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真知必生於行,烈火鍛真金,寒霜礪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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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鉛灰色的雲沉沉壓著飛簷,朔風卷著細雪,抽打在亭柱與虯結的梅枝上,發出嗚咽般的低吼。
    亭內石桌兩側,兩人對坐。
    莊老夫子洗白的儒衫外罩著薄棉袍,身形枯瘦,脊背卻挺得筆直如鬆。
    他雙手攏在袖中,置於膝上,身後恭敬站著他的幾位門生。
    石桌上,一杯清茶熱氣嫋嫋,是這冰冷天地間唯一一點溫潤的活氣,石桌旁放著一個暖爐,裏麵的炭火熊熊。
    陳北坐在他對麵。
    青緞貂裘隨意地搭在肩頭,內裏是月白箭袖常服,腰間並無任何佩飾。
    年輕的麵龐在亭外雪光映襯下,更顯輪廓分明,一雙眸子清亮如寒潭,映著亭外風雪與那株沉默的老梅。
    “我說老爺子,這大冷的天,待在室內不好嗎?非要在這梅亭裝高雅?”
    陳北的手伸向暖爐烤著!
    “哼!我一個黃土埋到脖子的老頭都不怕冷,你一個血氣方剛的小夥子,這都受不了了?”
    莊老滿臉鄙夷看著陳北嘲諷道。
    陳北與莊來對視,並沒收回烤火的手:“少壯不保暖,老大徒傷悲,老爺子,我就不信你沒老寒腿!”
    “你.....哎!”陳北這話可是說到莊老痛處了,他的老寒腿一入冬都疼的夜不能寐。
    “伯爺今日來老夫這裏應該不是拜年的吧?”說著他看向張小海手裏提著的束修之禮。
    “自然不是!”陳北並沒拐彎抹角,坦率道
    “這是我兄弟,想請老爺子收下當門生。”
    說著他給張小海使了個眼色。
    張小海會晤忙上前一步躬身行禮:“學生拜見莊老!”
    莊老看了張小海一眼點了點頭:“拜師的事先不急。”
    看向陳北:“老夫早已不收弟子,但伯爺找上門來,老夫也不是不能破例,隻是....月餘前伯爺兩對絕對,
    精絕京城,並說出先賢字體複雜,想必伯爺也精通格物之道?當知此中三昧?有何高見?”
    很明顯,莊老這是想報那日在打鐵鋪門口,陳北口出狂言對先賢不敬,說先賢造字複雜。第十三章陳北與莊老第一次交鋒)
    陳北一臉玩味的看著莊老,嘴角微微上翹:‘這老家夥,說別的可能會讓我為難,說格物致知?那就別怪我拿王陽明的知行合一來打你臉了!’
    微微一笑對莊老拱了拱手:“莊老,請莊老賜教!”
    莊老微微一笑,對陳北的態度非常滿意,自覺勝券在握,殊不知一會自己的道心就要被陳北破了。
    “格物致知,貴在澄心靜觀”莊老夫子的聲音低沉沙啞,但極具鏗鏘,看向梅亭外被大雪壓枝盛開的梅花。
    “梅之清絕,在於淩寒獨放,其香其骨,皆天地至理凝萃。
    格物之道,便在窮究此理,以心印物,物我交融,直至豁然貫通。”
    他麵前粗瓷杯裏的茶氣,在寒風中虛弱地扭動。
    “伯爺覺得如何?”
    陳北微微一笑,收回烤火的手,端起石桌上茶水,先輕抿一口,然後一飲而盡,緩緩站起身來。
    “莊老所言,格物窮理,靜中求之。”
    陳北開口,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
    “然學生愚見,此道如隔簾觀美人,得其形影,難觸其骨血。
    天地萬物之理,非靜坐可盡得!需以行踐之,以力證之!
    行中複知,知中促行,如江河奔湧,生生不息,此方為‘格物致知’之本意,此方為‘知行合一’!”
    陳北這話是什麽意思呢?就是光看光想不行,要付出行動,去實踐,去證實,以實際行動來證實其對錯。
    總結就是:‘光說不練假把式,光練不說傻把式,又說又練真把式。’
    “知行合一?”
    莊老夫子叩擊桌麵的手指驀然頓住,渾濁的目光驟然銳利如針,刺向陳北那張年輕氣盛的臉龐,
    “伯爺慎言!此四字聞所未聞!格物致知,乃澄心明道,窮究天理之基!
    知便是知,行便是行!此乃聖賢所定,天理昭昭,豈可混淆本末,妄言合一?
    此等離經叛道之言,於伯爺貴體無益,於聖學根基有害!”
    他枯瘦的臉頰因激動泛起一絲潮紅,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訓誡意味,
    雖極力維持著對勳貴的禮數,那份學究的固執與不認同已如寒冰般滲出。
    陳北迎上那銳利的目光,嘴角卻勾起一絲近乎桀驁的弧度,少年伯爵的鋒芒一閃而逝:
    “離經叛道?莊老,若這‘經’、這‘道’,隻教人枯坐如石,冷眼觀花,縱然窮究萬卷,所得之‘知’,
    不過是死水一潭,畫餅充饑!
    需知,真知必生於行,烈火鍛真金,寒霜礪梅香!”
    他轉頭目光灼灼地掃過亭外那株覆雪的老梅。
    “莊老格物梅花,那我今日,便以這梅為證!”
    話音未落,他已經一步踏出梅亭的遮蔽,貂裘滑落肩頭也渾然不顧,身影出現在翻湧的雪幕之中。
    寒風裹著雪粒,狠狠抽打在他華貴的月白衣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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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爵爺!”幾個侍立在亭外風雪中的伯爵府護衛下意識地向前一步,卻又被陳北一個淩厲的眼神釘在原地。
    莊老也霍然起身,薄棉袍在風中鼓蕩,看著雪影中的陳北走向亭子旁邊的那棵老梅樹。
    在所有人目光中,陳北已來到那株虯枝盤曲、積滿千鈞厚雪的老梅樹之下。
    他深吸一口凜冽刺骨的寒氣,張開雙臂,毫不猶豫地、抱住了那根低垂如弓的粗壯主幹!
    冰冷的樹皮和沉重的積雪瞬間透過錦衣,寒意直透骨髓。
    奮力搖晃!
    “轟——嘩啦啦——!”
    積蓄在枝杈上的、沉重的、飽含冰晶的積雪,似九天銀河轟然傾瀉!
    裹挾著無數被狂暴力量震落的深紅花瓣,自梅樹枝頭轟然垂落!
    一股奇異、清冽、冷豔到了極致的梅香,如同被囚禁千年的花魂驟然掙破冰雪的桎梏,以無可阻擋的磅礴之勢,轟然爆發!
    這香氣不再是亭中遠觀時那絲若有若無的清冷幽韻。
    它霸道!它濃烈!它鮮活!它帶著冰雪被暴力撕裂的凜冽,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撞入梅亭之中,撞入每個人的口鼻,直貫肺腑!
    “好香!”梅亭中人不由驚歎出聲
    雪霧漸散,殘雪與紅梅的花瓣也漸漸從空中落地,在雪白的雪地上,那一抹嫣紅顯得格外明顯。
    幾縷黑發貼在陳北額角,頭上,肩膀上沾滿了雪屑和梅花花瓣。
    他的眼睛亮得灼人,看向亭子裏的莊老夫子。
    他抬手,隨意地抹去臉上冰冷的雪水,指向那仍在飄落的殘雪、紅梅。
    “莊老——此香,可能靜坐而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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