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太婆聽到“派出所”三個字，那張囂張的老臉瞬間就垮了。
    她在村裏橫行霸道慣了，什麽村長啊，族老啊，她都不怕。
    大不了就是往地上一躺，撒潑打滾，哭天搶地，反正她一個老婆子，誰還能真把她怎麽樣？
    可派出所不一樣。
    那是公家的地方，裏麵坐著的都是吃公糧的，穿著製服，腰裏別著家夥，可不慣著她這套農村老太太的把戲。
    要是真被抓進去，那可不是丟人的事了，萬一給安個罪名，關上幾天，那她這張老臉往哪擱？
    她心裏頓時就打了退堂鼓，可一想到林墨要讓她道歉的對象，竟然是那個從小被她呼來喝去，連正眼都懶得瞧一下的蘇二丫，心裏那股子邪火又冒了出來。
    她不能輸！尤其不能輸給林墨這個小輩！
    她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那張垮下去的臉，又重新擺出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
    “道歉？”
    蘇老太婆得意地看著林墨，眼神裏帶著一絲貓捉老鼠的狡黠。
    “行啊，我老婆子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道歉沒問題。”
    她故意拖長了音調，像是在施舍什麽天大的恩惠。
    “可是，蘇二丫她敢接嗎？”
    說著，她那雙陰毒的三角眼，就跟淬了毒的釘子一樣，死死地釘在了躲在林墨身後的蘇清清身上。
    “二丫頭，奶奶給你道歉，你受得起嗎？”
    蘇清清被她這麽一看，身體瞬間就僵住了。
    那種熟悉的，深入骨髓的恐懼感，像是一盆冰水，從頭頂澆到腳底。
    眼前仿佛又浮現出那些暗無天日的日子。
    每天天不亮就要被踹下床幹活，洗全家人的衣服，做全家人的飯，吃不飽，穿不暖，稍有不慎，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打罵。
    那種恐懼，已經成了本能。
    她連忙死死抓住林墨的胳膊，手指因為過度的緊張而微微發白。
    她輕輕搖了搖頭，聲音小得像蚊子叫。
    “老……老公，要不……要不還是算了吧？”
    她的聲音裏帶著哭腔，眼神裏全是哀求。
    “她……她畢竟是我奶奶。”
    “那……那個門，我……我想辦法幫你修好。”
    林墨看著蘇清清這副嚇破了膽的模樣，心裏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紮了一下，又疼又怒。
    他的媳婦，明明已經跳出了火坑，可在麵對昔日的夢魘時，還是會不由自主地害怕。
    這種恐懼，已經刻進了她的骨子裏。
    他真想現在就衝上去，按著這個惡毒的老太婆，讓她跪在地上給他媳婦磕頭道歉。
    可他看著懷裏媳婦那雙含著淚的，充滿懇求的眼睛，心又軟了下來。
    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強行逼著蘇老太婆道歉，清清心裏不但不會痛快，反而會覺得是自己連累了他，會愧疚，會不安，會覺得是自己惹了事。
    想要徹底治好她心裏的傷，不能急於一時。
    林墨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怒火，輕輕拍了拍蘇清清的手背，用眼神示意她放心。
    他轉過身，重新麵對著蘇老太婆和蘇大丫，聲音冷得像是數九寒天的冰碴子。
    “看在我媳婦心善的份上，今天這事，就算了。”
    “不過，我把醜話說在前麵。”
    林墨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從蘇老太婆和蘇大丫的臉上一一刮過。
    “以後，你們要是再敢上我家來鬧事，再敢找我媳婦半點不痛快，那就別怪我林墨，不講半點情麵！”
    他的話音不高，可每一個字都帶著讓人心驚的威懾力。
    蘇老太婆和蘇大丫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一絲後怕和心虛。
    今天這一趟，不僅沒撈到半點好處，反而被林墨當著全村人的麵，把臉皮都給撕下來了。
    再待下去，也隻是自取其辱。
    蘇老太婆訕訕地笑了笑，拄著拐杖就想開溜。
    “那……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她剛走到院門口，腳下卻忽然一頓。
    不行，就這麽灰溜溜地走了，以後她在村裏還怎麽抬頭？今天這個場子，必須找回來！
    她回過頭，那雙陰毒的三角眼裏，閃過一絲得意的精光。
    “哎喲，你瞅瞅我這記性，差點把正事給忘了。”
    她拄著拐杖，慢悠悠地轉過身，重新看向躲在林墨身後的蘇清清，臉上擺出一副長輩關心的和藹模樣。
    “二丫頭啊，你這嫁過來都好幾天了，怎麽還沒回門呢？”
    蘇老太婆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關心，可那語調裏的陰陽怪氣，卻讓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按咱們這兒的老規矩，新媳婦過門三天，就得回娘家。你這都拖了多少天了？這可不吉利啊。”
    她故意把“不吉利”三個字說得特別重，眼神在林墨和蘇清清之間來回遊移。
    “要是不回門，那就是對娘家不敬，對祖宗不敬，會招來黴運的，懂不懂？”
    周圍的村民聽到這話，臉上的表情都變得複雜起來。
    回門，確實是這裏傳了幾百年的老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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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媳婦嫁過去三天，就要帶著新女婿，提著禮物回娘家，娘家要擺酒席招待，這叫“回門宴”，也叫“會親”。
    這是大事，誰家都不敢輕易違背。
    蘇清清聽到“回門”兩個字，剛剛恢複了一點血色的小臉，瞬間又白了。
    她緊緊抓住林墨的胳膊，身體控製不住地微微發顫。
    回門？
    回到那個把她當牛馬使喚的家？
    回到那個每天都要承受打罵和饑餓的地方？
    她寧可死，也不想再踏進蘇家那個門一步。
    蘇老太婆看到蘇清清那副害怕的樣子，心裏別提多得意了，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
    “二丫頭，你可是我蘇家養大的閨女，這血緣關係，是拿刀也砍不斷的。”
    “就算你嫁了人，那也得守我們老祖宗的規矩，該回門，還是得回門。”
    “要不然，讓村裏人怎麽看你？讓你公公婆婆怎麽看你？”
    “人家背後得戳著脊梁骨罵，說這林家娶的媳婦，沒教養，不懂規矩，連祖宗都不認了！”
    蘇大丫立刻在一旁添油加醋。
    “就是啊，妹妹，你不能因為現在過上好日子了，就忘了本啊。”
    “再說了，你不回門，萬一真招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衝撞了你跟林墨，那可就不好了。”
    她的話裏，滿是惡毒的詛咒。
    周圍的村民也開始竊竊私語。
    “哎，這蘇老太婆雖然不是個東西，但這話說的，倒也在理。”
    “確實，回門是老規矩，不能不遵守啊。”
    “是啊，這要是不回門，傳出去確實不好聽。”
    李秀蓮看著兒媳婦那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心疼得不行，可她也知道，這回門的規矩，確實是祖宗傳下來的，她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反駁。
    林大山也是一臉為難，愁得直吧嗒嘴。
    之前，蘇清清腦子不清醒，他們完全可以用這個理由不回門。
    可現在蘇清清好了，再不回門，就真要被人戳脊梁骨了。
    蘇老太婆看著眾人的反應，心裏樂開了花。
    她就知道，這招絕對管用！
    不管你林墨多能說會道，不管你們家現在多有錢，在這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麵前，還不是得乖乖低頭？
    等蘇清清那個小賤人一回到蘇家，那還不是任由她拿捏？到時候，林家吃的肉，喝的酒，她都得讓那小賤人加倍吐出來！
    林墨看著蘇老太婆那副勝券在握的德行，心裏直樂。
    這老太太，不去唱戲真是屈才了。
    “林墨啊，你也是讀過書的人，應該比我們這些老婆子更懂這些大道理。”
    蘇老太婆故作慈祥地看著林墨，擺出一副通情達理的樣子。
    “這樣吧，明天，你就帶著二丫頭回門。我們蘇家，一定殺雞宰魚，好好招待你們！”
    說完，蘇老太婆就帶著蘇大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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