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振國握著父親溫熱的手，淚水模糊了雙眼。
    他轉過身，看著癱坐在地的王主任，這個剛才還在他眼中固執得可恨的老人，此刻卻顯得無比高大。
    他大步走到王主任麵前，沒有說任何話，隻是彎下腰，伸出雙手，用力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
    “王主任，謝謝你。”
    “我替我父親，替我們全家，謝謝你。”
    說完，他對著王主任，鄭重地敬了一個軍禮。
    王主任受寵若驚，連忙擺手：“秦師長，使不得，這可使不得！我……我什麽都沒做。”
    他苦笑著，臉上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真正救了老首長的，不是我，是開出這張藥方的林老師。”
    “林老師……”秦振國重複著這個名字，眼神裏充滿了敬畏和感激。
    一個隻憑幾份病曆，就能斷人生死，逆轉乾坤的年輕人。
    這不是神醫，這是活神仙。
    此時，那個之前一直叫囂的劉主任，像個傻子一樣站在原地。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嘴裏反複念叨著：“不可能……這不科學……這絕對不可能……”
    作為留洋回來的專家，他一直信奉的醫學理論，在這一刻，被一碗黑乎乎的草藥湯，衝擊得支離破碎。
    院長長歎一口氣，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
    他走到劉主任身邊，神情複雜地看了他一眼。
    “小劉，或許以後再遇到類似的事情，你反應就不會這麽強烈了。”
    “這個世界，總有些事情，是科學解釋不了的。”
    說完，他不再理會失魂落魄的劉主任，而是快步走向王主任。
    “老王，那位林老師……他還有什麽交代嗎？”
    王主任精神一振，連忙說道：“有！林老師說，老首長體內的毒素積攢了二十年，身體虧空得厲害。這第一副藥，隻是解了燃眉之急，把命吊住了。”
    “後續的調理，才是關鍵。他讓……讓老首長身體穩定後，把他送到杏花鎮去。”
    “什麽？去杏花鎮？”院長愣住了。
    “那裏的醫療條件……”
    王主任打斷了他：“院長，有林老師在的地方，就是全國最好的醫院。”
    這句話，擲地有聲。
    在場的醫生護士，再也沒有一個人敢出聲反駁。
    事實，就擺在眼前。
    秦振國聽完，當即拍板。
    “好！等我父親情況再穩定一些，我親自送他去杏花鎮！親自去拜謝林先生的大恩！”
    他頓了頓，看向王主任，語氣無比誠懇。
    “王主任，林先生救了我父親的命，這份恩情，比泰山還重。我想表示一下謝意，你看，林先生他……喜歡什麽？”
    王主任聞言，立刻想起了林墨那淡然如水的模樣。
    他搖了搖頭：“秦師長，錢財之類的東西，您就別想了。林老師有他的規矩，診金五塊，藥費另算，多一分他都不會要。”
    “他若是在乎錢，就不會守在那個小鎮上了。”
    秦振國眉頭微皺，他戎馬半生，最不喜歡欠人情，尤其是這種救命的天大恩情。
    不圖錢，不圖名，那他圖什麽？
    王主任看著秦振國焦急的神情，腦中靈光一閃，想起了林墨在杏花鎮做的那些事。
    “秦師長，林老師他自己或許無所求，但他心裏，裝著他的家人，裝著跟他幹活的那些鄉親。”
    “他成立了一個藥材合作社，帶著村裏人種藥材，開作坊，還自己掏錢給村裏修路。”
    “我聽他說，他最大的心願，就是讓跟著他的人，都能過上好日子，吃飽穿暖，活得有尊嚴。”
    秦振國聽完，沉默了。
    良久，他眼中爆發出懾人的精光。
    他明白了。
    這位林先生，是一位真正的奇人。
    他的格局，早已超脫了個人得失。
    這樣的人，用金錢去感謝他，是對他的一種侮辱。
    “我懂了。”
    秦振國重重地點了點頭。
    他走到病房外的走廊，拿起一部紅色的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很快被接通。
    “喂，是交通廳的陳廳長嗎？我是秦振國。”
    電話那頭的人顯然愣了一下，隨即傳來一個恭敬無比的聲音：“秦師長！您好您好！請問您有什麽指示？”
    秦振國沒有半句廢話，直接下令。
    “杏花鎮到大槐樹村那條路，你知道嗎？”
    “知……知道一點，好像是縣裏一個合作社自己在修……”
    “從明天開始，省路橋公司接手。我要你們用最好的材料，最快的速度，半個月內，給我修成一條能並排行駛兩輛卡車的柏油路！”
    “所有費用，從軍區後勤的專項資金裏出！”
    電話那頭的陳廳長，被這道命令砸得暈頭轉向，但還是立刻大聲回答：“是！保證完成任務！”
    掛斷電話，秦振國又撥了第二個號碼。
    “喂，是省供銷總社嗎？我是秦振國。”
    “我命令你們，立刻成立一個專項小組，對接杏花鎮的‘清清百草閣藥材生產合作社’。他們生產的所有產品，包括藥茶，全部由省供銷總社以最高價統購包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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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秦師長！我們馬上去辦！”
    打完兩個電話，秦振國感覺心裏那塊大石頭，才稍微落下了一點。
    這還不夠。
    遠遠不夠。
    一飯之恩，當湧泉相報。
    何況是救命之恩。
    他要做的，不是報答。
    而是用自己的力量，為這位林先生，為他的事業，撐起一把堅不可摧的保護傘。
    病房裏，劉主任失魂落魄地走了出來。
    他看著意氣風發的王主任，張了張嘴，臉上滿是掙紮。
    最後，他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走到王主任麵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老王，我……我錯了。”
    王主任看著他，歎了口氣，沒有說話。
    “我……我想跟你去一趟杏花鎮。”劉主任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和祈求。
    “我想去見見那位林老師，我想……我想知道，我這一輩子，是不是都學錯了。”
    他的驕傲，他的信仰，都被徹底擊碎了。
    他現在，就像一個迷路的孩子，迫切地想要找到一條新的道路。
    王主任看著他，許久，才點了點頭。
    “好，等老首長情況穩定，我們一起去。”
    ……
    杏花鎮，清清百草閣的後院。
    林墨正悠閑地躺在藤椅上，看著妻子蘇清清在燈下，笨拙又認真地為李二牛他們縫補衣服。
    燈光柔和，夜風清涼。
    蘇清清的肚子，已經很明顯了。
    她一邊縫著，一邊時不時抬頭看看林墨，臉上帶著幸福的微笑。
    “你說，省城那邊，情況怎麽樣了？”蘇清清小聲問道。
    林墨笑了笑，伸手握住她柔軟的手。
    “放心吧，死不了。”
    蘇清清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心裏卻安定無比。
    她的男人，從不說空話。
    就在這時，前院的門被敲響了。
    是張縣長。
    他氣喘籲籲地跑進來，臉上是壓抑不住的狂喜和激動。
    “林……林先生！”
    “我來給您報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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