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孫掌櫃，鋪子裏總算徹底安靜了下來。
    林大河看著自己侄子，半天，才憋出一句話：“墨兒，你……你啥時候變得這麽能打了？”
    林墨笑了笑，隨口編了個理由：“以前跟村裏一個老獵戶學過幾手莊稼把式，防身用的。”
    他走到那堆錢和欠條前，把它們收了起來。
    他知道，從今天起，在這杏花鎮，再也不會有人敢輕易來找他“清清百草閣”的麻煩了。
    這第一步，算是穩穩地站住了。
    叔侄倆將鋪子裏裏外外打掃幹淨，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夕陽的餘暉灑在青石板路上，給整個杏花鎮都鍍上了一層暖洋洋的金色。
    “壞了，墨兒，回村的牛車怕是早就走了。”林大河擦了把臉上的汗，看著街上漸漸稀少的行人，有些著急。
    話音剛落，孫掌櫃就從百草堂裏走了出來，臉上帶著熱情的笑。
    “林小哥，大河兄弟，辛苦了！天色不早了，我讓夥計套了馬車，送你們一程。”
    孫掌櫃這是真心實意地想彌補白天的過失。
    林大河本來還想推辭，可一聽是馬車，眼睛都亮了。
    坐在晃悠悠但比牛車快上不知多少倍的馬車上，林大河掀開簾子，看著飛速倒退的景物，嘴裏不住地感歎。
    “墨兒，你瞧瞧，這馬車就是不一樣！又快又穩當！比咱村那老牛車強太多了！”
    林墨看著二叔那副沒見過世麵的新奇樣子，笑了笑。
    “二叔，等咱們鋪子掙了錢，也買一匹馬，再弄輛車。”
    “以後咱們來鎮上就方便了，清清想來，也能隨時來。”
    “買馬？”林大河嚇了一跳，連忙擺手。
    “我的乖乖！那玩意兒可金貴著呢！一匹好馬，不得好幾百塊錢？都夠蓋好幾棟大新房了！可不敢想，可不敢想！”
    在林大河看來，買馬這種事，簡直比在鎮上開鋪子還要遙遠。
    林墨沒再多說，但心裏卻已經把這件事記下了。
    馬車跑得快，天剛擦黑，就到了大槐樹村的村口。
    可離家還有一段路，兩人就覺得不對勁了。
    林家小院的門口，黑壓壓地圍了一大群人，裏三層外三層，吵吵嚷嚷的，像是在看什麽大熱鬧。
    “咋回事？咱家門口咋圍了這麽多人？”林大河心裏“咯噔”一下，加快了腳步。
    林墨的眉頭也皺了起來，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兩人撥開人群，擠了進去。
    院子裏的景象，讓林墨的臉色瞬間就冷了下來。
    王瘸子正躺在院子中央的地上，抱著一條腿，翻來滾去地嚎叫著，那聲音，比死了親爹還慘。
    他的褲腿被撕開了一個大口子，小腿上能看到幾個帶血的牙印。
    李秀蓮手裏拿著一把掃帚，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地上的王瘸子破口大罵。
    “你個天殺的短命瘸子！自己上門找不痛快，被狗咬了活該！還想訛錢？我呸！有本事你今天就別起來！”
    蘇清清的臉煞白，一邊流著眼淚，一邊死死地拉著李秀蓮的胳膊，聲音都帶著哭腔。
    “娘，您少說兩句吧……王瘸子，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她那副又怕又急的樣子，看得林墨心都揪緊了。
    旺財被拴在牆角，喉嚨裏發出陣陣低吼，一雙黑亮的眼睛死死地盯著王瘸子，要不是繩子拴著，怕是早就又撲上去了。
    “別怕，我回來了。”
    林墨大步走過去，一把將蘇清清攬進懷裏，輕輕拍著她的背。
    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氣息，蘇清清緊繃的身體才稍微放鬆了一些，眼淚卻掉得更凶了。
    “娘，怎麽回事？”林墨安撫好妻子，抬頭問道。
    旁邊一個看熱鬧的鄰居趕緊開口解釋。
    “墨兒你可算回來了！這王瘸子不知道發什麽瘋，下午就跑來你家門口罵街，說你害了他媳婦，要找你算賬。你家那大黑狗護主，看他要往裏闖，就衝上去把他腿給啃了一口！”
    地上的王瘸子一看見林墨，嚎得更來勁了。
    “林墨！你回來了正好！你看看！你看看你家的狗！把老子咬成這樣了！”
    他指著自己的腿，哭天搶地：“今天你要是不賠個一百塊錢醫藥費、誤工費、精神損失費！老子就躺你家不走了！我還要去公社告你！告你縱狗行凶！”
    林墨的眼神，冷得像冰。
    他鬆開蘇清清，慢慢地走到王瘸子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一百塊？”
    他的聲音很平，聽不出喜怒。
    王瘸子被他看得心裏有些發毛，但一想到一百塊錢，膽子又壯了起來。
    “對！一百塊！少一分都不行！”
    林墨蹲下身，看了一眼他腿上的傷口。
    “就是破了點皮，流了點血。看來旺財嘴下留情了。”
    他站起身，目光掃過周圍的村民，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裏。
    “各位叔伯嬸子，大家也都看見了。是他自己跑到我家門口撒潑耍橫，我的狗護主，有什麽錯？”
    村民們議論紛紛，不少人都點了點頭。
    王瘸子在這一帶是什麽名聲，大家心裏都有數。
    林墨又看向王瘸子，語氣平靜。
    “不過，狗咬了人，終歸是我的不是。醫藥費，我賠。”
    “我這就帶你去找村裏的赤腳醫生，包紮上藥，花多少錢，我給多少。”
    “不行！”王瘸子一口回絕，“誰知道你跟那赤腳醫生是不是一夥的！糊弄我怎麽辦？我就要現金！就要一百塊！”
    他打定了主意，今天非要從林墨身上撕下一塊肉來。
    “行啊。”
    林墨忽然笑了。
    “要錢也可以。”
    他話鋒一轉，眼神陡然變得銳利起來。
    “不過，你無緣無故跑到我家門口，對我家人破口大罵，還嚇到了我懷孕的妻子，嚇到了我老婆肚子的孩子，這筆賬，咱們是不是也得算一算？”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地落在了蘇清清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在這個年代，驚嚇到孕婦，那可是天大的事！
    王瘸子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你……你胡說，我才沒有嚇到你老婆！”
    “更不會嚇到你老婆肚子裏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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