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送上門的仇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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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來得及好好問明白,阿布就稀裏糊塗地需要離開宴會廳。
因為,宴席結束了。
小美女幫他理一理衣服,嫣然一笑,悄悄說:
“記得啊,我去找你!”
然後就紅著俏臉忙自個兒的去了。
好像,很熟的樣子啊!
妹子啊,你是誰呀?
這個問題一直糾結著阿布,所以當被等在天橋廣場的胡圖魯扶上牛車,還是顯得渾渾噩噩。
突第齊喆和胡圖魯以為阿布契郎是喝多了,也就渾不在意,駕車就走。
因為,早就說好今晚要去西市的老宅去住,所以一部分人原路返回東夷館,像阿布和突第齊喆這一股就直奔端門外的積善齋。
隻是,他們都沒注意到,高士廉老爺子的幾掛牛車上,射出來幾道不善的目光。
參加國宴,算是公差,所以坊門前的盤查就顯得漫不經心,隻是記錄了一下人員數量什麽的就很快放行。
積善坊的院子是不大,但也分前後院。
前院,是馬廄、柴房,花房、照壁、下人居住的東西廂房、廚房等。
這兒,出人意料的是,有一塊練武場。
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都插在架子上。旁邊,還放著幾個大小不一的石鎖。
後院,就是主人居住的地方,參天的大樹、亭台樓閣,一樣不少。
隻是沒有了東西廂房,那地方被兩個回廊所代替;西北角上,還帶著一個閣樓,小二層。
堂屋是重簷的一大一小兩個,非常氣派。
阿布占了那小閣樓,一層做書房,二層做臥室。
老爹突第齊喆,自然是去了東南角的堂屋歇息。
蓋著涼絲絲的綢被,阿布感受著晚春時節的冰涼,回想著今天的姑娘。
我認識她嗎?
她是誰?
為什麽阿布契郎的存儲記憶裏,沒有任何關於她的記憶?
她為什麽對自己這麽熟悉?
就像是……
帶著濃濃的疑惑,阿布沉入了夢鄉。
“哥啊,哥啊,他們就在隔壁!”
李二郎像受驚的兔子一樣,竄進長孫無忌的書房。
最近跟著長孫玩,就一直借住在高士廉家。所以,這李二郎在高府內混得很熟。
因為這家夥聰明伶俐、長得清秀可愛,深得高老爺子的喜愛。
“什麽?就在隔壁?這段時間很少看到隔壁這家有人出入,我還以為是空宅子呢!原來是狗賊的家!”
“這下好了,看他們還能往哪兒逃!”
無忌臉色扭曲,很不好看。
“是啊,不就是個小小的粟末野種,明天就將他們堵在房裏,海扁,打他個哭爹叫娘,打他個……”
李二郎深有同感,自然是義憤填膺。
“好了,來,我們再好好商量一下,別再和上次一樣搞砸了……”
好計劃的兩人,抵著頭,竊竊私語。
第二天,阿布很早就睡醒了。
洗把臉,就到前院去活動活動筋骨。
練武場上,兄弟們早就起來開始比劃了。
武藝這東西,一天不練,手生腳慢;兩天不練,功夫減半;三天不練,成了門外漢。
這時候成型的武術套路,還真不多。
阿布給大家在基地的時候,根據每個人的身體條件和悟性,教了不少不同路數的武功套路。
但套路是套路,基礎功法都是一樣的。
手法、步法、跳法、倒法;腿功、腰功、肩功、氣功。
除了這些,阿布其實更講求耐力和體能訓練。
因為他想要的,是能吃苦作戰的戰士,不是打一架或幹一票就走的俠客。
所以,和阿布幹,很辛苦,那種累到快要吐血的苦。
這一練,就從月明星稀一直幹到日頭升起。
空腹幹練,幾乎將大家這幾天積攢的精氣神給耗幹了。
然後,一人一桶井水,脫光衝洗,然後抹幹淨,胡亂穿好幹淨的衣服,就去搶。
對,和阿布幹,就得搶!
搶什麽?
搶時間,搶吃飯,搶訓練,搶睡覺……
能搶的都搶,不能搶的想辦法搶。
你不搶,按照阿布的說法,吃屎也沒有!
阿布這幫人,在自家的院子裏折騰,可把外邊的一幫人給等的夠嗆。
肚子已經咕咕響了老半天,可這粟末人的院子門,就是死活不見開,連個倒垃圾的也不見。
“這他娘的全不是睡著了吧!”
裴行儼是個急性子,大清早趕著晨鼓響起,自己就大老遠的從南城跑過來,可是連個熱湯也沒顧上喝一口。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這幫人也沒有派個人到敵人家烏頭門門口去聽聽動靜。否則,就不會有這樣那樣的感慨了。
人家,正在院門口內不遠的地方,熱火朝天的練著呢!
東京城可是一座盆地中心之上的城。
五月中旬的天氣,已經完全有了夏天的影子。
按照阿布的體感經驗,最熱的時候都應該已經到了30度左右。
隨著大太陽漸漸高升,這溫度就眼見著蹭蹭蹭地往上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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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內十字路口的這幫家夥,可為了雪恥這事徹夜未眠,大部分人一大清早就趕過來了。
早上涼,溫差大,穿得有點多。
所以,這會兒功夫,那汗水就慢慢從厚皮袍下麵的肌膚裏往外冒。
大夥兒,又饑又渴,隊伍就有點散亂。
“都別吵吵,這樣,部分人先進去,吃點幹糧喝點水,留下幾個人看著。”
李二郎很有主意,身先士卒,主動和裴行儼二人帶著幾個小朋友,就堵在餘慶裏的街口等著。
“顯兒呢?怎麽還不來?”
裴行儼有點不滿。
助拳助拳,不就是趕個時間?等頂峰時刻都過了,還需要個屁的飛仙麥霸!
“等等,再等等,顯兒辦事,還是可靠的。畢竟人家麥夢才也是有範兒的主,還要從南市裏仁坊裏過來,那可是這東京城東南角上第一坊!”
“嗯,我知道,可我這不是……”
“二郎,裴哥兒,我們來了,沒遲了吧!”
幾人抬頭一看,見是裴延顯氣喘籲籲的閃進積善坊的大門。
後邊,一溜煙,跟來一串小青年。
當中一人,明顯比其他人高出一頭,一身利落的獵裝打扮。
走近一看,隻見此少年生得麵目舒朗,骨架結實,年紀不大,但是嘴唇上下已經生出淡淡胡須。
“好威風的少年英雄!”
李二郎心中讚道。
“麥哥兒,這位是李二郎李公子,這位是裴行儼裴公子!”
“二郎,裴哥兒,這就是大名鼎鼎的飛仙麥霸麥夢才麥公子!”
“久仰久仰!”
“幸會幸會!”
兩撥人像大人一樣有模有樣地客套起來,既滑稽又江湖。
“裴大,原來是你啊,早說啊,哈哈!”
麥夢才顯然認識裴行儼。
能不認識嗎?
在長孫無忌、李二郎這些外地人進入東京城混之前,人家這些土生土長的官二代,早就在這裏混出了名頭。
這東京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無論如何,一年見上幾回也是有的。
更何況,做為武力值較大的紈絝,東京城的衙內江湖上總有他們的傳說!
“怎樣?那些外來的黑狗出來沒?”
麥夢才寒暄已畢,自然不忘此行的目的,江湖上混,就得講義氣!
“還沒呢,大夥兒都等了一上午了,你看這天熱得!”
裴行儼這家夥和麥霸熟悉,自然成了交換話題的主角。
李二郎盡管也想插入聊天的隊伍,可顯然,人家麥霸就是把後世大名鼎鼎的李二郎當成小屁孩!
“那就這樣幹等著?”
麥霸奇怪地問。
“那還能……”
“吱扭扭——”
正說著,阿布家烏頭門上的兩扇大門打開了。
“德叔,這門軸窩裏該倒點菜油啊,你看這門響得!”
隨著這話,從裏麵走出來一人。
正是阿布契郎。
今天的他,唇紅齒白,目若朗星,膚色白淨,黑發如漆。頭上裹白色巾幘,上著絳紅色圓領大褶衣,革帶束腰,膝下有襴,腳蹬長靴。
氣定神閑,風度飄飄,真是好風采!
麥夢才、李二郎、裴行儼等人,看得俱是一呆。
就在這功夫,阿布後麵又出來一撥人。
領頭的,卻是一個麵目和善、花白長須的老頭。
那老頭倒是穿著粟末人的傳統服飾,但氣質優雅,很有長者的風範。
再後麵,都是一幫子鼻青臉腫的熟人,個個手裏托著皮毛、盒子、包袱等物。
顯然,他們這是要走親戚。
“就是他們?”
麥夢才在街角狐疑地扭頭問裴行儼。
卻見裴行儼和李二郎等人早就紅了眼睛。
“嗯,就是這個狗賊!”
裴行儼將拳頭捏得咯嘣嘣直響,恨不能馬上就衝過去朝胡圖魯一頓猛拳。
“且慢,快去通知長孫大哥,他們出來了!”
李二郎朝李才賢說道。
李賢才一溜煙就鑽進了高府。
就在這功夫,這波人走到高府大門口前,停了下來。
李二郎暗道不妙。
隻見門子高成走了出來,剛開始還有點趾高氣揚,可和那狗賊嘀咕了一句後,立馬變得恭恭敬敬,然後接過一個東西,就飛也似的跑進門裏去了。
這一幕,讓眾人看的麵麵相覷。
這,這是主動打上門來了?
這麽猛?
麥夢才疑惑地看了幾眼麵前的幾位小紈絝,不禁問道:
“哥幾個,不是耍我老麥吧?”
“這怎麽會?麥兄,你看看,你看看我們的樣子,都還有假麽?都是那幫狗……那幫人幹的!”
麥夢才仔細看去,果然是李二郎的鼻子腫、裴行儼的眼窩青,其他幾個不是嘴爛就是胳臂上掛布帶。
不像作假呀!
可是……
“好啊,來得好!這是上門道歉來了?怕了?”
從門口裏噔噔噔噔竄出一幫少年,為首的正是白衣少年長孫無忌。
他看見當日仇人帶領一大幫人,帶著禮物上門,於是出言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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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這位少年英雄是?”
見那白衣少年如此問話,突第齊喆老爹很是驚奇,見他對著阿布契郎這般說話,於是問阿布,心裏也暗暗思量。
“老高家的幾個兒子,按照年頭算,都比這孩子要大,這難道哪個孫子輩的?”
“不應該啊,老高的家教,怎麽會這樣呢?”
“老爹,一個剛認識的朋友!”
阿布答道。
說完,隻見他不慌不忙地抖抖衣袖,然後向後一退,左手抱於右手大拇指,左手小指衝向手肘,右手四指平直,拇指上翹,身子微微一低。
這是行了個沒有諾的平輩插手禮!
溫文爾雅,彬彬有禮!
長孫無忌被阿布契郎的舉動弄得一愣。
“狗賊,你要搞啥樣?來文的?祈求哥們我網開一麵,你丫想得挺美的啊?……可,我該給他一拳?還是直接把這手裏的蔥插進他的鼻子?……”
長孫無忌心裏在做激烈的思想鬥爭和心理建設。
畢竟,他還是個孩子,隻是大點兒而已。
“哎呀,哎呀,貴客,貴客呀,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門裏老遠的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
然後,高士廉就率領一幫子家人急步從內裏閃現出來,走到烏頭大門之外。
“啊哈哈,老高啊,好久不見!”
突第齊喆看見高士廉,非常高興,忙大聲回應。
接著,兩人各退開一步,恭恭敬敬地相互做了個叉手禮。
然後,彼此快步上前,緊握住雙手,細細端詳。
“老嘍,老嘍,咱們都有白胡子了!”
“是啊,一晃都快十年沒見了,我們這都年紀不小了。”
寒暄完,突第齊喆一把拉過正在旁邊傻看的阿布契郎,說:
“阿郎,快來見過你高伯伯!”
阿布一聽,好啊,這得行大禮啊。
於是,連忙往後退兩步,道一長諾,做叉手禮,將腰身折彎,頭差點落到地上。
動作緩慢,莊重優雅。
“嗬嗬嗬,這是……這難道,難道是那個孩子?”
高士廉原本捋著胡子的手,突然就頓住了。
笑嗬嗬的臉上,突然顯示出幾分複雜的表情。
”正是,她就是阿格瑪的兒子,阿布契郎!“
突第齊喆驕傲地向高士廉說到。
這個女婿,自己看著一點點長大,可滿意的緊。
然而,等阿布抬起身來,走到老高的麵前叫”高伯伯“的時候,高士廉一下子就認出了這個少年是誰!
好小子,怪不得!
看看,這都是誰的種!
高士廉一下子變得笑容燦爛。
他一把拉住阿布的雙手,上下一頓猛看,就像是看一個嬌滴滴的小媳婦。
阿布心裏忐忑,臉自然像表演一樣刷地就紅了。
”吆喝,麵還挺嫩,這可不像你……嘖嘖,真俊,真像……“
說到這兒,突然就打住了話頭,改口道:
“無忌,無忌,快來見過你喆伯伯和子燦哥哥,是子燦吧?”
“是,這字還是你當初取得呢!”
突第齊喆笑嗬嗬的回答。
阿布契郎姓楊,是老皇帝賜給他們家的姓,這名字的確是當初大學問家老高同誌給取的呢!
阿布契郎,漢名是布,字兒是子燦。
“什麽?子燦哥哥?”
長孫無忌隻覺眼前一黑,心中有幾萬頭草泥馬奔馳而過。
可,舅命難違!
一步步走到突第齊喆麵前,強自擠出燦爛的笑容,和阿布一模一樣地施了禮。
“小侄無忌,見過喆伯伯!”
然後,又艱難地在眾目睽睽之下,向阿布施了平輩叉手禮,還叫聲:
“小弟無忌,見我子燦哥哥!”
阿布契郎適宜地還了禮。
這還不算完,他上前熱情地抓著公孫無忌的手,展現出一派大哥哥的風範,噓寒問暖,好不親切。
這一下,直接整得長孫無忌手足無措、心慌意亂。
高士廉將一切看在眼裏,神色古怪,但也非常開心,說道:
“快請,快請,內裏咱們再說!”
突第齊喆見兩個小輩熱情,一邊走一邊問高士廉:
“這是你哪個孫子?好俊啊!”
“他呀,是,是菲兒的兒子!”
“啊?這是菲兒的兒子?長孫晟的兒子?”
突第齊喆眼神複雜,麵色變幻,一連回頭看了長孫無忌好幾眼,就再也沒說話。
高士廉歎了一口氣,就陪著老友向裏麵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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