成一片肅殺的雲。前排是二代精銳弟子,個個太陽穴高高鼓起,眼神警惕中帶著屈辱的怒火。中央,數位須發灰白、氣度沉凝的老者,正是派中耆宿長老。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在那頂緩緩停在牌坊前十丈處的玄呢大轎上,氣氛凝重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
“嘩啦——”
轎簾被一隻戴著玄色犀皮手套的手掀開。那手穩定,有力,骨節分明。
一人彎腰步出大轎。
此人年約六旬,身材並不算魁梧,甚至有些清瘦,穿著一身極為罕見的紫底金線繡飛魚曳撒袍。這紫色,在日光下流轉著深沉內斂的光華,非重臣不得服。他麵容清臒,顴骨略高,下頜蓄著修剪得一絲不苟的短須,鬢角已見霜色。唯有一雙眼睛,開闔之間,精光湛然,深邃得如同古井寒潭,偶爾掠過一絲洞悉世情的銳利與久居上位的威壓。他隨意地站在那裏,負手而立,目光緩緩掃過山門前如臨大敵的嵩山眾人,嘴角竟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如同故友重逢,又似猛虎審視爪下的獵物。
錦衣衛指揮僉事,正四品大員,勞德諾!二十年前,嵩山派如日中天時,突然無緣無故消失,然後改投華山門下,從此再沒上過嵩山!
“左師弟,別來無恙乎?”勞德諾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山風的嗚咽,傳入每一個嵩山弟子耳中。那聲音溫潤平和,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感慨,仿佛真是久別重逢的問候。然而,聽在嵩山眾人耳中,卻無異於毒蛇吐信,冰冷刺骨。
山門內,人群如潮水般分開。
一人緩步而出。身著玄青色掌門道袍,身形高大挺拔,如同山巔孤鬆。麵容方正,眉骨棱峋,眼神沉凝如古潭深水,正是嵩山派當代掌門,左冷禪之後執掌嵩山的劍道宗師——左嵩陽!
左嵩陽也就三十左右,比勞德諾小了一半,是左冷禪的兒子。
他身後,緊隨著數位氣度不凡的派中長老,正是昔年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嵩山十三太保”現存的幾位。個個麵色凝重。
左嵩陽在勞德諾身前五步處站定,目光如電,直視著對方那張掛著虛偽笑意的臉,聲音如同金鐵交鳴,帶著山嶽般的沉重壓力:“勞僉事!錦衣衛緹騎踏破我嵩山清修之地,刀兵相向,意欲何為?莫非朝廷,已容不下我嵩山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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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勞德諾聞言,非但不怒,反而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笑聲在空曠的山門前回蕩,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輕鬆,“左師弟言重了!言重了!”他笑著搖頭,仿佛聽到了什麽有趣的笑話,“你我師兄弟一場,同出嵩山門牆,今日,乃是奉了聖命,更是念及同門之誼,特來給師弟,給咱們嵩山派,送一場潑天的富貴前程!”
他微微抬手。
身後,莫千軍猛地一揮手!
“鏘!鏘!鏘!”繡春刀整齊劃一地出鞘半尺,寒光映日!同時,隊伍最後方,四名力士猛地擂響了隨身攜帶的虎頭戰鼓!
“咚!咚!咚!咚!”
鼓聲雄渾激越,如同悶雷滾過山巒,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更帶著一股金戈鐵馬、氣吞萬裏的煌煌天威!鼓點之中,莫千軍那如同破鑼般的沙啞嗓子,運足了內力,聲震四野:
“聖諭!嵩山掌門左嵩陽,忠勇體國,武德昭彰!特擢升錦衣衛親軍千戶!世襲罔替!賜飛魚服,繡春刀!欽此——!”
“世襲罔替”四個字,如同炸雷般在山門前轟響!不僅嵩山弟子們臉色劇變,連那些見慣風浪的長老們,眼中也瞬間湧起驚濤駭浪!世襲罔替!這意味著什麽?意味著左嵩陽一旦接下這官職,他本人,他的子孫後代,都將永為朝廷鷹犬,世世代代,嵩山派都將被打上錦衣衛的烙印,徹底淪為朝廷附庸!這哪裏是富貴前程?分明是掘嵩山根基、滅武學道統的絕戶計!
左嵩陽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身後的長老們更是須發皆張,怒目圓睜,有人已經忍不住按住了劍柄!
“勞德諾!”左嵩陽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龍吟虎嘯,壓過了震耳的鼓聲,一股磅礴的劍氣自他身上勃然迸發,吹得周圍枯葉紛飛,“我嵩山派,立派百年,靠的是手中劍,心中氣!憑的是除魔衛道,護佑一方!豈是貪圖富貴,搖尾乞憐,做那朝廷鷹犬之輩?!”他猛地踏前一步,腳下的青石板“哢嚓”一聲,竟裂開數道細紋!鬆紋古劍雖未出鞘,但那股凜冽的劍意已如同實質的寒冰,直刺勞德諾!
“左師弟好大的火氣。”麵對左嵩陽雷霆般的怒火與那迫人的宗師劍壓,勞德諾卻依舊雲淡風輕。他甚至微微側身,避開了那最鋒銳的劍意所指,臉上笑容不減,隻是那雙深邃的眼眸中,溫度驟然降至冰點。
“江湖風雨飄搖,刀頭舔血,終究是下乘”。
他慢條斯理地說著,目光卻越過左嵩陽,掃視著那些麵帶怒容與驚惶的嵩山弟子,“今日你是掌門,明日呢?嵩山劍法再精妙,可能敵得過朝廷十萬鐵甲?能擋得住邊關的狼煙烽火?還是能護得門下弟子永世太平?現如今你若不受職不被收編,我念及同門之誼,可以放任你嵩山派,並在北宮大人那裏力保你嵩山派不受責罰。但前不久魔教強勢收伏括蒼派曆曆在目,連那老神仙蒼鬆也死在“黃螣法王”手中。以目前的嵩山派能抵擋得住魔教的四大法王?何況還有那魔教十方長老,左右二使,都不用那高深莫測的向教主出手。咱們嵩山派都是被人輕鬆拿捏、任人宰割的軟杮子。本座身為嵩山弟子,於心不忍啊”……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又透著不容置疑的殘酷,“廟堂金印在手,生殺予奪,光耀門楣,蔭庇子孫,這才是真正的萬世之基!師弟,莫要…自誤啊。”
“住口!”左嵩陽身後,一位脾氣火爆的矮胖長老再也按捺不住,戟指怒喝,“勞德諾!你這欺師滅祖的叛徒!當年若非左老掌門一念之仁,焉能讓你這狼心狗肺之徒入我嵩山門牆?如今竟敢帶著鷹犬爪牙,回山來耀武揚威,辱我門楣!今日就是拚卻性命,也要……”
話音未落!
一直沉默立於勞德諾身側的餘仇、餘恨兩兄弟,如同兩道黑色的閃電,驟然發動!沒有呼喝,沒有預兆,兩人身影交錯,快得隻在眾人視網膜上留下兩道殘影!腰間奇形彎刀已然出鞘,刀光如冷月交剪,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一左一右,狠辣無比地抹向那矮胖長老的咽喉與腰肋!角度刁鑽至極,配合得天衣無縫!
“師叔小心!”左嵩陽瞳孔驟縮,厲喝出聲,身形欲動。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一直垂手肅立在勞德諾另一側的莫千軍、馮浩然,如同鬼魅般橫移一步。不見他們如何動作,兩人腰間那柄狹長的鏽春刀已然化作兩道道淒冷的白虹,後發先至!刀光並非格擋餘氏兄弟的彎刀,而是帶著兩股陰柔詭譎的粘勁,如同跗骨之蛆,精準無比地纏上了左嵩陽欲拔劍的右手手腕!刀身震顫,發出令人牙酸的“嗡嗡”聲,一股陰寒刁鑽的勁力瞬間透入!
左嵩陽手腕一麻,拔劍的動作竟被硬生生遲滯了半分!高手相爭,隻爭刹那!
就是這電光火石的遲滯,餘仇、餘恨的彎刀已然臨身!
矮胖長老怒吼一聲,雙掌赤紅如烙鐵,倉促間運起畢生功力拍出,正是嵩山絕技“大嵩陽神掌”!掌風灼熱剛猛,試圖逼退雙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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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嗤!”
兩聲令人心膽俱裂的裂帛聲響起!
赤紅的掌風如同紙糊般被冰冷的刀光撕裂!一道彎刀險之又險地擦著矮胖長老的咽喉掠過,帶起一溜血珠!另一道彎刀則在他腰肋處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血口!鮮血瞬間飆射而出!
“呃啊!”矮胖長老慘呼一聲,踉蹌後退,臉色慘白如紙,若非最後關頭憑借數十年苦修的護身真氣硬抗要害,此刻已然身首異處!餘仇、餘恨本是心懷叵測,唯恐天下不亂。所以一出手就是殺招。此舉大出勞德諾本意。
“放肆!”左嵩陽須發皆張,目眥欲裂!手腕一震,一股沛然莫禦的純陽內力勃然爆發,瞬間震開馮浩然莫千軍兩人那如毒蛇般纏繞的鏽春刀!鬆紋古劍終於出鞘,一道凝練如實質的森寒劍氣如同怒龍般直撲餘仇、餘恨!
劍氣未至,刺骨的寒意已讓餘氏兄弟如墜冰窟!兩人臉色一變,不敢硬接,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後急退,彎刀在身前舞出一片密不透風的光幕!
“鐺!鐺!鐺!”
金鐵交鳴之聲如同驟雨般響起!火星四濺!餘仇、餘恨悶哼一聲,被那霸道無匹的劍氣硬生生震退七八步,握刀的手臂微微發麻,臉上均露出駭然之色。宗師一怒,非同小可!
場中瞬間死寂!隻剩下矮胖長老粗重的喘息和鮮血滴落在地的“嗒嗒”聲。
所有嵩山弟子,包括那些長老,此刻都是臉色煞白,後背冷汗涔涔。剛才那兔起鶻落的瞬間,若非掌門及時震開馮浩然莫千軍,若非那矮胖長老功力深厚…後果不堪設想!錦衣衛這幾個百戶,身手竟如此詭譎狠辣,配合更是默契得如同一個人!
馮浩然莫千軍收刀入鞘,退回原位,臉色平靜無波,仿佛剛才那陰狠的兩刀不是他們出的手。餘仇、餘恨也壓下翻騰的氣血,麵無表情地站回勞德諾身後,唯有彎刀上殘留的血跡,無聲地訴說著剛才的凶險。
“左師弟,”勞德諾的聲音再次響起,依舊是那副溫吞水般的腔調,目光卻如同冰冷的探針,刺向左嵩陽,“江湖路窄,刀劍無眼。何必為了些許意氣,讓同門血濺五步,讓嵩山百年基業…付之一炬呢”?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循循善誘,“況且,今日前來,除了帶來朝廷的恩典,更有一份…私人的‘誠意’。”
他忽然轉身,不再看山門前劍拔弩張的眾人,目光投向山門側後方,一條被古木掩映、通往山澗深處的小徑。
“聽聞嵩陽師弟近年來功力精進,已得本門內功精要。小弟不才,在京師這些年,也偶得了一門粗淺的功夫,今日天光正好,山水清幽,不如…請師兄移步寒潭,品鑒一二?”
寒潭,位於嵩山後山一處僻靜幽穀。三麵峭壁環抱,壁上青苔濕滑,古藤垂掛。一道白練似的飛瀑自數十丈高的崖頂轟然砸落,注入下方一泓深不見底的碧綠潭水之中,激起千堆雪沫,轟鳴聲在山穀間回蕩不息。水汽彌漫,寒意徹骨,尋常人靠近潭邊,便覺寒氣侵髓。
左嵩陽麵沉如水,負手立於潭邊一塊巨大的青石之上,玄青道袍在激蕩的水汽中微微拂動。他身後,數位嵩山長老緊隨,個個神色凝重,目光死死盯著前方數丈外,那個紫袍金線的身影。
更遠處,莫千軍、馮浩然、餘仇、餘恨四名百戶按刀肅立,如同四尊冰冷的鐵像,封鎖了穀口。兩百靈緹鐵騎並未入穀,但那無形的鐵血煞氣,依舊如同陰雲般籠罩在每一個嵩山人心頭。
勞德諾站在潭邊,離那飛瀑濺起的冰冷水花不過三尺。他微微仰頭,似乎在欣賞那飛流直下的壯觀景象,又像是在感受著撲麵而來的、足以凍僵血液的寒潭水汽。
“好一泓寒潭,好一條飛瀑。”他輕聲讚歎,聲音不大,卻奇異地穿透了震耳欲聾的水聲,清晰地傳入左嵩陽等人耳中。“寒潭之水,乃千載玄冰所化,陰寒刺骨。這飛瀑之力,更是萬鈞之勢,沛然莫禦。天地造化,果然玄妙。”
他緩緩轉過身,麵向左嵩陽,臉上依舊帶著那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左師弟,我知你“寒冰真氣”內功心法,講究‘凝寒成罡,剛猛無儔’,借的便是這天地間至陰至寒之力,化入己身,淬煉鋒芒。小兄所習的這門功夫,路子…卻恰好相反”。他頓了頓,眼中驟然爆發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神采,仿佛有熾熱的岩漿在那雙深邃的眼眸深處流淌!
“它求的,是至陽!是至剛!是焚盡八荒,滌蕩寰宇的…煌煌大日之威”!
話音未落,勞德諾動了!
沒有驚天動地的蓄勢,沒有繁複玄奧的起手。他隻是平平無奇地抬起了右手,五指箕張,朝著身側那奔流不息、寒氣四溢的深碧寒潭水麵,虛虛一按!
掌心向下,距離翻湧的潭水尚有尺許之遙!
“嗡——!”
一股難以言喻的、令人心悸的沉悶顫鳴,仿佛自地底深處傳來!整個山穀的空氣,仿佛瞬間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緊!彌漫的水汽驟然變得滾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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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勞德諾掌心正下方為中心,那原本冰冷刺骨、深碧如玉的寒潭之水,竟如同被投入了燒紅的巨鼎!
“咕嘟!咕嘟!咕嘟!”
大片大片劇烈翻騰的白色氣泡瘋狂湧起!瞬間覆蓋了丈許方圓的水麵!濃烈的水蒸氣如同狂怒的白龍,嘶吼著衝天而起!一股灼熱無比、霸道絕倫的熱浪,如同無形的衝擊波,猛地向四周擴散開去!站在青石上的左嵩陽等人,隻覺一股熾風撲麵而來,道袍須發皆被吹得向後狂舞,裸露的皮膚竟感到一陣火辣辣的灼痛!連那飛濺到臉上的細小水珠,都變得滾燙!
更恐怖的一幕發生了!
那自數十丈高崖奔騰而下的巨大飛瀑,如同天河倒懸,挾萬鈞之勢砸向寒潭。然而,就在那熾熱白霧蒸騰而起,接觸到飛瀑的刹那——
“嗤啦——!!!”
刺耳的、如同滾油潑雪的聲音驟然爆發!
那磅礴浩蕩、勢不可擋的銀白水龍,竟在距離寒潭水麵尚有數丈的空中,被那衝天而起的灼熱蒸汽硬生生頂住、阻滯、然後…瘋狂地蒸發、潰散!
肉眼可見的,一道橫亙數十丈寬的巨大水簾,仿佛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燃燒的牆壁!瀑布中央,靠近蒸汽核心的區域,水流瞬間被蒸發成更濃密的白霧,形成一個巨大的、不斷向上延伸的倒錐形空白!邊緣的水流則被狂暴地推開、撕裂,化作漫天滾燙的雨點,向著山穀四周瘋狂濺射!轟鳴的水聲被一種更加狂暴的蒸汽嘶鳴聲所掩蓋!
十丈飛瀑,竟被一人一掌之力,蒸騰倒懸!
整個山穀,白霧彌漫,熱浪滾滾,仿佛瞬間從極寒冰窟墜入了沸騰的火山口!刺鼻的硫磺般的氣息充斥鼻腔!寒潭表麵,那翻騰的氣泡範圍不斷擴大,潭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下降!原本碧綠的深潭,此刻竟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渾濁!
左嵩陽和他身後的長老們,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他們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幹二淨,瞳孔因極致的震驚而驟然收縮到針尖大小!身體僵硬,如同被施了定身法,連思維都在那焚天煮海的恐怖景象前徹底凍結!
這…這絕非人力所能及!這是…神魔之威!
就在這時,那衝天而起的灼熱蒸汽柱,似乎耗盡了力量,緩緩減弱、消散。被阻滯倒懸的飛瀑,失去了阻擋,再次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狠狠砸落回潭中,激起更大的浪花和水霧。
寒潭水麵,依舊在劇烈翻騰著白色的氣泡,但範圍開始縮小,水位也在緩緩恢複。蒸騰彌漫的白霧逐漸稀薄,露出了飽受蹂躪的潭麵。
左嵩陽的目光,死死地、不受控製地投向那潭水中央,方才被勞德諾一掌虛按的位置。
透過漸漸清澈的、猶自滾燙的潭水,潭底堅硬的青黑色玄武岩上,赫然出現了三個巨大、焦黑、邊緣閃爍著暗紅色餘燼的大字!
那字跡深入石髓,仿佛是用燒紅的烙鐵生生烙刻上去,帶著一股焚盡萬物的霸道與不容置疑的威嚴,在動蕩的水波中猙獰扭曲:
錦!衣!衛!
每一個字,都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左嵩陽的眼球上,燙在他的心頭!那三個字,代表的不是武功,不是傳承,而是赤裸裸的、無法抗拒的…天威!是足以將嵩山千年基業、將一切引以為傲的武功劍法,都如同這寒潭之水般蒸發殆盡的煌煌大勢!
“此功名為《九陽神功》,”勞德諾平淡無波的聲音,如同從九天之上傳來,清晰地穿透了殘餘的轟鳴與水聲,每一個字都敲在左嵩陽搖搖欲墜的心防之上,“乃當年天下第一的張無忌真傳,直指純陽大道。左師弟若願為朝廷效力,為天子分憂,此功…小兄自當傾囊相授。錦衣衛千戶之位,世襲罔替,光耀門楣,與吾等同參無上武道,豈不…遠勝於在這嵩山絕頂,坐看門庭凋零?況且嵩山派並未除名,嵩山派還是嵩山派,隻是多了個大靠山。隸屬錦衣衛,就算魔教現如日中天,我也賭他不敢上嵩山”。
左嵩陽挺立如鬆的身軀,幾不可察地晃了一晃。他那張方正剛毅、曾執掌嵩山生殺予奪的臉,此刻慘白如紙,所有血色都被抽空,隻剩下深入骨髓的灰敗。那雙曾經蘊含劍意、洞徹世情的眼眸,此刻空洞地倒映著潭底那三個如同詛咒般灼紅的大字——錦衣衛。同時雙眼中也不自禁的流露出對《九陽神功》的希冀與野心……
勞德諾負手而立,紫袍在蒸騰的殘餘熱浪中微微拂動。他平靜地看著左嵩陽瞬間佝僂下去的脊背,看著嵩山長老們眼中最後一絲光彩徹底熄滅。嘴角那抹若有若無的笑意,終於徹底沉澱下來,化為一種掌控一切的、冰冷而絕對的漠然。
他緩緩抬頭,目光越過失魂落魄的左嵩陽,越過麵如死灰的嵩山長老,投向穀口那肅立如林的玄色鐵騎,投向鐵騎之後,那巍巍嵩山,那曾經屬於左冷禪、屬於五嶽劍派盟主、屬於無數江湖傳說的峻極峰頂。
山風嗚咽,卷起幾片枯黃的落葉,打著旋兒,落在猶自蒸騰著絲絲熱氣的渾濁潭水上,轉瞬便被吞沒。
無聲的宣告,如同烙印,刻在每一個在場者的靈魂深處。
這嵩山,從此…姓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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