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無憶的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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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無邊無際的黑暗。
沒有光,沒有聲音,甚至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林淵的意識像是被浸泡在冰冷的深海裏,沉滯而模糊。唯一清晰的,是那股紮根在靈魂深處的執念——必須完成某件事。是什麽事?他想不起來,思緒剛一觸碰這個問題,就被無形的迷霧包裹,隻剩鈍重的茫然。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瞬,或許是永恒,一股微弱的暖意穿透黑暗,落在他的感知裏。緊接著,刺骨的寒冷與灼燒的痛感再次襲來,比契約生效時更甚,卻不再是來自身體內部的撕裂,而是外界環境的直接侵襲。
“咳……”
喉嚨裏湧上一陣腥甜,林淵猛地咳嗽起來,意識隨之一清。他費力地睜開眼,刺目的陽光讓他下意識地眯起眸子,好半天才適應過來。
入目是灰蒙蒙的天空,飄著細碎的冷雨,打在臉上冰涼刺骨。身下是硌人的碎石子,混雜著幹枯的雜草,空氣中彌漫著泥土與腐朽植被的味道。他動了動手指,隻覺得渾身酸痛,像是被重物碾壓過,卻又能清晰地感覺到體內潛藏著一股磅礴的力量,正隨著呼吸緩緩流轉,修複著疲憊的軀體。
這股力量很陌生,卻又有種與生俱來的契合感。他試著握緊拳頭,指尖瞬間迸發出細微的氣流,竟將身旁一塊拳頭大的石頭震得裂開細紋。
林淵皺起眉,打量著四周。
他正躺在一片荒無人煙的樹林邊緣,參天古木的枝幹扭曲交錯,遮天蔽日,隻有零星的光線透過枝葉縫隙灑落。遠處隱約能聽到流水聲,還有不知名鳥獸的啼鳴,卻看不到半點人類活動的痕跡。
“我是誰?”
這個問題自然而然地浮上心頭,卻沒有任何答案。腦海裏空空如也,除了那股“必須完成某事”的執念,再無其他記憶。沒有童年,沒有過往,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他掙紮著站起身,踉蹌了幾步才穩住身形。低頭看向自己的衣著——一身灰黑色的勁裝,材質奇特,防水耐磨,卻沾了不少泥土與血跡,邊角也有磨損,顯然經過了不少波折。腰間掛著一把無鞘的短刀,刀身漆黑,刃口泛著冷光,握柄處纏著深色的布條,觸感粗糙卻防滑。
這是他唯一的物品。
林淵握住短刀的刀柄,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傳來。他隨手揮舞了幾下,動作流暢而淩厲,劈、砍、刺之間竟帶著一種章法,顯然不是第一次使用武器。可他完全想不起自己是何時學會這些招式的。
“先找到有人的地方。”
他低聲對自己說,聲音沙啞幹澀。既然想不起過往,那就先弄清楚眼下的處境,或許能找到關於“要做的事”的線索。
根據陽光與樹木的朝向,林淵判斷出大致的方向,抬腳朝著遠離密林、地勢相對平緩的地方走去。他的腳步不快,卻很穩健,體內的力量支撐著他忽略了身體的疲憊,敏銳地感知著周圍的動靜。
樹林裏很安靜,隻有雨聲、腳步聲與枝葉的摩擦聲。走了大約半個時辰,前方忽然傳來打鬥聲與呼喊聲,還有兵器碰撞的脆響。
林淵的腳步頓住,下意識地躲到一棵粗壯的古樹後,探出頭望去。
不遠處的林間空地上,一群穿著黑色勁裝、麵帶凶相的人正圍著幾個村民模樣的人動手。黑衣人手裏拿著長刀,出手狠辣,招招致命;村民們則手持鋤頭、柴刀等農具,雖奮力抵抗,卻因實力懸殊,漸漸落了下風,已有幾人倒在血泊中,氣息奄奄。
“把東西交出來,饒你們不死!”為首的黑衣人身材高大,臉上一道刀疤從眼角延伸到下頜,眼神凶狠如狼,手裏的長刀滴著鮮血,“別逼我們屠了整個村子!”
被圍在中間的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懷裏緊緊抱著一個布包,臉色蒼白卻眼神堅定:“我不知道你們要的是什麽!那是祖上傳下來的東西,絕不能給你們這些惡人!”
“敬酒不吃吃罰酒!”刀疤臉冷哼一聲,揮手道,“殺了他們,搜!”
幾名黑衣人應了一聲,立刻朝著老者撲去。老者身邊的兩個年輕村民見狀,立刻舉著柴刀迎上去,卻被黑衣人輕易砍中手臂,慘叫著倒在地上。
眼看長刀就要落在老者身上,林淵的身體先於意識動了。
他腳下一點,身形如離弦之箭般竄了出去,速度快得留下一道殘影。手中的短刀出鞘,漆黑的刀身劃過一道寒光,精準地劈在那名黑衣人手中的長刀上。
“鐺!”
一聲巨響,黑衣人隻覺得手臂發麻,長刀險些脫手,驚愕地看向突然出現的林淵。
“哪裏來的野小子?敢管老子的事!”刀疤臉皺眉喝問,上下打量著林淵,眼中閃過一絲警惕。他能感覺到,這個突然出現的年輕人身上,有著不弱的氣息。
林淵沒有說話,隻是將老者護在身後,眼神冰冷地盯著眼前的黑衣人。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出手,既不是為了報答,也不是為了利益,隻是在看到老者即將被害的瞬間,心底湧起一股強烈的衝動,驅使著他行動。或許,這與那股模糊的使命感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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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識相的就滾開,不然連你一起宰了!”一名黑衣人惡狠狠地威脅道,提著長刀朝著林淵衝了過來。
林淵眼神一凝,體內的力量瞬間運轉。他側身避開對方的刀鋒,同時手腕翻轉,短刀精準地刺向黑衣人的肋下。動作快如閃電,角度刁鑽至極。
“噗嗤!”
刀刃輕易地刺入黑衣人的身體,黑衣人慘叫一聲,倒在地上抽搐了幾下,便沒了氣息。
其餘黑衣人見狀,臉色均是一變。他們沒想到這個看似普通的年輕人,身手竟然如此厲害。
“一起上!”刀疤臉咬牙下令,率先提著長刀衝向林淵。其餘四名黑衣人也立刻跟上,形成合圍之勢,刀光霍霍,朝著林淵砍來。
麵對四人的圍攻,林淵卻顯得遊刃有餘。他的身形靈活地在刀光中穿梭,短刀揮舞間,每一次出擊都直指對方的要害。他的招式沒有固定的章法,卻招招致命,仿佛是本能的反應。
體內的力量源源不斷地湧出,支撐著他的動作。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敵人的攻擊軌跡,提前做出閃避,甚至能預判對方的下一步動作。這種感知力異常敏銳,讓他在打鬥中占據了絕對的優勢。
“鐺!鐺!鐺!”
兵器碰撞的聲音不斷響起,火花四濺。沒過多久,又有兩名黑衣人倒在林淵的刀下,剩下的一人與刀疤臉也漸漸體力不支,身上多了好幾道傷口。
刀疤臉心中暗驚,他知道今天遇到了硬茬,再打下去隻會全軍覆沒。他虛晃一刀,逼退林淵,朝著剩下的那名手下使了個眼色,沉聲道:“撤!”
兩人轉身就想跑,林淵卻沒有給他們機會。他腳下發力,身形瞬間追上跑在後麵的那名黑衣人,短刀一揮,直接割斷了對方的喉嚨。
刀疤臉見狀,嚇得魂飛魄散,跑得更快了。林淵本想追上去,卻被身後的老者拉住了胳膊。
“小夥子,別追了!太危險了!”老者氣喘籲籲地說,臉上滿是感激,“今天真是謝謝你了,要是沒有你,我們都活不成了。”
林淵停下腳步,轉過身看向老者。眼前的老者年過七旬,衣衫破舊,臉上布滿皺紋,卻透著一股慈祥。他懷裏的布包依舊緊緊抱著,邊角有些磨損,似乎裏麵的東西確實很重要。
“他們為什麽要搶你的東西?”林淵開口問道,聲音依舊沙啞。
老者歎了口氣,臉上露出憂慮的神色:“具體我也不清楚。三天前,他們突然來到村子裏,問我們要‘靈髓玉’,說那是他們主子要的東西。可我們村子裏根本沒有什麽靈髓玉啊!他們不信,就開始在村子裏搜查,還傷了不少人。我這布包裏,隻是祖上傳下來的一塊普通玉佩,他們卻以為是靈髓玉,一直追著我不放。”
林淵看向老者懷裏的布包,沒有再多問。他對“靈髓玉”和老者的玉佩都沒有興趣,他現在隻想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離有人的村子還有多遠。
“這裏是什麽地方?附近有村子嗎?”
“有有有!”老者連忙點頭,“往前再走大約一個時辰,就是我們青石村了。小夥子,你救了我們,跟我們回村子吧,也好讓我們好好謝謝你。”
林淵沒有立刻答應。他本想直接去村子裏打探消息,可看著老者和剩下的幾個受傷的村民,又想起剛才黑衣人說要“屠了整個村子”,心裏隱隱有些不安。
“那些黑衣人還會回來嗎?”林淵問道。
老者臉色一白,搖了搖頭:“不知道……他們心狠手辣,這次沒搶到東西,說不定真的會去村子裏報複。”
聽到這話,林淵沉默了。他看著眼前受傷的村民,又想到村子裏可能麵臨的危險,心底那股莫名的衝動再次湧起。
“我跟你們回村子。”
老者聞言,臉上露出欣喜的神色:“太好了!有你在,我們心裏也能踏實點。”
林淵扶著受傷較輕的一個村民,跟著老者一起朝著青石村的方向走去。一路上,老者斷斷續續地跟他說起青石村的情況。
青石村是個小村子,全村隻有幾十戶人家,村民們大多以種地、打獵為生,日子過得不算富裕,卻也平靜。直到三天前那些黑衣人出現,打破了村子的寧靜。
“小夥子,還沒問你叫什麽名字呢?你是從哪裏來的啊?”老者好奇地問道。
林淵的眼神暗了暗,搖了搖頭:“我不記得了。我醒來就在這片樹林裏,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從哪裏來。”
老者愣了一下,隨即露出同情的神色:“原來是這樣……那真是委屈你了。沒關係,先跟我們回村子,慢慢想,總會想起來的。要是實在想不起來,就在村子裏住下,我們不會虧待你的。”
其餘的村民也紛紛安慰他,語氣真誠。林淵看著他們,心裏莫名地升起一絲暖意,這種感覺很陌生,卻並不討厭。
一行人走了大約一個時辰,前方終於出現了村落的輪廓。村子依山而建,房屋大多是用青石砌成的,故而得名青石村。村口有幾棵老槐樹,枝繁葉茂,樹下坐著幾個乘涼的老人,看到他們回來,立刻迎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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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長!你們可回來了!怎麽樣?那些黑衣人沒追上吧?”一個老人急切地問道。
被稱為村長的老者搖了搖頭,指著林淵說:“多虧了這位小夥子,是他救了我們。那些黑衣人被打跑了,不過恐怕還會回來報複。”
村民們聞言,臉上既露出感激,又布滿擔憂。他們看著林淵,眼神裏帶著好奇與敬畏。
“小夥子,快請進!”村長熱情地招呼道,帶著林淵走進村子。
村子裏很安靜,偶爾能聽到幾聲狗叫和孩子的哭鬧聲。不少村民站在門口,探頭探腦地看著他們,臉上滿是焦慮。顯然,大家都知道黑衣人可能會來報複的事。
村長把林淵帶到自己家裏。那是一間簡陋的青石房,分裏外兩間,裏麵是臥室,外麵是客廳兼廚房。村長給林淵倒了一杯熱水,又找了些幹淨的衣服給他。
“小夥子,你先歇歇,我去看看村裏的傷員,再跟大家商量一下應對黑衣人的事。”村長說完,便匆匆離開了。
林淵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熱水,身體漸漸暖和起來。他打量著屋內的陳設,簡單而樸素,卻透著一股家的溫馨。這種感覺讓他有些恍惚,似乎在遙遠的過往,他也有過這樣一個溫暖的地方?
可無論他怎麽想,腦海裏依舊一片空白,隻有那股執念在不斷提醒他——還有事情要做。
不知過了多久,村長回來了,臉上帶著愁容。
“怎麽樣了?”林淵問道。
“村裏的大夫已經給傷員處理過傷口了,就是傷得重的幾個,恐怕還要養很久。”村長歎了口氣,“大家商量了一下,都很害怕那些黑衣人回來。我們都是普通村民,根本打不過他們。小夥子,你身手這麽好,能不能再幫幫我們?隻要能保住村子,我們願意把家裏最好的東西都給你。”
林淵看著村長懇切的眼神,沒有猶豫:“我會幫你們。”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答應,或許是因為村長和村民們的真誠,或許是因為那股莫名的使命感。他總覺得,保護這些人,似乎也是“要做的事”的一部分。
村長聞言,臉上露出感激的淚水:“太謝謝你了!小夥子,你真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啊!”
林淵搖了搖頭,沒有說話。他站起身,走到門口,看向村口的方向。他能感覺到,空氣中似乎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殺氣,雖然微弱,卻真實存在。
“他們來了。”林淵沉聲道。
村長臉色一變,連忙走到門口,順著林淵的目光看去,卻什麽也沒看到:“在哪裏?我怎麽沒看到?”
“快讓村民們躲起來,越遠越好。”林淵沒有解釋,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我去村口攔住他們。”
村長知道事情緊急,不敢耽擱,立刻轉身去通知村民們轉移。林淵則提著短刀,獨自朝著村口走去。
來到村口的老槐樹下,林淵停下腳步,靜靜地等待著。沒過多久,遠處的小路上出現了一群黑影,正是之前被打跑的刀疤臉,這次他帶來了更多的黑衣人,大約有十幾人,個個手持長刀,氣勢洶洶。
“小子,沒想到你還敢在這裏等我們!”刀疤臉看到林淵,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上次讓你僥幸贏了,這次我看你怎麽死!”
林淵沒有說話,隻是握緊了手中的短刀,眼神冰冷地盯著對方。體內的力量開始運轉,隨時準備戰鬥。
“兄弟們,上!殺了這小子,再踏平青石村,把靈髓玉找出來!”刀疤臉大喝一聲,率先朝著林淵衝了過來。
十幾名黑衣人緊隨其後,密密麻麻的刀光朝著林淵籠罩而來。
林淵身形一閃,避開正麵的攻擊,同時短刀出鞘,朝著最近的一名黑衣人刺去。與上次相比,他的動作更加流暢,對體內力量的掌控也更加熟練。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每一次揮刀,力量都恰到好處,沒有絲毫浪費。
刀光劍影中,林淵的身影靈活穿梭,如同鬼魅般出現在黑衣人身後。每一次出手,都伴隨著一聲慘叫,一名黑衣人倒下。他的招式依舊沒有章法,卻招招致命,仿佛是天生的殺手。
刀疤臉看著手下一個個倒下,心中又驚又怒。他沒想到,這個年輕人的實力竟然如此強悍,十幾名手下竟然攔不住他一個人。
“都給我上!誰殺了他,賞黃金百兩!”刀疤臉嘶吼著,揮刀再次朝著林淵衝來。
林淵眼神一凝,迎了上去。兩人的兵器碰撞在一起,發出刺耳的巨響。刀疤臉的力量很大,卻不如林淵的招式靈活。幾個回合下來,刀疤臉就漸漸落了下風,身上多了好幾道傷口。
“你到底是誰?”刀疤臉喘著粗氣,眼中滿是忌憚,“你的身手,不像是普通的江湖人!”
林淵依舊沒有回答,隻是加快了攻擊的速度。短刀如同毒蛇出洞,每一次都直指刀疤臉的要害。
刀疤臉知道自己不是對手,心裏萌生了退意。他虛晃一刀,轉身就想跑,卻被林淵甩出的短刀刺穿了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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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刀疤臉噴出一口鮮血,倒在地上,徹底沒了氣息。
剩下的幾名黑衣人看到首領被殺,嚇得魂飛魄散,哪裏還敢再戰,紛紛轉身逃跑。林淵沒有追,隻是走到刀疤臉的屍體旁,拔出了自己的短刀,擦拭掉上麵的血跡。
這時,村長帶著村民們回來了。看到村口倒著十幾具黑衣人的屍體,還有站在屍體旁的林淵,村民們臉上露出欣喜與敬畏的神色。
“小夥子,你太厲害了!竟然真的把他們都打敗了!”村長激動地說,快步走到林淵身邊,“我們的村子,終於安全了!”
村民們也紛紛圍上來,不停地向林淵道謝,還有人拿出家裏的雞蛋、糧食,要塞給林淵。
林淵推辭不掉,隻好收下了幾個雞蛋。他看著眼前歡呼的村民,心裏那股暖意再次升起,同時,那股執念也變得清晰了一些——或許,他要做的事,就是保護這些無辜的人?
可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一股莫名的不安取代。他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他要做的事,應該比保護一個村子更加重大。
“村長,那些黑衣人說的靈髓玉,你真的不知道是什麽嗎?”林淵忽然問道。他覺得,這些黑衣人之所以會來,肯定和靈髓玉有關,或許從靈髓玉身上,能找到關於自己過往或者“要做的事”的線索。
村長皺起眉,仔細想了想,搖了搖頭:“真的不知道。我們村子裏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名字,更別說見過了。那些黑衣人肯定是找錯地方了。”
林淵沉默了。看來從村長這裏,是得不到關於靈髓玉的線索了。
“小夥子,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村長問道,“要是還沒想好,就留在我們村子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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