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血染關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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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雨,入了夜,非但未歇,反倒愈發綿密冷冽。白日裏香火鼎盛、人聲鼎沸的關林,此刻被濃重的夜色與雨幕籠罩,肅穆中更添幾分幽深莫測。白日裏那如織的人流早已散去,隻剩下巍峨的殿宇、森然的古柏,在風雨中沉默矗立,仿佛守護著千年來沉澱於此的忠魂與秘密。
    然而,這寂靜並非真正的安寧。
    儀門廣場那巨大的石香爐,白日裏香煙繚繞,此刻爐灰被雨水打濕,透著一股冰冷的潮氣。白日裏那兩個看似閑散的青衫護院,此刻已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幾個更精悍的身影,隱在拜殿與正殿相連的廊柱陰影下,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雨幕中的每一個角落。他們的呼吸綿長,氣息內斂,顯然是得了嚴令,守夜的精銳。
    正殿內,燭火比白日裏減少了大半,光線昏暗了許多。巨大的關公坐像在搖曳的光影中更顯威嚴,那微睜的丹鳳眼仿佛在俯視著殿內的一切,綠袍金甲反射著幽光。白日裏那位玄色勁裝、背負長刀的年輕俠客名叫陳最,並未離去。此刻他盤膝坐在蒲團上,長劍橫於膝前,閉目調息,整個人如一塊浸透了夜色的寒鐵,與這肅穆的殿堂融為一體。
    殿角,那幾個“普通香客”——實則是錦衣衛的靈緹校尉——依舊在。隻是此刻他們不再掩飾,腰間的繡春刀柄在昏暗光線下偶爾露出一抹冷硬的弧度。為首的是一個麵容沉靜威嚴的中年人,正是錦衣衛“十方玄鑒司”的千戶王仲強。此刻他正借著燭光,看似隨意地摩挲盤玩著手中一枚純金宮錢,眼神卻銳利地掃過殿門外的雨簾,耳朵微微聳動,捕捉著風聲中任何一絲不尋常的雜音。
    白日裏那個“商賈”金滿堂,此刻竟也還在!他縮在殿內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抱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包袱,似乎裏麵藏著什麽寶貝。他肥胖的臉上沒了白日的市儈笑容,隻剩下緊張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小眼睛滴溜溜亂轉,時不時瞥向後殿的方向——那裏,據說供奉著當年曹操為關羽所鑄的“漢壽亭侯”金印,也是白日裏他口中“鬼影刀門”今晚的目標。
    突然!
    “嗚——”!
    一聲淒厲尖銳、絕非中土所聞的哨音,毫無征兆地撕裂了關林的雨夜!聲音來自關林圍牆之外,尖銳得如同鬼哭,穿透力極強,瞬間刺入每個人的耳膜!
    幾乎在哨音響起的同一刹那!
    第一波襲擊,來自黑暗的雨幕!
    數十道黑影,如同被風吹起的、濕透的烏鴉,悄無聲息地翻越高高的圍牆,落地時竟隻發出極輕微的“噗”聲,顯示出超絕的輕身功夫。他們身形矮小精悍,全身包裹在緊致的黑色夜行衣中,隻露出一雙冰冷無情的眼睛。手中所持的兵刃,在殿內透出的微光下,反射出狹長、微彎、弧度詭異的寒光——是倭刀!
    “東瀛忍者!”殿角,王仲強瞳孔驟然收縮,低喝出聲,手中的純金宮錢瞬間消失不見,換成了他王家的標誌性武器——厚背金刀。
    “來了!”金滿堂驚叫一聲,像隻受驚的肥兔子,猛地將包袱抱得更緊,整個人縮成一團,躲在了神幔之後。
    盤膝的陳最猛地睜開雙眼,眸中精光爆射,如同沉睡的猛虎蘇醒。他沒有絲毫猶豫,膝上又長又大的霸刀山魈已然在手豎了起來!刀身如一泓秋水,映照著跳動的燭火。
    牆頭落下的黑影足有三四十人之多,動作快如鬼魅,甫一落地,便分成三股,目標明確:
    一股直撲儀門廣場,試圖切斷前庭與正殿的聯係;
    一股如毒蛇般遊弋,撲向拜殿簷下,那裏白日裏曾有多位江湖人避雨,此刻雖空,卻是通往正殿側翼的要道;
    最後一股,也是人數最多、氣息最淩厲的一股,如同離弦之箭,直射正殿大門!他們顯然知道,今晚的目標在核心的正殿之中!
    “何方宵小,敢犯華夏武聖聖地!”一聲暴喝如雷炸響!並非來自殿內,而是來自正殿屋頂!
    隻見白日裏曾在拜殿簷下閉目垂首、腳下水漬不沾的那位月白僧衣的中年僧人——雲遊到此的少林羅漢堂高手通聞大師,竟不知何時已盤坐於正殿屋脊之上!此刻他雙目圓睜,精光四射,再無半分平和之氣,取而代之的是金剛怒目!他雙掌猛地向下一按,一股沛然渾厚的佛門罡氣轟然爆發,如同無形的巨錘,狠狠砸向撲向正殿大門的那股倭寇頭頂!
    “轟”!
    空氣仿佛被壓縮炸開!狂暴的氣流將密集的雨線都瞬間吹散、倒卷!衝在最前的那名黑衣忍者猝不及防,如遭雷擊,身形猛地一滯,胸口如同被巨象撞中,口中噴出鮮血,直挺挺向後倒飛出去,砸在濕漉漉的青石板上,再無聲息。
    通聞大師這一出手,如同點燃了導火索!
    “動手”!王仲強厲喝一聲!他身旁幾名錦衣衛靈緹尉早已蓄勢待發,繡春刀瞬間出鞘,刀光雪亮,帶著森冷的殺伐之氣,結成一個小型戰陣,毫不猶豫地迎向另一股撲向拜殿側翼的忍者!他們的刀法沒有江湖花巧,隻有最直接、最有效的劈砍刺撩,招招不離要害,配合默契,顯然是久經沙場或緝拿重犯的悍卒。但這夥東瀛忍者也是有備而來,所來者皆是一流高手。顯然錦衣衛的靈緹尉不是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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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儀門廣場方向,撲來的幾名忍者剛剛落地,黑暗中陡然響起幾聲低沉的機括聲!
    “嗤嗤嗤!”數點寒星,帶著刺耳的破空聲,從廣場兩側的古柏陰影中激射而出!是淬毒的袖箭和透骨釘!
    白日裏那兩個青衫護院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閃現!他們手中不再是空拳,而是多了一柄寒光閃閃的鏽春刀!身法靈動詭異,如同水中遊魚,在雨幕中穿梭,專挑忍者關節、咽喉等脆弱處下手,狠辣刁鑽!他們正是錦衣衛“十方玄鑒司”的百戶莫千軍與馮浩然!
    “倭寇犯境,殺!”一聲粗豪的怒吼從正殿側後方傳來!隻見白日裏那幾個在香爐前祈求關二爺保佑走鏢順利的北地刀客,竟也從藏身處殺出!他們用的都是厚背砍山刀,刀沉力猛,大開大合,帶著一股悍不畏死的剽悍之氣,如同鐵壁般擋在儀門廣場通往內院的路徑上,與錦衣衛的高手合力阻擊。
    戰鬥,在瞬間爆發!而且是以一種極其慘烈的方式!
    倭寇忍者顯然有備而來,且訓練有素。他們的刀法詭異刁鑽,角度極其陰險,往往從不可思議的角度劈出,速度更是快得驚人。配合著神出鬼沒的十字鏢、煙霧彈瞬間在雨中炸開一團灰白色的濃煙,帶著刺鼻氣味)以及詭異的土遁術能在濕軟的泥地短暫潛行),給中原武者帶來了極大的麻煩。
    “啊”,一聲慘叫!一名錦衣衛被十字鏢擊中肩胛,動作一滯,隨即被一名忍者欺身而進,狹長的倭刀如同毒蛇吐信,瞬間刺穿了他的咽喉!熱血混合著雨水噴濺在冰冷的石香爐上。
    “狗日的倭寇”,一名北地刀客目眥欲裂,狂吼著揮刀劈向凶手,刀勢狂猛,卻被另一名忍者從側翼以詭異的“鋸合斬”拔刀術偷襲,刀光一閃,一條手臂帶著血雨飛起!
    血腥氣瞬間在冰冷的雨夜中彌漫開來!
    正殿之內,更是殺機四溢!
    通聞大師以佛門獅子吼配合劈空掌力,暫時阻住了正麵強攻的忍者。但更多的黑影如同附骨之蛆,從殿門、甚至高處的窗欞縫隙中鑽入!他們目標極其明確,一部分人悍不畏死地撲向通聞和陳最,試圖纏住這兩位頂尖高手;另一部分則如同鬼影般,直撲後殿入口!
    “阿彌陀佛!”通聞低宣佛號,麵色悲憫卻出手如電!他雙掌翻飛,少林七十二絕技之一的“大摔碑手”施展開來,掌風剛猛無儔,每一掌拍出都帶有風雷之聲,將撲近的忍者震得筋斷骨折。但忍者的十字鏢和淬毒手裏刀如同暴雨般襲來,逼得他不得不分神格擋。
    陳最的刀,則是另一種極致。他的刀法迅捷、精準、狠辣!刀光如匹練,又如猛虎,在昏暗的殿內劃出一道道致命的軌跡。他的身法更是飄忽不定,瞻之在前,忽焉在後。一名忍者剛用倭刀割開他抹向咽喉的一刀,卻驚覺冰冷的刀鋒已不可思議地從肋下反撩而上,瞬間割斷了他的手筋!陳最的刀法,追求的不是宏大繁雜,而是絕對的效率與一擊必殺!每一刀都指向敵人招式中最細微的破綻,每一刀都帶走一道血線。他身邊很快倒下了兩具屍體。
    然而,撲向後殿的那幾名忍者,身法尤其詭異,如同沒有骨頭的泥鰍,在殿內複雜的環境供桌、柱子、蒲團)中穿梭,錦衣衛的靈緹尉試圖攔截,卻被他們以十字鏢逼退,或是利用煙霧彈遮蔽視線。
    “攔住他們!金印在後殿!”王仲強急聲大喝,手中厚背金刀舞成一團金光,將一個試圖繞過他的忍者逼退,自己卻被另一名忍者的倭刀在手臂上劃開一道血口,深可見骨!最關鍵的是刀上有毒。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哼!東瀛雜種,一群龜兒子,也敢覬覦我中華武聖遺寶”。一聲冷哼,帶著濃重的川地口音,如同炸雷般在殿內響起!同時一團寒光閃閃的暗器就像長了眼睛飛向東瀛殺手群中,頓時響起一片倭寇的哀嚎慘叫聲。惡戰中的群雄們也贏得一口喘息之機。
    隻見殿內一根巨大的蟠龍金柱後,閃電般掠出一道身影!身形結實,麵黑無須,眼神冷酷無情,高鼻梁,薄嘴唇,腰上掛了一個大大的牛皮皮囊,雙手戴有鹿皮手套,右手持著一把奇門兵器——刀狀,但刀刃卻開有鋒利的鋸齒,正是江湖上令人聞風喪膽的四川唐門年輕一輩的佼佼者——“千手觀音”唐千尋!隻見他迅速來到王仲強身旁接下傷了王仲強的兩名對手。唐千尋乃用毒高手,更擅長暗器,對上這些東瀛忍者還是遊刃有餘,隻是忍者人數占了優勢……
    另一邊,陳最正一刀穿過一名忍者的心口,忽覺一股陰寒刺骨的殺意從側後方襲來!這股殺意冰冷、純粹、不帶絲毫情緒,比那些忍者更加危險十倍!他心頭警兆狂鳴,想也不想,身體以一個違背常理的姿勢猛地向側麵扭曲,同時長刀回撤,在身後劃出一道圓弧!
    “叮”!
    一聲極其輕微、卻尖銳刺耳的金鐵交鳴聲響起!
    陳最感覺一股陰柔詭異、帶著強烈震蕩之力的勁道順著劍身傳來,震得他手腕發麻,長刀幾乎脫手!他借著這股力道順勢旋身,終於看清了襲擊者——此人身材矮小,穿著與東瀛忍者類似的黑色勁裝,但氣息更加內斂深沉,如同潛伏的毒蛇。他臉上戴著張毫無表情的慘白麵具,隻露出兩隻毫無生氣的眼睛。他手中沒有倭刀,隻有兩柄不過尺許長、通體烏黑、毫無反光的短刃!他行動時無聲無息,仿佛融入了地麵的陰影之中,速度卻快得隻在視網膜上留下一道淡淡的殘影!“好快!好毒”。陳最心中凜然,知道遇到了真正的高手。他精神高度集中,將師門絕學“流光分水刀”施展到極致,刀光雪白如瀑,將自己周身護得密不透風,與那麵具人戰在一處。白光與烏影翻飛,速度快得令人眼花繚亂,勁氣四溢,將周圍的燭火都吹得明滅不定。一時間竟難分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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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聞大師那邊也堪堪和四名忍者打個平手。其餘的幾處都是中原武林人士包括錦衣衛都是處在下風,不斷有中原武林人士和靈緹尉受傷或中毒。
    就在這危急關頭!
    “無量天尊!東瀛邪道,休得猖狂!”
    一聲清越的道號,如同清泉流響,瞬間滌蕩了殿內濃厚的血腥與殺意!聲音來自……正殿那巨大的關羽坐像之後!
    一道青影,如同憑虛禦風,輕飄飄地自丈餘高的神像背後飄然而下,姿態瀟灑,落地無聲!來人是一位老年道士,麵容清臒,三縷長須,頭戴九梁道冠,身穿洗得發白的青色道袍,持一柄古樸長劍。他氣質衝和淡泊,但此刻眼神卻如冷電,掃視殿內,自有一股凜然正氣。
    “武當清虛子!”渾身無力倒在地上的王仲強又驚又喜地喊了出來。來人正是武當名宿,碩果僅存的幾位武當長老之一,也是武當派掌門衝虛道長的師弟,道號清虛。
    清虛子道長目光如電,瞬間鎖定了兩名衝在最前的忍者!他手中長劍,如毒蛇吐信“嗤!嗤!”不絕,劍尖伴隨無形劍氣破空而出,精準無比地刺向那兩名忍者的後心!劍氣凝練如實質,速度快逾閃電!
    那兩名忍者也是高手,感應到背後致命危機,驚駭欲絕,倉促間回身揮刀格擋!
    “噗!噗!”
    劍尖與倭刀相撞,並未發出巨響。那精鋼打造的倭刀竟如同朽木般被注滿真氣的長劍洞穿!長劍餘勢不衰,瞬間穿透了兩名忍者的胸膛!兩人身體猛地一僵,眼中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恐,撲倒在地,鮮血迅速在身下蔓延。
    清虛子道長一步踏出,已如移形換影般出現在後殿入口之前,青袍無風自動,淵渟嶽峙,將入口牢牢護住!他朗聲道:“諸位同道,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關聖帝君在上,豈容宵小褻瀆聖地!看貧道誅獠斬倭寇!”
    清虛子道長的出現,以及那神乎其技的劍法,如同給苦戰的中原群雄注入了一劑強心針!
    “武當高人來了!”
    “殺光這些倭寇!”
    “為死去的兄弟報仇!”
    殿內殿外,士氣大振!那與陳最激鬥良久的麵具人,見清虛子出現並守住後殿,又見己方忍者死傷慘重,久攻不下,眼中閃過一絲極其陰冷的厲色。他口中發出一聲短促尖銳、如同夜梟般的怪嘯!
    嘯聲一起,殿內殿外所有剩餘的忍者,如同收到了某種指令,攻勢驟然變得更加瘋狂,完全是同歸於盡的打法!他們不再閃避,甚至用身體去擋刀劍,隻為給同伴創造一線機會!同時,數枚特製的煙霧彈被猛地擲向清虛子道長和陳最等人所在的方向!
    “砰!砰!砰!”
    煙霧彈炸開,並非灰白色,而是濃稠如墨的漆黑煙霧!這煙霧不僅遮蔽視線,更帶著一股強烈的腥甜惡臭,顯然是劇毒之物!瞬間將清虛子、陳最以及周圍數人籠罩其中!
    “閉氣!有毒!”清虛子道長立刻出聲提醒,同時袍袖一拂,一股精純的內力鼓蕩而出,試圖驅散毒煙。但毒煙極其粘稠,一時難以盡除。
    混亂之中!
    一道肥碩人影,速度卻快到極致,如同真正的鬼影,趁著毒煙彌漫、眾人視線受阻、心神稍分的刹那,竟然從正殿一處不起眼的偏窗射入!他的目標,並非後殿入口,而是……殿內那根巨大的蟠龍金柱頂端!
    隻見他龐大肥碩的身形此時如猿猴般輕巧,在柱子上借力一點,已躍至梁上!那裏,懸掛著一盞巨大的、雕刻著祥雲瑞獸的青銅宮燈!此人竟對關林內部結構了如指掌!他從身上大包袱內拿出了幾樣工具,伸在宮燈底部一個極其隱蔽的機括處一陣搗鼓!
    “哢嚓!”一聲輕微的機簧響動。
    正殿關羽坐像下方那巨大的、雕刻著龍鳳呈祥圖案的青石基座,靠近後殿方向的一塊石板,竟然悄無聲息地向內滑開,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幽深洞口!一股更加古老、陰冷的氣息從洞中彌漫出來!
    這,才是通往真正秘藏“漢壽亭侯”金印所在的暗道入口!白日裏金滿堂所說的後殿供奉,不過是個掩人耳目的幌子!真正的入口,竟在武聖像座之下!
    那人影正是金滿堂,他沒有絲毫猶豫,如同遊魚般,瞬間鑽入了那幽深的洞口!石板在他進入後,又緩緩合攏,恢複原狀,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毒煙遮蔽了大部分視線,激烈的戰鬥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連清虛子和陳最都未能第一時間察覺!
    “不好!中計了!”一直倒在角落,卻時刻關注著後殿方向的王仲強,因為角度關係,似乎瞥見了那瞬間開啟又關閉的石板縫隙!他失聲尖叫:“有人進去了!真正的入口在關帝像下麵”。
    他這一喊,如同晴天霹靂!
    清虛子道長聞言,臉色一變,長袖猛地一揮,一股磅礴內力將身周圍的毒煙徹底震散!他目光如電,瞬間鎖定了那剛剛合攏的石板!通聞大師也聽到了,他拚著硬挨了對麵忍者一刀所幸躲開了要害,隻在肩頭留下深痕),厲聲吼道:“攔住他!金印可能在下麵”。剛說完,本已是強弩之末的他也中毒倒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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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陳最纏鬥的麵具人,見計劃得逞,眼中閃過一絲得色。他猛地虛晃一招,逼退陳最,同時甩出數枚十字鏢射向清虛子,身形則如鬼魅般向後急退,顯然是要掩護那潛入之人,並準備撤離!
    “想走”陳最豈能容他!他長刀一抖,不顧射向清虛子的暗器他相信道長能應付),刀光暴漲,如同跗骨之蛆般追向麵具人,直取其背心要害!這一刀蘊含了他全部的怒火與殺意,快如驚鴻,密如狂風!
    清虛子道長麵對射來的十字鏢,隻是冷哼一聲,手中長劍,淩空連點數下,數道淩厲劍氣精準地將飛鏢擊落在地!他身形一動,就要衝向那關帝像下的入口處!
    然而,殿外突然傳來數聲淒厲的慘叫!
    隻見撲向儀門廣場和拜殿側翼的忍者,在聽到那麵具人的怪嘯後,竟同時做出了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舉動——他們猛地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咬開瓶塞,將裏麵猩紅色的液體倒入口中!下一刻,他們眼中血絲密布,氣息瞬間變得狂暴、混亂、充滿了毀滅性!如同野獸般,完全放棄了防禦,以自身血肉為盾,瘋狂地撲向阻攔他們的中原武者,甚至不惜自爆!
    “是‘狂血丹’!倭寇的搏命邪藥”。有見多識廣的江湖人駭然驚呼!
    “轟”!“轟”!
    血肉橫飛!狂暴的內勁和淬毒的骨片如同風暴般席卷!莫千軍和馮浩然手下的錦衣衛和北地刀客的好手瞬間又有數人慘死,殿門和窗戶被狂暴的氣浪衝得粉碎!
    這突如其來的自殺式襲擊,造成了極大的混亂和傷亡,也成功阻滯了清虛子道長衝向入口的腳步!
    趁此混亂!
    那麵具人麵對陳最追魂奪魄的一刀,竟不閃不避!他身體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扭曲,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後心要害,讓長刀隻在他肋下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瞬間染黑衣衫!但他仿佛沒有痛覺,借著這一刀的衝擊力,身形加速,如同投石般撞向一扇破碎的窗戶!同時,他反手向後一揚!
    “咻咻咻”……
    不是十字鏢,而是數十道在黑暗中幾乎無法察覺的烏光!覆蓋了陳最和清虛子可能追擊的所有角度!正是東瀛忍者的秘傳絕毒暗器——毒蒺藜!
    陳最和清虛子不得不揮劍揮刀)格擋這歹毒的暗器,追擊之勢再次一緩!
    就這麽一緩的功夫,那麵具人已如同鬼影般消失在窗外濃密的雨夜之中!殿內殿外,狂暴的忍者或是自爆而死,或是被憤怒的中原武者亂刃分屍。戰鬥,在極其慘烈和混亂中,戛然而止。
    雨,依舊在下。冰冷地衝刷著關林內的血跡,卻洗不淨那濃得化不開的血腥氣。
    儀門廣場上,斷臂殘肢隨處可見,石香爐被染成了暗紅色。正殿內,燭火在穿堂風中搖曳,映照著關羽神像那亙古不變的威嚴麵容,也映照著殿內眾人沉重、憤怒、驚疑不定的臉。
    清虛子道長臉色鐵青,快步走到關羽坐像基座前,仔細查看那塊石板。石板嚴絲合縫,若非親眼所見,絕難相信下麵有密道。他嚐試運力推按,石板紋絲不動。
    “機括在裏麵,從外麵打不開”。陳最已檢查過了。王仲強在屬下的攙扶下捂著肩傷口,臉色蒼白,眼神卻銳利如刀:“那個鑽進去的金滿堂到底是什麽人?他怎麽會知道這如此隱秘的入口”?
    陳最還刀入鞘,肋下被麵具人短刃劃破的衣衫處,隱隱滲出血跡,但他恍若未覺好在麵具人自恃為一代宗師,不屑於兵刅上下毒)。他走到密道入口處,蹲下身,用手指輕輕拂過冰冷的石板邊緣,眼神沉靜如水,卻深藏著冰冷的殺意:“此人輕功絕頂,對關林內部構造了如指掌,絕非外來者。要麽是潛伏多年的內鬼,要麽…就是當年建造或修繕此廟的核心人物之後代被倭寇收買當了漢奸……”
    通聞大師內力深厚,在四川唐門高手唐千尋的救治下,毒性已解,隻剩點皮外傷。大和尚雙掌合十,看著殿內外犧牲的中原同道,低宣佛號,麵含悲戚:“阿彌陀佛,罪過罪過。那金印…究竟有何秘密,竟引得東瀛倭寇大舉來犯,不惜如此代價”?
    清虛子道長直起身,望著殿外漆黑的雨夜,聲音凝重:“漢壽亭侯金印,乃武聖信物,象征忠義。關帝爺乃我華夏族人的精神支柱、靈魂領袖。他的金印其本身價值連城,但更重要的,恐怕是它背後可能牽扯的某些東西…或是足以攪動江湖甚至朝堂的秘密。倭寇處心積慮,所圖非小”。
    他轉向眾人,沉聲道:“今夜之事,凶險萬分。倭寇雖退,但金印被盜,潛入者身份不明,倭寇‘鬼影刀門’與東瀛忍者大舉來犯,他們武功毒辣殘忍,身法詭異莫測,又擅長隱身下毒暗器等下流手段。此乃中原武林之大患!貧道即刻修書稟告武當及少林等正道魁首。王大人,此地善後及追查潛入者身份之事,還需錦衣衛多費心”。
    王仲強此時也被唐千尋解了毒,重重點頭:“道長放心!此乃錦衣衛分內之事!本官立刻封鎖關林,詳查所有相關人等!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內鬼金滿堂和麵具人的真實身份挖出來”!
    陳最沉默片刻,走到被忍者自爆炸死的幾位北地刀客身邊,默默鞠了一躬。他抬起頭,目光掃過清虛子、通聞、王仲強千戶,莫千軍、馮浩然兩位百戶,最後落在那幽深的、象征著未知與危機的關帝像基座石板上,聲音不高,卻帶著斬釘截鐵的決絕:
    “陳最不才,願追查此事。金印,不能落在倭寇和‘鬼影刀門’手中。武聖聖地染血之仇,必以血償”。
    他的話語,如同冰冷的劍鋒,劃破了關林雨夜的沉重。
    雨打古柏,沙沙聲依舊,如同戰死的英魂在嗚咽,也如同遠去的敵人留下的嘲諷。關林,這座埋葬著“義絕”之首的聖地,在今夜,不僅見證了忠義之氣的凝聚與爆發,更被一層濃重的陰謀、背叛與未知的凶險所籠罩。
    鬼影刀現,東瀛寇入。金印失竊,內鬼難尋。一場席卷江湖的風暴,才剛剛拉開序幕。
    江湖路遠,風波正惡。唯有關帝像前的燭火,在穿堂風中頑強地跳躍著,映照著那亙古不變的丹鳳眼,仿佛在無聲地注視著這紛擾的人間。
    正是樹欲靜而風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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