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墨和林大河起了個大早，坐著村裏的牛車，直奔杏花鎮。蘇清清本來也想跟著去，被林墨按住了。鋪子裏陳年灰塵多，對她和孩子不好。他答應她，等鋪子收拾幹淨了，就帶她去看。
    到了鎮上，兩人直奔那間位於街角的鋪子。林墨用那把還帶著嶄新鐵腥味的鑰匙，打開了沉重的木門。
    “吱呀”一聲，一股混雜著灰塵、黴味和舊木頭味道的氣息撲麵而來，嗆得兩人連連咳嗽。
    鋪子裏的光線很暗，陽光透過布滿蛛網的窗格子，在空中照出無數飛舞的塵埃。鋪麵不大不小，大約有四五十個平方，後麵還有一個小小的隔間，可以用來當倉庫或者休息室。牆壁已經泛黃，牆角堆著一些前任租客留下的破爛，地上更是厚厚的一層土。
    “墨兒，早知道咱們把你嬸子叫來了。”看著眼前的景象，林大河有點發怵。
    “沒事，咱倆手腳快點，一天就能弄利索。”林墨挽起袖子，從街邊的雜貨店買來了掃帚、抹布和水桶。
    兩人說幹就幹。林大河負責把裏麵的破爛都清出去，林墨則拿著大掃帚，先掃屋頂的蜘蛛網和牆壁上的灰。一時間，鋪子裏塵土飛揚，跟起了沙塵暴似的。
    就在兩人幹得熱火朝天的時候，門口的光線被人擋住了。
    “喲，新來的老板啊？這是準備開張了？”一個略顯油滑的聲音響了起來。
    林墨停下動作，轉過頭。門口站著一個四十歲上下的中年男人，身材微胖，穿著一件的確良的白襯衫，梳著個油光鋥亮的分頭，手裏還夾著根煙。他正眯著眼睛，一臉“和善”地打量著鋪子裏的情況。
    這人林墨有印象，是隔壁“王記雜貨鋪”的老板，姓王。
    “王老板，你好。”林墨客氣地點了點頭。
    “哎，別客氣。”王老板走了進來，腳下踩著剛掃過一遍的地麵，卻像是生怕沾了灰一樣，踮著腳尖。
    “小兄弟貴姓啊？準備在這做點什麽買賣啊？”
    “免貴姓林。準備倒騰點山貨藥材。”林墨回答得半真半假。
    “藥材？”王老板的眼睛裏閃過一絲不易察察的精光，“那敢情好啊，跟百草堂的孫掌櫃做鄰居了。不過小兄弟，這鎮上的買賣，可跟鄉下種地不一樣，這裏麵的門道，多著呢。”
    他吐了個煙圈，一副過來人的口氣：“就說這條街吧，看著太平，可也不是誰都能在這安安穩穩掙錢的。有些規矩，該懂的得懂，該孝敬的，也得孝敬。”
    林大河是個直腸子，聽著這話不得勁，剛想開口，就被林墨一個眼神攔住了。
    林墨笑了笑，不動聲色：“多謝王老板指點。我們初來乍到，以後還得多仰仗您這樣的老前輩多提點。”
    “好說，好說。”王老板見林墨態度恭敬，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以後有什麽不懂的，盡管來問我。”
    說完，他又在鋪子裏轉了一圈，這才慢悠悠地晃了出去。
    “墨兒，這人說話陰陽怪氣的，什麽意思啊？”林大河湊過來，壓低了聲音。
    “沒什麽意思，就是想探探咱們的底，順便給咱們個下馬威。”林墨的眼神冷了幾分。這姓王的，不是個善茬。
    兩人沒把這當回事，繼續埋頭幹活。掃地，灑水，擦桌櫃，一通忙活下來，鋪子總算是露出了本來的麵貌。地板是青石板的，擦幹淨了還挺亮堂。牆壁雖然舊，但還算平整。
    忙活到中午，兩人累得滿頭大汗，正準備去街上買兩個餅子墊墊肚子，鋪子門口，又來了人。
    這次是三個年輕人。為首的一個，流裏流氣的。他身後跟著兩個跟班，一個瘦高個，一個矮胖子，都學著他的樣子，歪著脖子，斜著眼睛看人。
    “誰是老板啊？”帶頭的那個青年開口了，聲音拖得長長的，帶著股痞氣。
    林墨放下手裏的抹布，站直了身子。“我就是，有事嗎？”
    帶頭青年上下打量了林墨一眼，又看了看旁邊一臉警惕的林大河，嗤笑了一聲。
    “鄉下來的？”
    他也不等林墨回答，自顧自地走到鋪子中央，用腳尖碾了碾剛擦幹淨的地麵，留下一塊黑印。
    “懂不懂規矩啊？在這條街上開店，拜過碼頭沒有？”
    林大河的火氣“噌”地就上來了，拳頭都攥緊了。
    林墨伸手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別衝動。他看著帶頭青年，表情很平靜。
    “什麽碼頭？”
    “喲嗬，還跟我們裝傻？”矮胖子跟班往前一步，惡狠狠地說，“這條街，是我們龍哥罩著的！你們在這開店，就得交份子錢！算是給龍哥的孝敬！”
    “哦？”林墨挑了挑眉，“要交多少？”
    帶頭青年伸出三根手指，在林墨麵前晃了晃。
    “不多。開張賀禮，三百塊。以後每個月，三十塊。”
    三百塊！林大河倒吸一口涼氣。這簡直是搶錢！他們辛辛苦苦又是種地又是賣藥，才攢下這麽點家底，這群人張口就要三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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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不交呢？”林墨緩緩地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裏。
    “不交？”帶頭青年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和他那兩個跟班都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一停，帶頭青年的臉色瞬間就陰沉了下來。他走到林墨麵前，幾乎是臉貼著臉，一字一句地說：“不交？不交也行。那你這鋪子，就別想開門了。”
    “我保證，你今天擺出來的東西，明天就變成一地垃圾。你這門，今天修好了，明天就得被人卸了。你這人嘛……”他伸出手，拍了拍林墨的臉，動作輕佻又充滿侮辱，“我怕你走在路上，容易摔斷腿啊。”
    威脅。赤裸裸的威脅。
    林大河再也忍不住了，怒吼一聲就要往前衝。
    “你們欺人太甚！”
    林墨一把拉住了他，力氣大得讓林大河動彈不得。
    林墨看著帶頭青年，臉上沒有絲毫的懼色，反而笑了。那笑容很淡，卻讓帶頭青年心裏莫名地“咯噔”一下。
    “三百塊，我沒有。”林墨說。
    “但是，我這兒有樣東西，不知道你們龍哥會不會喜歡。”
    說著，他緩緩抬起自己的右手。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他伸出食指和中指，夾住了帶頭青年要拍在他臉上的那隻手。
    然後，輕輕一用力。
    “哢嚓！”
    一聲清脆得讓人頭皮發麻的骨裂聲，響徹了整個空蕩蕩的鋪子。
    “啊——！”
    帶頭青年那張狂的臉，瞬間扭曲成了一團，發出了一聲殺豬般的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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