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孢子”？吞噬一切？
    趙建國那驚惶的聲音如同喪鍾，在陸明耳邊嗡嗡作響，甚至暫時壓過了身體的劇痛。他掙紮著想要坐起，卻被維生艙的安全鎖和周身撕裂般的疼痛死死按住。
    “畫麵！給我看畫麵！”他對著通訊器低吼，聲音因虛弱和焦急而扭曲。
    林曉曉立刻將醫療中心的主屏幕切換到全球監測畫麵。
    隻見漆黑的宇宙背景下，那艘如同扭曲章魚般的“腐噬之星”艦體上，正不斷剝落下無數細小的、如同煤炭碎屑般的黑色顆粒！這些顆粒匯聚成一片片死亡的陰雲，無視了地球的防禦火力大部分已被幹擾或摧毀），如同致命的暴雨，穿透大氣層，向著各大洲瘋狂墜落！
    它們落下的地方，無論是城市廢墟、鄉村田野、森林河流，甚至是冰雪覆蓋的極地，都瞬間化作一片蠕動的、不斷擴張的純黑！
    那不是簡單的毀滅，而是……同化！
    屏幕上一個分鏡頭捕捉到了恐怖的一幕：一枚“孢子”落在了一片殘破的城區，接觸地麵的瞬間便如同水滴融入海綿般消失，緊接著，以其落點為中心，水泥地麵、鋼筋殘骸、甚至空氣中彌漫的塵埃，都開始迅速“染”上那種純粹的、吞噬一切光線的黑色！這種黑色如同活物般蔓延，所過之處，物質的結構被徹底瓦解，轉化為一種粘稠的、不斷搏動著的黑暗基質！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幾個來不及撤離的幸存者被那黑色蔓延追上，他們隻來得及發出半聲短促的慘叫，身體便如同蠟像般融化，被那黑暗基質吞噬、吸收，成為了它擴張的養料！
    沒有爆炸，沒有火焰，隻有一種絕對的、令人窒息的寂靜吞噬！
    這就是“寂滅”清洗星球的方式？！將這些“孢子”作為先鋒，將整個星球表麵“格式化”成它們所需的某種……基礎能量或物質？！
    “它們……它們在把地球……當成‘食物’在‘處理’！”扳手不知何時也來到了醫療中心，他看著屏幕上的景象，臉色慘白，聲音帶著絕望的顫抖，“這種‘吞噬孢子’是‘寂滅’進行大規模行星改造的工具……完了……按照這個速度，最多七十二小時，整個地球生態係統將被徹底吞噬殆盡！”
    七十二小時！三天！
    剛剛解決了李雲飛和歸墟之眼的危機，甚至還沒來得及喘息，真正的、徹底的末日，已然降臨！
    指揮頻道裏一片死寂，隻能聽到粗重的喘息和壓抑的啜泣。即便是那些見慣了生死的秘境修士和鐵血軍人，麵對這種超越理解的、整個文明被當做養料吞噬的場景，也感到了源自靈魂深處的戰栗與無力。
    “不能放棄！絕對不能放棄！”趙建國嘶啞的聲音打破了死寂，盡管帶著顫抖，卻依舊蘊含著不容置疑的決絕，“啟動‘火種’計劃最終階段！所有幸存者，向預設的地下避難所和秘境入口轉移！啟動所有能動用的禹鼎和龍脈節點，構築最後的核心防禦圈！能救多少……是多少！”
    命令下達，殘存的人類社會開始了最後、也是最悲壯的遷徙。無數車輛、飛行器、甚至徒步的人群，如同潮水般湧向那些深埋地下的堡壘和與世隔絕的秘境。哭泣聲、呐喊聲、引擎轟鳴聲、以及遠處那令人牙酸的“吞噬”聲，交織成了一曲文明的挽歌。
    龍巢基地也在進行著最後的轉移。重要的研究人員、技術人員、龍組成員以及秘境代表，通過緊急通道，向著更深處、連接著昆侖虛入口的一號最終避難所撤離。
    陸明被從維生艙中移出，安置在擔架上，由陳鋒和山鬼抬著，跟隨轉移隊伍前行。他透過擔架的縫隙，看著通道頂部因外界劇烈能量變化而簌簌落下的灰塵，聽著遠處隱約傳來的、代表又一片區域失守的沉悶爆炸聲，心髒如同被一隻冰冷的手緊緊攥住。
    他體內的傷勢依舊沉重，元嬰黯淡，經脈破碎，連抬一下手指都困難。但他的大腦卻在瘋狂運轉。
    “伏羲”方舟……泰坦守望者的靈能……禹鼎……龍脈……秩序之種……還有那失落了的軒轅劍尖……
    一定還有辦法！一定還有！
    “扳手！”他艱難地側過頭，看向跟在擔架旁的扳手，“‘伏羲’的分析……對這種‘吞噬孢子’……有什麽結論？”
    扳手快速操作著便攜終端，連接著“伏羲”數據庫，臉色難看：“‘伏羲’數據庫裏有類似記錄……這種‘吞噬孢子’是‘寂滅’利用被吞噬文明的殘骸和歸墟能量製造的‘清道夫’，物理防禦極強，對能量攻擊有極高抗性，而且能相互鏈接，形成覆蓋全球的‘吞噬網絡’……常規手段幾乎無法有效消滅……”
    幾乎……無法消滅？
    難道真的隻能等死，或者像老鼠一樣躲在地下，祈禱那吞噬的黑色不會蔓延到地心？
    不！不對！
    陸明猛地想起了什麽！
    “能量抗性高……那……信息層麵呢？！”他眼中閃過一絲微弱卻執著的光，“泰坦守望者的‘靈能’，是一種偏向意識和信息的能量！‘吞噬孢子’再厲害，也需要接收和執行某種‘吞噬指令’吧？如果能幹擾甚至……改寫它們的核心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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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想法太過天方夜譚！改寫“寂滅”造物的核心指令？這需要的計算力和對“寂滅”本質的理解，遠超目前人類和星環守望者的技術水平！
    扳手張了張嘴，想反駁，但看著陸明那即便瀕死也依舊燃燒著不屈火焰的眼神，他把話咽了回去，咬牙道：“我試試！‘伏羲’，接入全球殘存靈能網絡主要由九州結界和部分秘境構成），分析‘吞噬孢子’能量結構，尋找其信息接收節點和指令邏輯！啟動……‘邏輯病毒’編寫程序！”
    這無疑是大海撈針，甚至是試圖理解一種完全陌生的、代表著終極毀滅的“語言”。
    但，這是絕望中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轉移隊伍在昏暗的應急燈光下，沉默而迅速地前行。通道外，那令人不安的“吞噬”聲似乎越來越近了。
    突然！
    轟隆——！！！
    整個通道劇烈一震，頭頂的照明燈瞬間熄滅了大半！劇烈的爆炸聲和岩石崩塌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不好！b7區通道被‘孢子’侵蝕塌方了！它們……它們鑽進地下來了！”通訊器裏傳來後方警戒小隊絕望的呼喊，隨即信號中斷！
    吞噬的黑暗，竟然連地下也不放過！
    “加快速度！距離一號避難所還有三公裏！”趙建國在前方大吼，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慌。
    隊伍的速度再次提升，但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開來。有人開始哭泣，有人絕望地回頭張望，仿佛能透過厚厚的岩層，看到那如同潮水般湧來的死亡黑色。
    陸明躺在擔架上，能清晰地感受到抬著擔架的陳鋒和山鬼手臂的顫抖。他閉上眼，不再去看那令人絕望的景象，而是將全部心神沉入體內，溝通著那枚與他性命交修的“秩序之種”，溝通著那絲與華夏龍脈的微弱聯係。
    他在嚐試，嚐試用自己殘存的力量，去感應、去理解那正在吞噬一切的“孢子”。
    一種冰冷、混亂、充滿了絕對排他性和吞噬欲望的“意念”，如同針尖般刺入他的感知。那是一種純粹的“毀滅程序”，沒有任何情感，沒有任何猶豫，隻有執行“吞噬”這一個終極指令。
    想要從信息層麵幹擾甚至改寫它，幾乎不可能……除非……
    除非能找到這個“毀滅程序”的……底層漏洞？或者說，找到它與“歸墟”本源之間，那可能存在的一絲……不兼容性？
    李雲飛能夠利用歸墟之力，是因為他修煉的“蝕滅大道”本身就偏向“歸寂”。而這些“孢子”，是“寂滅”利用被吞噬文明殘骸製造的，其核心是否完全與“歸墟”同步？
    一個極其微弱、但卻真實存在的靈感，如同黑暗中迸發的火星！
    “扳手！”陸明猛地睜開眼，用盡力氣喊道，“不要嚐試直接改寫指令！嚐試……注入‘噪音’！用泰坦靈能模擬……高濃度的、未經處理的‘歸墟雜訊’！擾亂它們的能量識別和指令接收係統！”
    歸墟雜訊？
    扳手先是一愣，隨即眼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光芒！
    對啊！“寂滅”雖然利用歸墟能量，但它們製造的工具必然經過“提純”和“編程”，以適應其毀滅秩序的目的。如果強行注入原始、混亂、未經處理的歸墟雜訊，很可能就像往精密的電腦病毒裏塞入大量亂碼，導致其邏輯錯亂甚至……係統崩潰！
    “伏羲！立刻執行！調動所有可用靈能，模擬歸墟之眼能量特征，生成最高混亂度雜訊！通過龍脈節點和禹鼎，進行……全球廣播！”
    指令下達！
    殘存的九州結界發出了最後的悲鳴，幾尊禹鼎不顧自身裂紋，瘋狂震蕩！地底龍脈被強行抽取著最後的力量！泰坦遺跡那邊，那脆弱的靈能鏈接也超負荷運轉！
    一股無形的、充滿了混亂、扭曲、虛無意味的靈能雜訊波，以幾個核心節點為中心，如同漣漪般，瞬間擴散至全球！
    這雜訊對人類和其他生靈幾乎無害，因為它不蘊含任何有意義的指令。
    但對於那些正在執行精密“吞噬”指令的“孢子”來說，這無異於在它們的核心處理器裏，投下了一顆信息炸彈！
    效果……立竿見影！
    屏幕上，那些原本穩定擴張的黑色區域，猛地停滯了！如同視頻卡頓般，邊緣開始出現不規則的扭曲和閃爍！一些區域的黑色甚至開始向內收縮、崩塌，仿佛失去了支撐！
    “有效！它們……它們混亂了！”林曉曉指著屏幕，激動得聲音變調！
    然而，這“有效”的代價，是巨大的！
    哢嚓！嘭！
    接連不斷的碎裂聲從通訊頻道中傳來！
    “報告！秦嶺禹鼎……超載……破碎了！”
    “報告……昆侖龍脈節點……能量枯竭……崩塌！”
    “泰坦靈能鏈接……中斷！”
    為了生成這一波全球範圍的“歸墟雜訊”，人類動用了最後的核心底蘊，並且……透支了它們！
    雜訊波隻持續了不到三十秒，便迅速衰減、消失。
    而那些混亂的“孢子”，在經曆了短暫的卡頓和崩潰後，似乎……適應了？或者說，它們內部更高級的協調機製開始發揮作用，強行壓製了局部的邏輯錯誤！
    黑色的吞噬，雖然速度慢了一些，但……依舊在繼續！
    希望，如同曇花一現，再次被更深的絕望吞噬。
    “還是……不行嗎……”趙建國喃喃自語，仿佛一瞬間蒼老了十歲。
    陸明也閉上了眼睛，一股難以言喻的疲憊和無力感，幾乎要將他吞噬。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操作著終端的扳手，突然發出了如同見鬼般的驚呼：
    “等……等等！‘伏羲’接收到一段……來自……星艦內部的……加密通訊請求？發信源編碼是……？？？……無法識別？但信號優先級……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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