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源核迷霧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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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夢璃清冷的聲音回蕩在空曠肅穆的天樞大殿內,將劍塚洗劍池畔發生的驚心動魄一幕,以及密林深處遭遇影魔與屍傀宗核心長老伏殺的經過,條理分明地陳述完畢。她的敘述沒有多餘的修飾,冰冷精確如同劍鋒,每一個字都帶著沉重的分量砸在寂靜的大殿之上。
“……屍傀宗金丹中期核心長老親至,動用影魔牽製於我,驅使數十具精心煉製的‘腐巢’屍傀,不惜集體自爆,目標明確指向林峰,欲除之而後快。”柳夢璃最後總結,目光如冰棱般掃過聞訊趕來、此刻已站在殿中的幾位身影,“若非我及時趕到,此子已神魂俱滅,身化齏粉。”
林峰站在柳夢璃身後,承受著大殿內陡然變得凝重甚至帶著審視、探究、乃至一絲隱秘敵意的目光。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幾股強大無匹的神念如同無形的探針,瞬間將他籠罩,試圖穿透皮肉骨骼,窺探他體內最深處的秘密。這些神念來自殿中地位崇高的長老們。
左側首位,站著一位須發皆白、麵容古拙的老者,他身穿深藍色星辰紋路的長袍,眼神清澈深邃,仿佛蘊含著無盡智慧與歲月沉澱的滄桑。正是青嵐宗執掌傳承與丹器陣道的太上長老——天璣長老。
右側首位,則是一位麵容方正、不怒自威的中年道人,身著繡有威嚴金色法紋的赤紅道袍,眼神銳利如鷹隼,周身散發著一種令人心悸的肅殺與審判氣息。他便是執掌宗門法規戒律、賞善罰惡的執法殿首席長老——天璿長老。
另外還有兩位氣息同樣淵深的長老,一位身著墨綠長袍,氣息溫和如同春風化雨,是掌管靈植百草的玉衡長老;另一位則氣息飄渺,身形若隱若現,是負責情報與對外交涉的天權長老。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氣息萎靡、本源之火黯淡如風中殘燭的林峰身上。天璿長老銳利的目光最先鎖定林峰,聲音如同金鐵交鳴,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屍傀宗核心長老不惜暴露身份,動用‘腐巢’之力伏殺於你?林峰,你一個剛入門、根基受損的弟子,何德何能引來如此殺劫?洗劍池淬體究竟發生了什麽?你體內,到底有何異常?”
無形的壓力如同山嶽般壓下,林峰臉色更加蒼白,身體搖搖欲墜。他剛要開口解釋,卻被一道溫和卻同樣不容忽視的聲音打斷。
“天璿師弟,稍安勿躁。”天璣長老緩緩開口,他的聲音如同山澗清泉,帶著撫慰人心的力量,巧妙地化解了部分壓力。“此子氣息雖弱,本源之火更是瀕臨熄滅,但……其體內新生的根骨脈絡深處,似有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堅韌的‘生’之意蘊,堅韌得有些不合常理。這恐怕才是引來覬覦的關鍵。宗主,夢璃所言‘禁忌之火’融合本源反噬,其狀如何?老朽精研丹道醫理,或許能看出些端倪。”
玄微真人一直靜靜聽著,深邃的目光在林峰身上流轉,仿佛在解析一個複雜無比的符文陣列。他微微頷首:“夢璃,林峰,你二人無需緊張。天璿長老職責所在,問詢乃是本分。天璣長老,你且上前,仔細探查一番。林峰,放鬆心神,勿要抵抗。”
“是,宗主。”林峰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翻騰的氣血和神魂的悸動。他知道,真正的考驗現在才開始。
天璣長老身形一晃,已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林峰麵前。沒有迫人的威壓,隻有一股溫和、純粹、如同大地般厚重又充滿生機的氣息籠罩下來。他伸出枯瘦卻異常穩定的手指,指尖縈繞著淡淡的翠綠色光芒,如同初生的嫩芽,輕輕點向林峰的眉心。
“小友,放鬆。”天璣長老的聲音直接在林峰識海中響起,帶著奇異的安撫之力。
翠綠光芒沒入林峰眉心,如同最溫柔的水流,瞬間流遍他全身經脈。林峰感到一股清涼的生命氣息湧入,如同久旱逢甘霖,滋養著他幹涸受損的經絡,連帶著本源火種真核都似乎輕輕跳動了一下,傳來一絲微弱的渴望。
然而,當這股溫和的生命探知之力,試圖深入林峰新生的根骨本源深處,觸碰那被一層無形壁障包裹的核心之地時——
嗡!
一股微弱卻異常堅韌、帶著絕對守護意誌的排斥之力驟然湧動!如同沉睡的巨龍被驚擾,本能地豎起了逆鱗!
那無形壁障看似薄弱,卻蘊含著一種源自生命最本源的排斥法則!天璣長老那溫和的探查神識,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卻堅韌無比的氣牆,瞬間被彈開!根本無法深入分毫!
不僅如此,那無形的排斥之力中還帶著一絲極其隱晦、仿佛源自遠古洪荒的火焰氣息!霸道、威嚴、不容褻瀆!雖然微弱如風中殘燭,卻讓天璣長老這位丹道大宗師都感到一絲心悸!
“嗯?!”天璣長老枯瘦的手指微微一顫,指尖縈繞的翠綠光芒驟然明滅不定!他那古井無波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難以掩飾的驚愕與凝重!
“如何?”玄微真人問道,目光深邃。
天璣長老收回手指,眉頭緊鎖,臉上充滿了困惑與不解:“奇怪……當真奇怪!此子經脈確實遭受過難以想象的反噬衝擊,多處斷裂萎縮,本源火種更是被強行抽取融合某種極其霸道的外力,導致其核心極度黯淡瀕臨熄滅,按常理,早已該身死道消,魂飛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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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凝重:“然而,在其根骨本源最深處,卻孕育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生’機!這股生機被一層極其古怪的‘壁障’包裹,堅不可摧!我的神念根本無法探入其內!強行突破,恐會引發那‘壁障’內蘊含的毀滅性能量徹底爆發!那能量……似乎帶著一絲……不朽不滅、焚盡萬物的火之本源意誌?但又微弱得不成比例,更奇怪的是,這意誌似乎又在保護著林峰本身?矛盾!太矛盾了!”
天璣長老的話,如同在平靜的湖麵投入巨石,瞬間在大殿內激起千層浪!
“不朽不滅?火之本源意誌?”天璿長老濃眉倒豎,銳利的目光死死盯著林峰,“一個煉氣期弟子,如何能承受這等層次的力量?更孕育出連天璣師兄都無法探查的神秘壁障?柳長老,你確定他是純粹的人族?而非某種……奪舍重生的古老存在,或者……身負禁忌血脈的異族?”
他的話語極其尖銳,帶著強烈的質疑和審判意味,直指林峰的身份根源!執法長老的威嚴如同實質的牢籠,再次向林峰壓下!大殿內的氣氛瞬間緊繃到了極點!
柳夢璃冷哼一聲,一步踏出,恰恰擋在林峰身前!清冷如冰霜的氣息轟然爆發,如同萬年寒淵降臨,瞬間將天璿長老施加的壓力撕得粉碎!
“天璿長老!”柳夢璃的聲音如同冰珠墜落玉盤,清脆冰冷,帶著不容置疑的鋒芒,“林峰入門前,身份根腳早已由外門執事核查清楚,身家清白,乃是山下尋常樵夫之子!宗門引魂玉鑒也驗證其神魂純淨無垢,絕無奪舍痕跡!”她的目光銳利地直視天璿長老,“你此言,是在質疑我劍閣引魂玉鑒的權威,還是懷疑本座徇私包庇?”
“你!”天璿長老臉色一沉,他沒想到柳夢璃會如此直接強硬地與他對峙!那凜冽的劍意鋒芒讓他都感到一絲忌憚。
“好了。”玄微真人再次開口,聲音依舊溫和,卻帶著一股拂平一切波瀾的偉力,瞬間讓劍拔弩張的氣氛緩和下來。“天璿長老職責所在,謹慎些是好的。夢璃守護同門之心,亦無可厚非。”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林峰身上,仿佛穿透了那層無形的壁障,看到了更深層次的東西,緩緩道:“林峰體內的情況,確實亙古罕見。天璣師弟的探查受阻,更證實了其特殊性。那層壁障,或許是其融合了遠超自身承受極限的‘禁忌之火’本源後,體內潛藏的、超出我等認知的生命本源被激發,形成的一種自我保護機製。亦或……是某種我等尚未理解的大道烙印?”
玄微真人的話如同暮鼓晨鍾,讓大殿中陷入沉思。天璣長老撫著長須,若有所思:“宗主所言,倒是一種可能。天地之大,無奇不有。此子能在必死之局中保留一線生機,並孕育出如此古怪的防禦壁障,本身已是奇跡。那壁障內的核心本源,或許是其能否活命、乃至未來道途的唯一希望!”
“但這壁障一日不解開,其本源火種便一日無法真正點燃恢複,終究是廢人一個!”天璿長老依舊冷硬,“更重要的是,屍傀宗為何如此篤定要殺他?僅僅因為這古怪的壁障?還是他們知道了什麽我們不知道的秘密?此子留在宗門,便是一個巨大的隱患!隨時可能引來魔道巨擘的瘋狂覬覦和攻擊!宗主,不可不防!”
他的話語擲地有聲,直指核心利害。林峰的存在,如今已不僅僅是他個人的生死問題,更牽扯到整個青嵐宗的安危!
林峰的心沉到了穀底。天璿長老的話雖然冷酷,卻句句是實。自己現在就是一個隨時可能引爆的麻煩源!宗門憑什麽庇護一個前途渺茫、還可能帶來滅頂之災的“廢人”?
“隱患?”柳夢璃冰冷的眸光掃過天璿長老,“屍傀宗敢在我青嵐劍塚伏殺我門下弟子,這才是最大的挑釁!若因懼怕魔道覬覦便放棄庇護自己門人,我青嵐宗萬載劍骨何在?顏麵何存?”
她轉向玄微真人,聲音斬釘截鐵:“宗主,林峰是我帶入宗門,更是我劍閣一脈新晉弟子!他身負奇秘,引來魔道不惜代價截殺,更證明其重要性!劍閣,願為此子擔責!無論付出何等代價,必要尋得延續其生機、破開壁障之法!若宗門容不下他,”柳夢璃頓了頓,語氣冰冷如萬載玄冰,“我柳夢璃,帶他回劍閣禁地!宗門律令,也休想踏入禁地一步!”
轟!
此言一出,滿殿皆驚!
柳夢璃竟為了一個根基幾乎全毀的弟子,不惜以脫離宗門庇護相脅,更要將其帶入唯有曆代劍閣守護者才能踏足的禁地!這已經超出了尋常長老維護弟子的範疇,近乎一種決絕的守護姿態!
天樞殿內,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玄微真人身上。這位執掌青嵐宗萬鈞權柄的宗主,此刻的決定,將直接影響林峰乃至整個宗門的走向。
玄微真人深邃的目光在柳夢璃決絕的臉龐上停留片刻,又緩緩掃過臉色蒼白卻挺直脊梁的林峰,最終,發出一聲悠長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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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玄微真人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種洞悉世事的滄桑,“夢璃之心,本座知曉。林峰此子,身負奇秘,引來魔道截殺,亦非其本願。他既已拜入劍閣,便是我青嵐弟子。宗門若連自己弟子都無法庇護,何談立足萬載?”
他目光陡然變得銳利,如同出鞘的利劍,掃過殿中諸人:“屍傀宗之仇,不可不報!其爪牙竟敢伸入我劍塚聖地,此乃生死大敵!天權長老!”
“在!”那位氣息飄渺的天權長老立刻躬身應道。
“立刻動用一切暗線,徹查此次伏殺細節!鎖死那名遁逃的屍傀宗核心長老身份!調動宗門‘隱鋒’,必要找出其藏身之所!此獠,必須付出代價!”玄微真人的聲音帶著森然殺意。
“遵法旨!”天權長老眼中精光一閃,身形如同水波般蕩漾,瞬間消失在殿中。
“至於林峰……”玄微真人的目光重新落回林峰身上,變得深沉而複雜,“其情況特殊,確需劍閣禁地之力庇護。夢璃,你便帶他回劍閣禁地外圍‘養劍廬’暫居養傷。天璣長老!”
“老朽在!”
“你精通丹道醫理,從今日起,你可隨時出入養劍廬,務必全力保住林峰一線生機!所需靈藥寶材,盡可調用宗門庫藏!”玄微真人果斷下令。
“老朽領命!定當竭盡全力!”天璣長老肅然應道。
“宗主!”天璿長老還想再言,卻被玄微真人抬手製止。
“天璿長老,執法殿需加強宗門內外警戒,尤其關注與屍傀宗有關的一切動向!嚴防魔道再次潛入!林峰之事,到此為止,列為宗門機密,任何人不得外泄!”玄微真人最後一句話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目光如電,掃過在場所有人。
“……遵法旨。”天璿長老最終也隻能低頭領命。
“多謝宗主!”柳夢璃對著玄微真人鄭重頷首。
林峰緊繃的心弦猛地一鬆,一股劫後餘生的虛脫感伴隨著難以言喻的感激湧上心頭。他強撐著躬身行禮:“弟子林峰,叩謝宗主庇護之恩!謝柳長老!謝天璣長老!”
他知道,自己暫時安全了。但未來的路,依舊荊棘密布,一片黑暗。那神秘的壁障,如同天塹,橫亙在他的生機之前。
“去吧。”玄微真人揮了揮手,重新闔上雙目,仿佛陷入了某種深沉的思考。
柳夢璃不再多言,抓住林峰的手臂,劍氣湧動,兩人化作一道流光,瞬間消失在天樞殿中,朝著劍閣禁地的方向疾馳而去。
天樞大殿內,隻剩下沉重的寂靜。天璿長老臉色鐵青,天璣長老則望著林峰離去的方向,眼中充滿了強烈的好奇與探索的欲望。
玄微真人閉目良久,才緩緩睜開,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殿宇穹頂,望向浩渺的星空,低聲自語:“禁忌融合,本源壁障……此子身上的變數,究竟是福是禍?那壁障之後……又究竟藏著什麽?希望夢璃的選擇……不會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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