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重影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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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氣進入九月底,空氣中的冷冽,愈來愈濃。
    經過一個多月的緊張建設,陀太峪初見規模。
    陀太峪,現在是一個熱鬧的工地。
    徒泰山是個絕對的物產富足之地,後世探明的礦物種類和儲量,大都雄踞大東北地區之首。
    自從阿布明悟了自己所處何處,基本上就知道,依靠徒泰山的現有資源,絕對能富甲天下。
    毫不誇張的說,隻要自己有人手,特別是技術工匠,就能夠實現所有基礎工業化的建設。
    可惜啊,就是缺人,缺各類技術人才啊。
    阿布時常站在高崖之上,望著茫茫叢林,發出“空有寶山而不得”的感慨。
    上天,真的已經很眷顧阿布了。
    因為,正是有了阿布契郎輻射式搜索的舉動,在陀太峪周圍的群山萬壑之間,讓他搜到了越來越多的人。
    經過艱苦的爬山涉水,終於源源不斷的匯集到這個不大的山穀之中。
    這些人之中,除了安土人,最大的驚喜竟然是斷斷續續的匯集而來的一群士兵。
    不錯,是士兵!
    準確的說,是落難的士兵。
    當他們被皮索串著,戰戰兢兢地圍著巨大的篝火蹲下時,阿布和司徒立刻就看出他們的與眾不同。
    因為,這些人都有一股從骨子泛出來的氣息,準確的說是行伍之氣。
    這股氣息,也隻有有過軍旅生涯的人,才會第一時間感受到。
    盡管這些人,現在的樣子比剛來時的安土人好不了多少。
    但他們隱隱透出的那股子倔強、憤悶、絕望、低沉以及隨時準備暴起的姿態、攥緊的拳頭,就明顯不一般。
    最最重要的是,他們的統一性!
    他們,即使是被強迫蹲在地上,也是成排有序的蹲跪。
    見過西安兵馬俑嗎?
    記得那個這個姿勢的俑嗎?
    他們,現在就是這樣子的一群人。
    習慣於這種姿勢蹲坐的士兵,可不是哪兒都有!!!
    普天之下,橫貫古今,可隻有一個地方才有這種特征的士兵。
    中原,漢兵!
    遠推先秦,現至大隋,甚至是後世中國,士兵跪姿原地休息,妥妥的準戰狀態。
    這是他們的首創,也是他們的驕傲,更是他們身份的特征!
    專利所有人啊!
    他們繃得緊緊的臉上、起伏不平的胸脯上、弓著的身形上,攥的緊緊的拳頭上……全都妥妥的印著“專利所有人”二字。
    別人,或許看不出來,但阿布和司徒友明絕對能。
    他們的來源,是顯而易見的。
    自從幾年前,那次可怕的不戰而敗的遠征,三十萬的大隋部隊,差不多都留在了這遼遠廣闊的天地之間。
    大部分的隊伍,在潰敗中被高句麗人追殺,累成巨大的京觀。
    剩下的一部分人,有的被俘為奴。
    有的,成為士兵、工匠。
    少部分人,不願意投降或被妄殺,決然鑽入這白山黑水的群林之中。
    他們中好多的人,那些來自中原魚米之鄉的人,因為不習慣這東北的沼澤莽林,最後在疾病、饑餓、寒冷、野獸等的交困下,永遠的消失了。
    變成白山、黑水的一部分。
    但終究還有不少的人,在這危機四伏的環境中,艱難而頑強的活了下來。
    盜賊、獵人、漁夫、醫者、工匠、廚子、裁縫、剃頭匠、陰陽師……
    原來在隋軍中所有的特長,都被在惡劣環境逼迫,而無限放大,成為立身之本。
    但嚴酷危險的環境,迫使他們仍然盡可能的群體活動。
    但是,語言障礙、密集圍捕、武器短缺、衣服短缺……
    他們遇到的每一樣事情,都有可能時刻威脅著他們的生存。
    莽莽遼東山林,或有數萬人藏身其間。
    他們,是文帝東征的失蹤者、遺棄者,是已經在大隋陣亡將士名單上掛鉤的人!
    他們的絕望,隨時存在。
    他們的死亡,隨時爆發!
    搜索隊的成果,就是這些隨時處在崩潰邊緣的這群人中極少的部分。
    圍捕戰鬥,總是在不對稱的狀態下以流亡者的失敗告終。
    阿布和司徒仔細觀察了他們,並沒有貿然行動。
    而是盡快安排衛隊炊事班和工匠們,準備了大量的東西。
    這一天,搜索隊的成果已經快突破二百多人了。
    阿布把這些基本上緩過來的殘兵們,集中在一塊,還沒有被匯集得越來越多的湖水尚未淹沒的,空地上。
    這一天,王蔻出場了。
    端坐彩毯交床,儀態萬般,雍容華貴。
    翻荷髻,玉簪釵,金葉銀篦,兩鬢開額,麵帶冪羅。
    白色短襦廣袖,淺青長裙曳地,翻領外衣,紅色長帔,一襲淡紅披袍。
    那披袍上,繡著金色蹲獅和黃色舞鳳,顯得光華閃耀。
    娥渡麗,也一身漢家侍女打扮,婷婷而立。
    頭梳雙髻,俏臉如雪。
    月色小袖衫、紫色高長裙,腰帶下垂及地,披帛搭肩繞臂,俏麗精美。
    阿布契郎,頭戴烏紗襆頭,身穿緋色圓領窄袖袍衫,衣長及踝,橫襴齊膝,腰係紅鞓帶,足登烏皮六合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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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品服,因為大屋作的原因,阿布契郎在大隋也是有身份的人。
    司徒友明,頭戴軟腳襆頭,身穿盤領窄袖的袍衫,加襴在列,袍長及膝,下穿寬口褲,足著軟靴。
    一派漢家士人的打扮。
    其他周圍的武士,也盡量換上了漢家武人的勁裝。
    也不知道,這送葬的隊伍,為什麽還能帶這麽多全副的裝扮?
    看到這幅情景,百多號有序蹲坐的大隋逃兵們,不由麵麵相覷。
    不知道這幫身著漢家服飾的神秘人馬,要幹什麽。
    阿布一點頭,胡圖魯率領武士,給所有人發了一隻碗和一雙筷子。
    碗,是一隻剛從陶窯裏新鮮出爐的雪白大瓷碗。
    筷,是一雙用山頂樺木枝削製的筷子。
    白瓷碗和一係列白玉般的瓷器,能夠燒製成功,是阿布和一個陶工在加入了高嶺土之後的反複實驗的偉大成果。
    關鍵,就是精選、比例、溫度。當時,連久不外出、還在緩慢恢複的阿媽,都驚動了。
    這可是青瓷盛行的時代,不是不想用白瓷,而是因為原料稀少、技術不足。
    至於筷子,漢人的生活,必然需要,多多益善。
    阿布,甚至讓木匠試著給自己用各種搜集到的好木材做這做那。
    於是,陀太峪有了大量的木質工具。
    梳子、簪子、碗子、盆子、叉子、勺子、鏟子、桌子、椅子、床子、蒸籠、砧板、癢癢撓……
    出現了。
    端著滾燙的盛滿魚湯的白瓷碗,捉著刮削打磨得順滑細膩的筷子,再看著放在木盆裏非常少見的湯餅、米粥……
    這些受盡屈辱和苦難的大隋士兵們,再也忍受不住倔強的淚水。
    一顆,兩顆……
    淚水,掉進了碗中。
    “壯士們,我,乃是大隋右光祿大夫柳城都尉大屋作之子,柳城副都尉阿布契郎。”
    “上座是我的母親,是太原祁縣王氏長房嫡女。”
    阿布契郎朝母親俯首拱拱手,又一指司徒友明道:
    “此乃我軍參謀,司徒有明!”
    “我等具承漢家血統,受大隋恩祿,廝守東北。”
    “爾等,雖一時波折,陷身林莽,但俱是袍澤兄弟。”
    “今有幸相聚這邊遠蠻荒之地,我代家父和朝廷歸攏大家。”
    “若不嫌棄,請暫時屈居我部帳下。有待時機,定當殺身雪恥、赳赳南歸!”
    “今日無酒,當以魚湯。今日少食,略有餅粥。他日功成,不負爵祿!”
    “弟兄們,委屈大家了,歡迎回家!”
    “哇……哇……”
    一聲,兩聲,三聲……
    陀太峪,哭聲一片。
    肉食者鄙,敗在不審。
    竊國者候,罪在其妄。
    有了如此兵源,搜索隊的裝備、規模、頻次和範圍,越來越大。
    由於帶著收服後隋軍中的軍頭,搜索的效果也顯而易見。
    一個多月的功夫,隻搜集和招募到流落在徒泰山林中的隋軍官兵,竟然有五百四十六人之眾。
    加上阿布原來的衛隊、工匠,以及收集的山民,陀太峪的人口一下子到了八百一十四人。
    物資和管理的壓力,突然變得沉重起來。
    但阿布、司徒的鬥誌和熱情越來越高漲。
    習習穀風,微微重影。
    去影無死,來影又生。
    衝鋒陷陣,萬木皆萎。
    重影軍,丟掉的影子,用新生去追回。
    有影子的人,才能獲得廟饗。
    缺乏裝備的重影軍,開始建設。
    篩選和訓練,又在這些人中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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