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敲打著破敗的窗欞，404房間內彌漫著灰塵、死亡和陳舊鐵鏽的氣味。林楓捏著那把布滿銅綠的黃銅小鑰匙，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心髒在胸腔裏沉重地撞擊，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左胸貪婪烙印那鑽心的灼痛，但烙印此刻傳遞來的，更多的是那股冰冷而強烈的指引——指向他手中這把鑰匙，指向它應該開啟的東西，指向那個叫“小寶”的人。
    “留給小寶…都留給小寶…鑰匙藏著…鑰匙能打開…”
    張桂花執念的碎片，老人的期盼與憂慮，如同冰冷的潮水反複衝刷著林楓的神經。他低頭凝視著剛剛被暴力掰開的、鏽跡斑斑的鐵皮餅幹盒。
    盒蓋敞開著，內部空間一目了然。
    沒有金銀財寶，沒有存折票據，隻有這把孤零零的、鑰匙柄上刻著模糊不清“”字的黃銅鑰匙。
    異常沉重。
    林楓的眉頭緊緊鎖起。這盒子的分量，絕不該僅僅是這把小小的鑰匙能造成的。他再次掂了掂盒子，那沉甸甸的分量感極其突兀，與它本身輕薄的鐵皮材質和內部空曠的空間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有夾層！”
    這個念頭閃電般劃過腦海。烙印的悸動感也仿佛在印證他的猜想，一陣更加清晰的冰冷感湧過，催促他去尋找那隱藏在表象之下的秘密。
    林楓立刻將盒子翻過來，仔細檢查盒底。焊接處嚴絲合縫，看不出任何偽裝的痕跡。他又沿著盒壁內側細細摸索。手指劃過凹凸不平的鏽跡，觸感冰冷堅硬。就在他指尖快要劃過靠近盒底邊緣的一圈淺淺凹陷時，一絲極其微妙的鬆動感傳來！
    不是盒壁本身的凹陷，而是……一條幾乎不可察覺的縫隙！非常細，非常淺，又被厚厚的鐵鏽和汙垢覆蓋，若非他全神貫注地沿著邊緣一寸寸按壓，根本不可能發現。
    林楓眼中精光一閃。他立刻掏出那把在便利店順來的多功能折疊刀這是他日常攜帶的工具之一），彈出最薄、最鋒利的刀片。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將刀尖插入那條細縫中。
    阻力很大。多年的鏽蝕和汙垢幾乎將夾層邊緣徹底封死。林楓咬著牙，集中烙印帶來的那種奇異的專注力，手腕穩定而極其緩慢地施加力道。刀尖艱難地破開鏽跡，沿著縫隙一點點移動，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
    汗水混合著灰塵，順著他的額角滑落。房間內的黴味似乎更濃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烙印的灼痛和對秘密的渴望交織在一起，煎熬著他的神經。終於，“哢噠”一聲極其輕微的脆響，刀尖似乎撬動了某個關鍵的卡扣！
    林楓心中一喜，迅速收回刀片，用指甲摳住縫隙邊緣，用力向上一掀！
    一塊比盒底略小一圈的薄鐵皮被掀了起來，露出了下麵真正的夾層空間！
    夾層裏，沒有預想中的金條珠寶，隻有一張折疊得非常仔細、邊緣已經泛黃的紙條。
    林楓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烙印帶來的劇烈悸動，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捏住紙條的邊緣，將它抽了出來。紙條觸手粗糙，帶著紙張老化特有的脆弱感。
    他將其展開。
    紙條不大，上麵是用一種極其工整、用力到幾乎劃破紙背的圓珠筆字跡寫下的幾行字。字跡顯示出書寫者當時的心情必定是極度鄭重甚至緊張：<’房間。
    鑰匙在盒裏，收好！別讓任何人知道！
    ——奶奶<”房間！
    林楓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脊椎骨直衝頭頂，頭皮陣陣發麻！他猛地抬頭，看向那把剛剛從餅幹盒主空間裏取出的黃銅鑰匙——鑰匙柄上那個模糊的“”字，仿佛瞬間被賦予了全新的、令人心悸的意義！
    幾乎在同一瞬間，他胸口的貪婪烙印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暗金光芒！那光芒如此強烈，甚至穿透了他濕透的廉價襯衫，在昏暗汙濁的房間裏投下了一小片詭異的暗金色光暈！口袋裏，那枚屬於老傑克的冰冷金幣也隨之劇烈發燙，仿佛與烙印產生了某種危險的共鳴！
    烙印帶來的不再是模糊的指引，而是一種極其清晰、冰冷刺骨的催促感，如同無形的鎖鏈，瞬間勒緊了他的心髒！目標地點被錨定了——明珠塔頂！“”房間！必須去！立刻！馬上！
    這股冰冷執念的洪流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更加洶湧，幾乎要將他的自我意識淹沒。林楓悶哼一聲，額頭青筋暴起，用力抓住胸口，指甲深深陷入皮肉，試圖用劇痛來對抗烙印的侵蝕！妹妹蒼白的麵容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那才是他真正的執念！
    <’房間…鑰匙…小寶…”
    紙條上的信息如同燒紅的烙鐵，灼燒著他的神經。淩晨帶走編織袋的“環衛工人”是誰？對方的目標是不是也是這張紙條？他她是否已經知道了明珠塔的秘密？小寶又會在那裏嗎？還是說，小寶根本不知道這個地方的存在？老太太用這種方式隱藏，說明守護的對象至關重要，也意味著極度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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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間，與他手中這把黃銅鑰匙上的“”，以及老傑克那把沾血鑰匙上的“”，三者之間絕不可能僅僅是巧合！它們指向同一個核心秘密！一個可能改變他命運，也可能將他徹底埋葬的秘密！<”的黃銅小鑰匙一起，用一塊不知道哪裏找來的破布仔細包裹好，緊緊塞進自己雨衣內袋的最深處，緊貼著胸膛放置。那個沉甸甸卻已無秘密的鐵皮餅幹盒，連同散落一地的廢品，被他粗暴地塞回深棕色編織袋，重新推回床底深處，盡量恢複原狀。
    做完這一切，烙印的悸動並未平息，反而如同戰鼓般在他胸腔內轟鳴，催促著他立刻離開這死寂之地，奔向那個閃耀在城市中心的冰冷巨塔。他強忍著痛楚，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不能慌！不能亂！
    帶走編織袋的人，很可能知道袋子的秘密，甚至可能知道契約的存在！對方是否還在附近？是否也在尋找消失的餅幹盒和鑰匙？是否已經察覺有人捷足先登？這棟公寓樓，這個404房間，現在就是一個巨大的陷阱！
    林楓將耳朵緊緊貼在冰冷的木質門板上，全神貫注地聆聽門外的動靜。
    死寂。
    隻有雨水敲打窗欞的單調滴答聲，以及遠處城市模糊的低沉嗡鳴，如同垂死巨獸的喘息。樓下的老人似乎早已習慣這種沉悶的死寂，無人走動，無人出聲。但這種過分的安靜，反而讓林楓的神經繃緊到了極致。暴風雨前的寧靜往往最為窒息。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烙印的催促帶來的焦躁。他必須離開，但必須悄無聲息。他輕輕握住門把手，極其緩慢地擰動，試圖將門拉開一條縫隙——
    就在門縫開啟不足一寸的瞬間！
    一道極其輕微的腳步聲，從樓下傳來！
    腳步聲很輕，刻意放輕，帶著一種謹慎的試探，正沿著樓道向上移動！
    一步…兩步…停頓…似乎在側耳傾聽…然後繼續向上…
    方向，正是朝著四樓而來！
    目標，很可能就是這間404！
    林楓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血液如同凝固！他猛地將門悄然合攏，隻留下一條幾乎看不見的縫隙，自己則像壁虎般緊貼在門後牆壁的死角處，屏住了呼吸，心髒幾乎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
    是誰？
    公寓管理員？警察？還是——那個淩晨帶走編織袋的神秘人？！
    時間仿佛被拉長了數倍。烙印的灼痛和門外步步緊逼的未知威脅，如同兩把冰冷的鉗子死死扼住了他。汗水瞬間浸透了他本就濕冷的後背。他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脈搏在耳朵裏瘋狂跳動的聲音。
    腳步聲越來越近，最終停在了四樓的樓梯口。
    沉重的寂靜再次降臨。林楓能想象門外的人正站在那裏，銳利的目光掃過整條昏暗的走廊，最終落在這扇貼著殘破封條的404房門上。他在觀察？在判斷？還是在確認什麽？
    幾秒鍾的停頓，漫長得如同一個世紀。
    接著，腳步聲再次響起。
    不是離開！
    而是朝著404房門的方向，走了過來！
    每一步都踩在老舊腐朽的木質地板上，發出令人心悸的“吱呀”聲，如同死亡的倒計時！
    林楓的右手下意識地摸向了折疊刀。冰冷的刀柄帶來一絲虛假的安全感。左胸的烙印瘋狂閃爍，傳遞著冰冷的警告與殺戮的原始衝動！衝出去？還是死守？對方如果持有武器……
    腳步聲在門口停下了。
    林楓甚至能隔著薄薄的門板，隱約感覺到門外那個身影的存在，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帶著審視與警惕的氣場！對方似乎也在傾聽門內的動靜。
    空氣凝固了。雨聲似乎也消失了，整個世界隻剩下門板兩側兩顆警惕的心髒在各自胸腔裏沉重地搏動。
    “哢嚓…”
    一聲極其細微的金屬摩擦聲傳來！
    是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
    對方要進來了！
    林楓瞳孔驟縮！不能再等了！他眼中厲色一閃，握緊刀柄的手蓄滿了力量，身體微微下沉，如同繃緊的弓弦，隻待門開的一瞬間——
    然而，預想中的門鎖轉動聲並未傳來。
    那插入鎖孔的鑰匙似乎…擰不動？
    門外傳來一聲極低的、似乎帶著困惑和惱怒的悶哼。
    林楓瞬間明白了！門鎖被他撬開時顯然造成了細微的損傷，從外麵用鑰匙很難再順利打開！這意外的故障為他爭取了寶貴的時間！
    就在這時，樓下某個樓層突然傳來一聲巨大的、什麽東西被打翻的聲響，伴隨著一個老人沙啞的怒罵：“哪個短命的撞翻了老子的煤爐？！”
    這突如其來的噪音在死寂的樓道裏如同炸雷！
    門外的身影明顯頓了一下，似乎被這意外幹擾吸引了注意力，或者警惕著聲音的來源。
    機會！
    林楓當機立斷！他不再猶豫，猛地將身體的重心完全壓向門板，同時用盡全身力氣，狠狠一腳踹在門板上靠近鎖舌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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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在狹小的樓道裏轟然炸開！老舊的門板在巨力衝擊下猛地向外彈開！
    門外的人顯然沒料到門會從裏麵被如此狂暴地撞開！猝不及防之下，隻看到一個裹著廉價雨衣、渾身散發著戾氣的身影如同炮彈般迎麵衝出！
    林楓根本不去看對方是誰！在門開的刹那，他已經借著踹門的反衝力，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朝著與樓梯口相反的方向——走廊另一端那扇糊著舊報紙的破窗戶猛衝過去！
    “站住！”身後傳來一聲低沉而驚怒的暴喝！帶著明顯的威脅意味，但聲音被雨衣帽子和林楓迅猛的動作幹擾，顯得有些模糊。
    林楓充耳不聞！烙印的力量混合著求生的本能，讓他的速度提升到了極限！幾步就跨到了窗邊！他毫不猶豫，雙臂交叉護住頭臉，借著衝刺的慣性，狠狠撞向那扇早已腐朽不堪的窗戶！
    “嘩啦——轟！！”
    糊著舊報紙的破爛木窗框連同碎裂的玻璃如同紙片般被撞得粉碎！林楓合身衝出，伴隨著漫天飛舞的碎片和雨滴，重重墜落到四樓窗外狹窄的、堆滿垃圾的後巷雨棚之上！
    “嘭！”雨棚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向下塌陷了一大塊！林楓順著傾斜的雨棚翻滾而下，卸掉大部分衝擊力，狼狽萬分地摔進了下方汙濁冰冷的積水裏。
    他顧不上渾身骨頭幾乎散架的劇痛，掙紮著爬起來，回頭瞥了一眼四樓那破碎的窗口——那裏，一個模糊的、穿著深色工裝的身影正探出頭來，冰冷的目光穿透雨幕，準確地鎖定了他！雖然隔著雨簾和距離，看不清具體麵容和表情，但那股如同實質般的寒意和探究，清晰地傳遞了過來！
    林楓心中一凜，毫不猶豫，轉身就朝著巷子深處複雜如迷宮般的棚戶區亡命狂奔！
    冰冷的雨水瘋狂地澆打在身上，衝刷著從傷口滲出的血絲。胸口的烙印如同燒紅的烙鐵，每一次心跳都帶來撕裂般的劇痛，但同時，一股更加強烈的、指向城市中心那座璀璨巨塔的冰冷牽引力，正死死地攫住了他的靈魂！<”房間！
    無論是為了金幣，為了妹妹，還是為了解開這纏繞著死亡與貪婪的謎團，他都必須去！
    身後的黑暗中，那來自四樓的凝視，如同跗骨之蛆，久久不曾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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