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裝箱碼頭之外，此刻早已是一片嘈雜。
    冴子正沉著冷靜地指揮著現場，將那些被製服的doubt成員，一批批地押上警車。
    就在這個時候，十幾輛印著各大媒體標誌的新聞采訪車，突然從遠處疾馳而來，一個急刹車，停在了警戒線之外。
    密密麻麻的記者，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扛著長槍短炮，從車上蜂擁而下。
    這一次來的，不僅僅是戶亞留的本地媒體“戶亞留每日新聞”，更有“東都電視台”、“關西時報”、“《周刊文春》”、“朝日新聞”等在全國範圍內都極具影響力的大型新聞媒體。
    這幾家媒體的體量，可要比“戶亞留每日新聞”高出太多了。
    霧沢仁並不是說不要獨家合作，而是他非常清楚，對於某些需要極度擴散、用以製造輿論的新聞，就必須進行廣泛的傳播。
    這一次所謂的“對doubt開戰”，嗬嗬完全就是個幌子。
    龍崎真明白，他和九龍集團之間的戰爭，從這一刻起已經正式打響了。
    九龍集團的體量，可要比現在的真龍會強出太多太多了。
    所以，他必須先發製人！
    在九龍集團還未將他視為真正對手的時候，就率先發動輿論上的猛烈進攻！
    黑社會之間的鬥爭，可從來不僅僅是打打殺殺。
    輿論上的戰鬥，有時候可要比看得見的鮮血更加可怕。
    要想以弱勝強，那就必須在每一個維度上都做到極致。
    所以這次戰鬥的核心目的，從一開始就直指九龍集團！
    媒體記者們一下車，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正在指揮現場的冴子。
    作為近段時間聲名鵲起的英雄女警，冴子在戶亞留市已經是家喻戶曉的人物。
    為了搶到第一手的新聞，一群記者扛著攝像機，拿著話筒，朝著冴子這邊狂奔而來，那場麵密密麻麻蔚為壯觀。
    冴子早就知道龍崎真安排了記者到場。
    她麵色不變，深吸了一口氣，在心中快速地整理了一下說辭。
    看著麵前那一張張興奮的臉，和無數伸到自己麵前的話筒，冴子率先開口，聲音清冷而有力：
    “各位記者朋友請保持秩序，依次提問，每家媒體，隻有一次提問的機會。”
    一家電視台的男記者，搶先提問道：“冴子警官！請問警方今晚的這次大規模行動，主要是針對什麽？”
    冴子對著鏡頭，義正言辭地回答道。
    “前些時候，無名街發生了極其惡劣的縱火案件，造成了大量的人員傷亡和財產損失，我們城南警局，經過嚴密部署和徹夜追查，最終鎖定了犯罪嫌疑團夥，今晚的行動，就是為了將這個名為‘doubt’的邪惡組織，一網打盡！”
    另一家報社的女記者，緊接著追問道：“請問這次行動的結果如何？是否成功抓獲了所有犯罪嫌疑人？”
    冴子臉上露出一絲自豪的神色：“經過我們城南警方，和窮凶極惡的歹徒們，一番英勇的搏鬥之後！我們最終成功地將這個長期盤踞在灣岸地區，從事縱火、綁架、拐賣人口等惡劣犯罪活動的團夥，全部抓獲！”
    最後，《周刊文春》的一名記者，將問題引向了冴子個人。
    “大家都知道，冴子警官您是我們戶亞留市的英雄，對於這次的勝利，您有什麽想對戶亞留的市民們說的嗎？”
    冴子聞言，神情變得無比嚴肅。
    “作為戶亞留的警察，我們的職責，就是保護每一位市民的生命和財產安全！我向大家保證，隻要有我們在，就絕不會讓任何邪惡勢力，在這片土地上為所欲為！”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
    “感謝各位記者朋友的關注，關於案件的後續進展，請大家關注我們警方的官方公告，現在，抓捕行動已經結束，為了不影響後續的調查工作，請各位先行離開吧。”
    那些記者還想再問些什麽，但冴子已經轉身離開。
    幾名高大的警察立刻上前，開始維持秩序，清退記者。
    小野一直默默地看著這一切。
    今晚的這次行動，和他之前經曆的冴子複職後的所有案件一樣，總感覺……
    就像是有人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然後把所有的功勞都打包好，親手送到了冴子的麵前。
    今晚能將四百多號人，打到這種毫無還手之力的程度，明顯是還有另一幫更加強大的黑幫勢力參與其中。
    冴子顯然不準備對此進行深究。
    他的感覺就是，冴子變了。
    但是到底變成了什麽樣子，他不知道。
    路燈下，冴子怔怔地看著那些被一批批押上警車的罪犯，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她的影子被路燈拉得很長，很長。
    小野終於還是忍不住了。
    他走到冴子的麵前。
    “長官……這樣做真的好嗎？”
    冴子被小野的話，打斷了思緒。
    她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你指的是什麽？”
    小野鼓起勇氣，直視著她的眼睛，說道：“這次……明顯是兩方黑幫的火並，我們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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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冴子冰冷的目光，讓小野後麵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這次案件是我們城南警方在接到可靠線報後，與窮凶極惡的歹徒們英勇搏鬥，最終成功搗毀了一個拐賣人口的惡劣犯罪團夥！你明白了嗎，小野巡查？”
    小野從小就是一個極其正直的人。
    在冴子手下任職之後，他更是對這位剛正不阿的女警官，充滿了崇拜。
    但是，冴子現在的話卻讓他感到無比的陌生和失望。
    那種感覺，就像是心中的偶像轟然倒塌了一般。
    他呆愣在原地。
    過了很久，他才艱難地開口：“冴子……長官，明明不是那樣的……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嗎？”
    “郊區的槍擊案，您根本沒有受傷不是嗎？”
    “上次酒吧查毒的時候，和現在一樣，都是有人事先設計安排好的！”
    “您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好像算好了一樣，總有記者在第一時間，就趕到現場！我們警方的行動，明明每一次都是高度保密的！”
    “桐島……長官，你變了……”
    小野的聲音，越說越低，他的頭，也深深地埋了下去。
    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要突然說這麽多。
    也不知道自己的情緒為什麽會突然變得這麽激動。
    他隻是想問出來，想聽到一個能夠說服自己的回答。
    冴子看著眼前這個低著頭的年輕下屬，麵容有些複雜。
    這小子……
    原來一直看得這麽明白啊。
    其他人難道沒有看出來嗎？
    當然會有人有疑惑了。
    但是跟著冴子有功勞能升職，對他們而言就夠了。
    而且還沒什麽危險，這種好事哪裏找去。
    反而是小野這個二愣子會直接點破。
    但哪怕是這樣，冴子內心的信念也沒有絲毫的動搖。
    因為，她早已經和過去的那個自己完全告別了。
    冴子看著小野問道：“小野，你知道想要站在陽光下的代價是什麽嗎？”
    小野聽到冴子的聲音，有些不解地抬起頭。
    冴子沒有再解釋，她邁開步子從他身旁走過。
    夜風卷起她微涼的話語。
    “看看你的身後……”
    小野愣在原地。
    直到冴子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他才下意識地轉過身。
    路燈昏黃的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那影子漆黑如墨仿佛一個無底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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