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驚弓之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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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同誌,幫個忙行不?”李滿倉臉上擠出憨厚的笑容,從兜裏掏出五毛錢和那封信,
“幫我把這封信,送到三號樓三樓東戶的林為國林師傅手裏,這五毛錢就是你的跑腿費。記住,一定要親手交到他本人手裏,別給其他人。”
那男孩看到五毛錢,眼睛一亮,這對他來說可是一筆“巨款”,能買不少零嘴了。
他接過錢和信,拍著胸脯保證:“放心吧叔,肯定送到林師傅手裏!”
李滿倉點點頭,看著男孩蹦跳著跑進家屬院,然後他迅速轉身離開,再次變換位置,遠遠地觀察著家屬院的入口。
他知道,這種通過小孩送信的方式並不十分穩妥,信件有可能被他人截獲。
但他賭的是林為國多年潛伏形成的多疑性格,任何未經正常郵路、直接送到他手上的不明信件,都足以引起他極大的警惕和不安。
這本身就是一種強烈的心理衝擊。
下班時間到了,工人們陸續回來。李滿倉看到了林為國那熟悉的身影,依舊提著帆布包,微微佝僂著背,走進了家屬院。
大約過了十幾分鍾,李滿倉看到那個收了他錢的男孩從家屬院裏跑了出來,臉上帶著完成任務後的輕鬆。信,應該已經送到了。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李滿倉在不同的觀察點之間遊走,緊緊盯著三號樓的那個單元門和林為國家那扇亮著燈的窗戶。
他注意到,林為國家窗戶後的身影似乎比平時更加頻繁地晃動,燈光熄滅的時間也比往常晚了許多。
“起作用了……”李滿倉心中暗道。那封信像一塊石頭,投入了林為國那潭看似平靜的死水,必然激起了他內心的波瀾和強烈的危機感。
現在,他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林為國在壓力下做出反應。
是去檢查他可能掌握的其他秘密聯絡點?
是試圖向上線發出警示?
還是會冒險去查看那個他們一直在尋找的“倉庫”?
無論林為國選擇哪一條路,隻要他離開他那看似安全的巢穴,去進行非常規的活動,李滿倉就有機會抓住他的尾巴。
夜色漸深,李滿倉如同一個最有耐心的獵人,在寒冷的夜風中堅守著。他知道,與林為國的這場較量,已經進入了最關鍵的時刻。
他投下的誘餌已經生效,現在,就看這條藏匿極深的大魚,會如何咬鉤了。
這一夜,對於林為國和李滿倉而言,都注定漫長。
那一夜,林為國家窗口的燈光直到淩晨才熄滅。
李滿倉在寒冷的夜風中堅守了大半夜,直到確認林為國短時間內不會有異動,才悄然返回大車店。
他知道,那封信已經像一根毒刺,紮進了林為國看似平靜的生活。
現在需要給這條老狐狸一點消化恐懼和思考對策的時間。
第二天,李滿倉的監視更加謹慎。他不再固定在一個位置,而是如同一個真正的幽靈,在機械廠家屬院周邊的幾個預設觀察點之間流動。
他變換著裝束,時而像個等活的閑漢,時而像個路過的行人,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三號樓的那個單元門。
林為國依舊準時在七點十分左右出門上班。
但李滿倉敏銳地注意到,今天他的步伐似乎比往常更急促一些,那微微佝僂的背脊似乎繃得更緊,眼神在走出單元門的瞬間,極其快速而隱蔽地掃視了四周,尤其是留意了一下樓角的垃圾通道口和幾個可能的觀察點。這是一種受過訓練的人下意識的警戒行為。
“他起疑了,而且很警惕。”李滿倉心中冷笑,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驚弓之鳥,才會更容易犯錯。
整個白天,李滿倉都在耐心等待。
他相信,林為國在收到那封含義模糊卻充滿威脅的信件後,絕不可能無動於衷。
他一定在廠裏也在暗中觀察,試圖找出任何異常的跡象,或者思考著應對之策。
果然,到了下午下班時分,情況出現了變化。
林為國依舊是五點半左右走出廠門,但他沒有像往常一樣直接回家,也沒有去副食店。
他拎著那個半舊的帆布包,沿著一條並非通往家屬院的街道走去,步伐不疾不徐,仿佛隻是隨意散步。
李滿倉精神一振,立刻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他保持著更遠的距離,利用街上的行人和建築物做掩護,眼神銳利如鷹。
林為國沒有表現出明確的目的地,他似乎在漫無目的地閑逛,穿過兩條街道,在一個街心公園的長椅上坐了一會兒,看著玩耍的孩子,然後又起身,走進了一家新華書店。
李滿倉沒有跟進去,他在書店對麵的一家小商店門口駐足,假裝看商品,餘光鎖定著書店門口。
他注意到,林為國在書店裏待的時間並不長,大約十幾分鍾後便空手走了出來。
“是在觀察是否有人跟蹤?還是在嚐試進行反偵察?”李滿倉心中判斷。
林為國的行為很符合一個感覺到危險的特務的標準反應,試圖通過看似無規律的移動和進入公共場所,來確認自己是否被監視,並試圖擺脫可能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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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書店後,林為國又繞了一段路,最終才轉向了回家的方向。
這一次,他的步伐似乎放鬆了一些,也許是他沒有發現明顯的跟蹤者,讓他稍微安心。
然而,李滿倉並沒有放鬆警惕。他有一種直覺,林為國的試探可能還沒有結束,或者說,他真正的行動可能在夜色掩護下才會開始。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李滿倉簡單吃了點東西,再次回到了家屬院附近,選擇了一個更隱蔽、卻能俯瞰整個家屬院入口和部分街道的製高點,一棟待拆遷的二層小樓的屋頂。這裏視野開闊,且不易被察覺。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家屬院漸漸安靜下來。林為國家窗戶的燈光亮著,一如往常。
直到晚上九點多,就在李滿倉以為今晚可能不會再有收獲時,三號樓的單元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了。
一個身影走了出來,不再是那身藍色工裝,而是換上了一件深色的、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的外套,頭上戴著一頂鴨舌帽,帽簷壓得很低。
盡管偽裝了一番,但那熟悉的身形和步態,讓李滿倉瞬間確認——就是林為國!
他終於動了!
在收到警告信,經過白天的試探之後,他選擇了在夜晚行動!
李滿倉的心跳微微加速,全身的感官提升到極致。
他像一隻蓄勢待發的獵豹,緊緊盯著樓下的那個身影。
林為國沒有走家屬院正門,而是繞到後院一處相對低矮的圍牆邊,動作熟練地翻了出去。
落地後,他再次警惕地觀察了一下四周,然後迅速匯入街道的陰影中,朝著與市中心相反的方向快步走去。
那個方向?李滿倉腦中迅速回憶著樺市的地圖。
那邊似乎是老城區,有一些廢棄的倉庫、工廠和相對混亂的居民區,是進行秘密活動的理想場所。
李滿倉不再猶豫,他小心翼翼地從小樓另一側下來,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遠遠地跟了上去。
這一次,他更加謹慎,將距離拉得更遠,完全依靠對林為國行動方向的預判和偶爾在街角一閃而逝的身影進行追蹤。
一場黑夜中的追蹤與反追蹤,在樺市的街巷間悄然展開。李滿倉知道,他等待的機會,或許就在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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