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蘇清清是在一陣清脆的鳥鳴聲中醒來的。
    陽光透過窗欞，在青磚地上灑下斑駁的光影。
    她睜開眼，看到的不是過去十幾年裏那熟悉的，發黴的屋頂和漏著光的茅草，而是嶄新平整的木質房梁，空氣裏彌漫著淡淡的木香和陽光的味道。
    身邊的位置是溫的，但人已經不在了。
    蘇清清心裏一空，手腕上的同心結卻傳來一陣平穩而溫暖的感覺，像是在告訴她，他就在附近，很安心。
    她坐起身，心裏那點剛冒頭的慌亂瞬間就平複了。她穿好衣服，走出房門，一眼就看到了院子裏那個熟悉的身影。
    林墨正在菜地邊，蹲著身子，不知道在跟那片綠油油的菜苗說些什麽。
    “長慢點，都說了讓你們長慢點，怎麽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似的。”
    林墨壓低了聲音，像是在訓斥一群不聽話的小學生，“尤其是你，那個小白菜，葉子都快比我巴掌大了，這才幾天功夫？你想上天啊？”
    腦海裏，那棵被點名的小白菜，聲音裏充滿了委屈。
    “可是……可是你給的水太好喝了嘛！忍不住就長大了……”
    “就是就是！我也忍不住！”旁邊的蘿卜苗跟著起哄。
    林墨哭笑不得，隻能跟它們約法三章，以後沒有他的命令，不許再瘋長，這才算把這群精力過剩的小家夥安撫下來。
    蘇清清走過去，好奇地問：“老公，你跟它們說什麽呢？”
    “沒什麽，”林墨站起身，順手就牽住了她的手，麵不改色地說道：“我在給它們傳授人生經驗，告訴它們做菜要低調，長得太快容易被先吃掉。”
    蘇清清被他逗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眉眼彎彎，像清晨沾著露水的花。
    兩人正說笑著，李秀蓮端著一盆剛洗好的衣裳從屋裏出來，一眼就看到菜地旁邊，那幾株昨天才剛冒芽的花苗，今天竟然已經抽出了好幾片葉子，甚至最中間那株，已經頂著一個米粒大小的花苞了。
    她的眼角抽了抽，最終選擇視而不見，嘴裏嘟囔著：“風水寶地，風水寶地……”
    她現在已經不想去探究這地到底有什麽古怪了，反正都是自己家的，長得快是好事。
    王瘸子被狗嚇尿褲子的事，果然像李秀蓮預料的那樣，一夜之間就成了十裏八鄉最大的笑話。
    事情被添油加醋，傳出了好幾個版本。
    有的說，林家的狗不是狗，是山裏修煉成精的狼王，能口吐人言。
    有的說，那狗是天上的神犬下凡，專門保護林家，誰敢去他家找事，就會被咬掉三魂七魄。
    還有的說得更邪乎，說王瘸子那天回去後就大病一場，天天晚上做噩夢，夢見自己被一條黑狗追著咬，嘴裏還不停地喊著“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不管哪個版本，核心內容都一樣：林家，不好惹。林家的狗，更不好惹。
    一時間，林家新宅的門檻，都快被村裏人踏破了。
    來的都不是找事的，全是來套近乎，看稀奇的。
    “秀蓮嫂子，你家這狗，是打哪兒弄來的？也太神了！”
    “是啊是啊，我家那口子也想養條這樣的，晚上睡覺都踏實。”
    李秀蓮叉著腰，站在院門口，臉上是藏不住的得意，嘴上卻謙虛得很。
    “嗨，就一普通土狗，可能是我們家墨兒心善，養得好，通人性。”
    她一邊說著，一邊拿眼角去瞟蹲在林墨腳邊的旺財。
    旺財正吐著舌頭，一臉憨厚地搖著尾巴，看起來跟村裏任何一條大黑狗都沒什麽區別。可隻要一想到它昨天那副凶神惡煞，把一個大男人追得屁滾尿流的樣子，就沒人敢小瞧它。
    旺財現在在村裏的地位，直線飆升，比村長家的那頭大肥豬還受人尊敬。
    林墨對這些虛名沒什麽興趣，他正忙著規劃院子後麵的那片荒地。
    有了神級種植技能，這麽大一塊地，可不能浪費了。
    他打算一半用來種藥材，另一半，就用來實現對蘇清清的承諾，給她種一片花海。
    蘇清清拿著個小本子，跟在他身後，認真地記著他說的話。
    “這邊光照好，可以種玫瑰和月季。”
    “那邊稍微陰一點，種些百合和鬱金香。”
    “我們再搭個葡萄架，夏天的時候，就可以在架子下麵乘涼吃葡萄了。”
    蘇清清聽著他描繪的未來，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已經看到了那繁花似錦，瓜果飄香的景象。
    就在這時，一個瘦削佝僂的身影，出現在了院門口。
    李秀蓮臉上的笑容瞬間就收了起來，眼神變得銳利。
    “你又來幹什麽？”
    來人正是王蘭。
    她比前幾天看起來，更加憔悴，兩眼深陷，嘴唇幹裂，像是好幾天沒合過眼。
    她沒敢看李秀蓮，目光越過她，直直地落在了蘇清清身上，然後“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這一下，把所有人都搞懵了。
    “清清……清清你救救你奶吧！”
    王蘭的聲音嘶啞，帶著哭腔，額頭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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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奶她……她快不行了！”
    蘇清清的身體僵住了。
    王蘭抬起頭，臉上已經滿是淚水和泥土。
    “自從大丫被……被帶走，你奶就暈過去了，請了鎮上的醫生來看，說是氣急攻心，油盡燈枯，就……就這幾天的事了。”
    “她現在昏迷著，嘴裏卻一直念叨著你的名字……清清，我知道以前是娘對不起你，是蘇家對不起你，可她終究是你親奶奶啊！”
    “你就……你就回去看她最後一眼吧，讓她走得……也能安心點……”
    她哭得聲淚俱下，情真意切，仿佛之前那個尖酸刻薄，把蘇清清往死裏作踐的人，根本不是她一樣。
    院子裏，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連周圍看熱鬧的村民，都收起了笑容，神色複雜地看著這一幕。
    李秀蓮皺著眉，想罵人，可對著一個跪在地上，哭訴著婆婆將死的人，她一肚子的話，又不知道從何罵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蘇清清身上。
    蘇清清站在那裏，臉色蒼白，手指緊緊地攥著衣角。
    蘇老太婆要死了？
    那個打她，罵她，不讓她吃飽飯，要把她賣給病秧子的老太婆，就要死了？
    她應該高興的，應該拍手稱快的。
    可為什麽，心裏卻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悶得難受。
    她能感覺到，手腕上的同心結，傳來林墨擔憂的情緒。
    她抬起頭，看向林墨，眼神裏全是無助和迷茫。
    她不知道該怎麽辦。
    去，還是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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