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主近衛的金屬靴踩在虛無的邊緣，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它們如同沒有生命的殺戮機器，冰冷的電子眼鎖定了土黃色光罩中兩個奄奄一息的“病毒”。終焉領主的意誌如同無形的冰山，碾壓著每一寸空間，帶著絕對的冷漠與即將執行的毀滅。
    剛剛從歸墟湮滅中僥幸生還的陸明和扳手，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便再次被更深的絕望籠罩。麵對領主近衛，麵對那即將親自降臨的終焉領主，他們連掙紮的力氣都已耗盡。
    扳手卻死死抓著陸明的胳膊，手指因用力而發白，指向那黑暗空洞的深處，聲音因激動和虛弱而變調：“看……看那裏！空洞……後麵！有東西！”
    陸明強忍著神魂和肉身的雙重劇痛，順著扳手指的方向，凝聚起最後一絲神識，投向那不斷湮滅又重組的黑暗。
    起初，隻有純粹的虛無與混亂。但漸漸地，在那極致的黑暗深處，他似乎……看到了一點光？
    不是秩序之種的純白，也不是蝕靈的暗紅，更非星艦內部的任何能量光澤。那是一種極其微弱、仿佛隨時會熄滅的、帶著某種古老、蒼涼、卻又無比溫暖的……淡金色光點！
    那光點如同宇宙初開時的第一縷星火，在絕對的黑暗中倔強地閃爍，並且……似乎在以一種奇特的頻率，與陸明體內的禹皇紫氣，以及他手中那截沉寂的斬龍殘片，產生著極其微弱的共鳴！
    更讓他心神俱震的是，隨著這共鳴的加強，那淡金光點周圍，隱約浮現出了一些模糊的、斷斷續續的畫麵——
    那是……一片破碎的、漂浮在虛空中的宮殿殘骸？殘骸的樣式，充滿了上古華夏的風格，與他前世記憶中的天宮碎片竟有幾分相似！
    殘骸之中，似乎矗立著一尊布滿裂紋、卻依舊散發著煌煌之氣的青銅大鼎的虛影！那鼎的樣式，與他得到的禹鼎同源，但氣息更加古老、更加浩瀚！
    甚至，他還仿佛聽到了跨越無盡時空傳來的、微弱的戰鼓聲與廝殺的呐喊！
    這是……什麽地方？！那淡金光點是什麽？那些畫麵又是什麽？
    “是……是‘歸墟間隙’！”扳手顯然也看到了那些異象，他的戰術目鏡上數據流瘋狂閃爍，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傳說中，當極致的力量湮滅時空，有一定概率會短暫打開通往‘歸墟’邊緣的裂隙！那裏是現實與虛無的交界，是連‘寂滅’都難以完全掌控的……法外之地！”
    他猛地看向陸明，眼中爆發出最後的光彩：“那光點……可能是某個上古時期，在與‘寂滅’戰爭中破碎的世界殘片！或者……是某個強大存在隕落後留下的不滅印記！它在呼喚同源的力量！它在給我們指路！”
    絕境之中的又一條路！一條通往未知，但至少暫時能擺脫身後追兵的路！
    沒有時間猶豫了！
    領主近衛已經舉起了它們那融合了生物與機械的恐怖武器，終焉領主的意誌也凝聚到了頂點，仿佛下一刻就會親自出手，將這片區域連同他們一起從世界上抹去！
    “走！”陸明嘶吼一聲，用盡最後力氣，將殘存的禹皇紫氣和龍脈加持之力，瘋狂注入那搖搖欲墜的土黃色光罩，同時一把拉起扳手，朝著那黑暗空洞深處的淡金光點，義無反顧地衝了過去！
    “攔住他們！”一個冰冷的、不帶絲毫感情的意念從領主近衛處傳來。
    密集的能量光束如同死亡之雨，瞬間覆蓋了兩人前進的路徑！
    土黃色光罩在如此密集的攻擊下，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裂紋迅速蔓延！
    “快！快啊！”扳手一邊用便攜能量盾抵擋著側翼的攻擊，一邊瘋狂大吼。
    陸明雙目赤紅，燃燒著最後的本源，速度飆升到極致，如同撲火的飛蛾，撞向那看似近在咫尺，卻又仿佛隔著無盡虛空的淡金光點！
    就在土黃色光罩徹底破碎，無數能量光束即將把兩人撕成碎片的刹那——
    嗡！
    那淡金光點似乎感受到了陸明身上那同源的皇道氣息與決死意誌，猛地光芒大盛！一股柔和卻沛然莫禦的吸力傳來，瞬間籠罩了陸明和扳手！
    兩人的身影，在領主近衛的攻擊即將臨體的前一刻，如同被橡皮擦掉一般，突兀地消失在了黑暗空洞之中！
    所有的攻擊都落在了空處，將那片本就虛無的區域打得更加支離破碎。
    下一刻，一股更加恐怖、帶著被戲弄般暴怒的意誌轟然降臨！終焉領主那星袍身影，直接出現在了黑暗空洞的邊緣！
    他它）那沒有五官的臉上，旋轉的星璿驟然停止，仿佛在“凝視”著那片吞噬了獵物的黑暗，以及黑暗中那正在緩緩消失的淡金光點。
    “禹……的……氣息……”一個冰冷、古老、充滿了刻骨仇恨的意念，在虛空中回蕩。
    他抬起手，似乎想要強行穩定這片正在彌合的空隙，但那歸墟湮滅殘留的力量極其不穩定，連他也無法輕易涉足。
    最終，他隻是冷冷地“看”著那光點徹底消失，黑暗空洞緩緩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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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入‘間隙’……不過是……延緩死亡……”終焉領主的意念如同最終的宣判，“待‘九州’傾覆……一切……終將歸於……寂滅……”
    仿佛穿過了一條由無數破碎記憶和扭曲時空構成的漫長隧道。
    陸明和扳手被那股吸力裹挾著，在光怪陸離的幻象中翻滾、沉浮。他們看到了星辰誕生與湮滅，看到了文明崛起與衰亡，看到了無數難以理解的、來自不同維度、不同時代的碎片景象。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瞬，或許是永恒。
    那股吸力驟然消失。
    兩人如同被拋垃圾般，從虛空中甩出，重重地摔落在了一片冰冷、堅硬、布滿灰塵的“地麵”上。
    “咳咳咳……”扳手率先掙紮著爬起來，劇烈地咳嗽著，戰術目鏡閃爍著，警惕地掃描著四周。
    陸明也強撐著坐起，第一時間檢查自身。傷勢依舊沉重，但似乎暫時穩定住了。他抬頭，看向周圍的環境。
    這裏，似乎是一個巨大無比的宮殿廢墟。
    他們正身處一座斷裂的、由某種白色玉石鋪就的巨橋中央。橋下是深不見底的黑暗虛空，偶爾有破碎的山河影像如同海市蜃樓般一閃而過。頭頂，沒有天空，隻有一片不斷扭曲、變幻著色彩的混沌背景，仿佛宇宙的傷疤。
    放眼望去，四周漂浮著無數大小不一的宮殿殘骸、斷裂的玉石柱、破碎的青銅器……一切都籠罩在一種死寂、蒼涼、破敗的氛圍中。空氣中彌漫著古老塵埃和某種能量徹底耗盡後的虛無味道。
    這裏，就是扳手所說的“歸墟間隙”？那個上古戰場的碎片？
    “我們……真的進來了？”扳手的聲音帶著一絲恍惚和難以置信，“理論上，進入‘歸墟間隙’的生靈，幾乎不可能存活……這裏的時空規則是破碎的，能量是枯竭的……”
    他話還沒說完，戰術目鏡就發出了尖銳的警報！
    “警告！檢測到環境能量指數趨近於零！時空穩定性極低！生命維持係統預計剩餘時間……3標準時！”
    能量枯竭！時空不穩！連生存都成了問題！
    陸明也感受到了。這裏的靈氣稀薄到幾乎不存在，他無法從外界汲取任何能量來修複傷勢。而且，他隱隱感覺到，這片空間的“時間”和“空間”都極其脆弱，仿佛隨時都會徹底崩潰，將他們拋入真正的、永恒的歸墟。
    絕境，並未遠離，隻是換了一種形式。
    “必須……找到那個光點……”陸明喘息著，努力感應著。進入這裏後，那淡金光點的感應變得更加清晰了，似乎就在這片廢墟的深處。
    那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兩人相互攙扶著，沿著斷裂的巨橋，小心翼翼地向廢墟深處走去。
    沿途所見，觸目驚心。他們看到了巨大如山嶽的青銅鼎碎片，上麵殘留著恐怖的爪痕；看到了斷裂的、刻滿玄奧符文的長戈，依舊散發著凜冽的殺意；甚至，在一處相對完整的偏殿殘骸中，他們發現了幾具早已化為玉質白骨、卻依舊保持著戰鬥姿態的……天兵遺骸？
    這裏，難道真的是上古天庭與“寂滅”交戰的一處戰場碎片？
    隨著深入，那淡金光點的感應越來越強。
    終於，在穿過一片由無數破碎飛簷和琉璃瓦堆積成的“山丘”後，他們看到了光源的所在——
    那是一座相對保存完好的、通體由紫金色神玉構築的小型祭壇。祭壇不過三丈見方，表麵刻滿了與禹鼎同源的日月星辰、山川社稷圖案。
    而在祭壇的中央，懸浮著一團拳頭大小、不斷流淌變化著的淡金色液體！那溫暖、古老、充滿生機的光芒，正是由它散發而出！
    在淡金色液體的下方，祭壇之上，還插著一柄……劍？
    不，那不能稱之為完整的劍。那是一截劍尖，一截通體晶瑩、仿佛由最純粹的紫金神晶打造、散發著無上皇道威嚴與斬斷一切意誌的……劍尖！
    這劍尖的氣息，與陸明手中的斬龍殘片同源，但卻更加完整，更加高貴，更加……強大！
    而那股與禹皇紫氣強烈共鳴的源頭，正是這截劍尖，以及那團包裹著它的淡金色液體！
    “這是……什麽？”扳手看著那祭壇和劍尖，戰術目鏡上的數據流徹底混亂，無法分析出任何有效信息。
    陸明卻仿佛被某種力量牽引著，不由自主地一步步走向祭壇。
    越是靠近，他體內的禹皇紫氣就越是活躍、沸騰！他手中的斬龍殘片也發出了前所未有的、近乎哀鳴般的震顫，仿佛遊子歸家，又仿佛臣子見到了君王！
    當他終於踏上祭壇，站在那劍尖和淡金液體麵前時——
    嗡！
    那截紫金劍尖猛地爆發出貫穿虛空的煌煌劍意！一道模糊的、頭戴帝冠、身穿日月星辰袍的帝王虛影，自劍尖之上升騰而起！
    雖然隻是一道殘留萬古的烙印，但那虛影的目光掃過陸明時，卻帶著一種審視、欣慰、以及……托付的意味。
    “後來者……攜吾紫氣……執吾斷劍……當承吾誌……護此……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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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段極其古老、卻直接響徹在陸明靈魂深處的意念，緩緩流淌。
    與此同時，那團淡金色的液體，仿佛擁有了生命般，緩緩流動，一分為二。較小的一部分，如同乳燕歸巢，直接融入了陸明手中的那截斬龍殘片！
    殘片上的鏽跡瞬間剝落，露出了裏麵晶瑩的紫金本體，雖然依舊是殘片，但散發出的“斬斷”道韻卻瞬間提升了數個層級！劍身之上，甚至隱隱浮現出兩個古老的篆文——【軒轅】！
    而較大的那部分淡金液體，則化作一道溫暖的洪流，直接沒入了陸明的眉心，融入他的四肢百骸，融入他破損的金丹，融入他布滿裂痕的帝境神魂！
    一股難以形容的、仿佛能修複一切創傷、補全一切本源的磅礴生機與造化之力，在他體內轟然爆發！
    他破碎的經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拓寬！布滿裂痕的紫金金丹被迅速修複，並且變得更加凝實、璀璨，甚至表麵開始浮現出山川社稷的虛影！連那受損的帝境神魂，也在淡金液體的滋養下，不僅徹底愈合，更是凝練如實質，散發出淡淡的紫金色神輝！
    他的修為，如同坐火箭般飆升！金丹巔峰……元嬰初期……直至元嬰中期！而且根基穩固無比，沒有絲毫不穩的跡象！
    這淡金液體，竟然是比禹皇紫氣更加本源、更加珍貴的……人道祖炁？！或者說，是軒轅黃帝遺留的……本源精血？
    感受著體內那前所未有的強大力量，看著手中那煥然一新、嗡鳴不止的軒轅劍殘片，陸明心潮澎湃，難以自已。
    他抬頭，看向那即將消散的帝王虛影，深深一拜。
    “晚輩陸明，必不負前輩所托！”
    帝王虛影微微頷首，最終徹底消散。
    然而，就在陸明以為危機已過，準備探索如何離開這“歸墟間隙”時——
    整個宮殿廢墟，突然毫無征兆地、劇烈地震動起來！
    祭壇周圍的虛空開始扭曲、崩裂！那片混沌的背景色中，猛地撕開了一道巨大的、暗紅色的裂口！
    一股熟悉而恐怖的意誌，如同毒蛇般，順著那裂口，再次鎖定了陸明！
    是終焉領主！他它）竟然……強行撕開了歸墟間隙的壁壘，追了進來！
    一個冰冷、帶著一絲貪婪與必殺之意的意念，如同寒風般吹拂而過：
    “找到……你了……‘軒轅’的……傳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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