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長安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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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吉兒姑娘他們回宮的時候,已經是日頭偏西了。
    兩人約好,等阿布這邊收拾的差不多了,喬遷的日子會請吉兒姑娘,到時候阿布親自下廚,讓她感受一下自己的手藝。
    “好啊,子燦哥哥,我好期待,你快點將這兒的房子收拾好!到時候如果你不方便,就讓觀音婢捎話給我!”
    “好的,吉兒姐姐放心,我會時時監督子燦哥哥的進度,一有消息,我就進宮找你!”
    觀音婢小孩子心性,知道有好吃的免費大餐,自然是歡呼雀躍,滿口答應。
    “好的,我會抓緊的,你放心吧,快回去吧!”
    阿布一連點頭。
    吉兒姑娘回頭剛要登上畫舫,忽然猶豫片刻,卻又返回來問阿布:
    “子燦哥哥,你是幾時進宮來見我和母後?她老人家也是好幾次記掛著你呢!”
    “噢,肯定要去,隻是這個我得先和突第齊喆大叔商量一下,因為我記得還有爹娘讓我捎帶給你們的禮物呢!”
    “嗯,那好吧,我在宮中等你,你快點來啊!“
    吉兒姑娘得到消息,立時變得喜形於色。
    “隻是可惜,父皇在西邊去了,你見不著!”
    吉兒姑娘撅撅嘴,然後宛然一笑,登舫而去。
    “子燦哥哥,你似乎剛才在飯桌上談興不濃,隻是在那兒聽,好少說話!”
    觀音婢小姑娘,雖然不滿十歲,但她察言觀色的能力非常出眾。
    在返回積善坊的小船中,就靠著阿布,小聲的說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唉,吉兒隻是想找個機會和地方吐露心事,聽著她講你不覺得很好嘛?”
    阿布歎了口氣,對觀音婢說道。
    “呃,是啊,吉兒姐姐看樣子在宮裏,也並不快樂啊!”
    “平時,我們偶爾一起出來玩,她總是話最少的那個。今天,可是讓我大開眼界,這個姐姐原來這麽能說,還說得很有意思呢!”
    “是啊,長大之後,人就變複雜了,一會兒是這樣,一會兒是那樣,不能不分場合,想什麽就說什麽!”
    “子燦哥哥,長大這麽可怕,那多累呀!”
    “嗯,沒辦法,這就是成長的代價!”
    “子燦哥哥,我不想長大,一直這樣多好!”
    “嘻嘻,傻丫頭,誰都會長大,誰都逃不離!再說了,長大也有長大的用處和樂趣!”
    “有什麽樂趣?有什麽用處?我看都是假模假式、欲言又止,當麵一套、背後一套!”
    “嘿嘿,你這個小丫頭,腦瓜子還挺複雜的。你都看到的人的背麵,怎麽不多想想陽光、美好、幸福的一麵?”
    “陽光?美好?幸福?”
    “不是嗎?”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
    “你這小丫頭片子,能知道什麽?”
    “你們嘴裏的陽光,就是我們女子逆來順受,揚著一張表麵歡喜的精致臉麵,討丈夫、婆婆歡心!”
    “你們嘴裏的美好,就是給你們生個一大堆兒女,讓你們享受兒孫繞膝、福壽滿堂,最好還能教子成功!”
    ”你們嘴裏的幸福,就是我們女子能夠上得廳堂下得廚房,侍候全家老小舒舒服服、心無旁騖!“
    ”你,你,觀音婢,你真隻有九歲?“
    “嗯呢!”
    ……
    把觀音婢送入高府,阿布契郎回到積善坊的家中。
    突第齊喆已經等待多時。
    “那邊的宅子如何?”
    原來他老人家早就知道阿布的去處。
    想想也是,一個粟末族的少主,怎麽能沒有人看著呢?
    不說突第齊喆派出去的人,單就是灰五的人,估計也是跟得很緊。
    “大!那邊的院子比這邊的大好多倍,三進,還帶一個超大的花園。”
    “嗯,今天四方館來人,將地契和敕書、鑰匙都拿過來了,我還以為你會來拿鑰匙,想不到公主那娃兒想辦法就拿到了?”
    “老爹,這你都知道了?”
    “是啊,有什麽問題?”
    突第齊喆奇怪地問,不明白阿布契郎為何有此一問。
    “我,我是說,你知道那個吉兒姑娘?”
    “知道啊,那不是當今皇帝的二姑娘麽?你們可不是早認識?”
    突第齊喆更奇怪了,這女婿怎麽今天神經兮兮的。
    “噢,敢情這人隻有自己不知道啊!”
    阿布心底嘀咕。
    “老爹,我是說我快和她七八年都沒見了,我都快不認識了!”
    “嗯,這倒是啊,女大十八變啊。對了,你想什麽時候進宮去拜見皇後?當今皇帝可不在,這次你見不著了!”
    “老爹,我還正要問,您老覺得啥時候去合適啊?”
    “要我說啊,嗯,這事咱們得抓緊。上午四方館的人送東西的時候,還帶來了一道聖旨呢!”
    “聖旨?他們給咱們聖旨?噢,我差點忘了,咱們家還是大隋的官呢,嗬嗬。”
    是啊,他老爹的頭銜還不低,右光祿大夫,柳城都尉。
    他自己呢,頭上也有頂柳城副都尉的帽子。
    阿布接過聖旨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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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要西去麵聖,又要參加諸夷朝拜?”
    阿布感覺匪夷所思。
    東京城,五月十五的中朝之時,不是剛搞過百夷來朝的戲碼,這熱氣兒還正散發呢,就又要在西隴之地再搞一次?
    老大呀,你可真能折騰!
    “那什麽時候動身?需要我去嗎?娥渡麗的日子快到了,我可不放心!”
    阿布為難地道。
    焉支山,那可遠了啊,如果自己記得不錯的話,都到山丹了。
    對,就是那個前世有名的山丹軍馬場的山丹。
    來去,恐怕就得兩個月不止了。如果這樣,自家的黃花菜都落地了!
    “這個你倒是不用擔心,我計劃好了。這邊的事情你料理完畢,你就先返回楊柳湖。至於西去焉支山的事情,我去就行啦!”
    見阿布契郎焦急,突第齊喆連忙將自己的計劃告訴了他。
    老爹啊,有這個計劃,您還不早說,空讓我擔心半天!
    這權益之法,估計也是看在您那快要出生的外孫的份上。
    否則,就你老想操練我的德性,怎麽能讓我這麽輕易就回家?!
    “好,好,這個計劃好!”
    “不過,老爹,您老的身子骨能扛得住麽?”
    阿布契郎欣喜之餘,還不忘關心一下自己的老丈人。
    “嘿嘿,你這個臭小子,就別假模假式的了,我的身子骨,還結實呢,你沒看見,娥渡麗的小弟弟才剛滿一歲?”
    哎呀,多不害臊!
    就在自己女婿麵前,這麽炫耀自己多麽老當益壯,合適麽?
    不過,說實話,突第齊喆和自己老爹,充其量也才四十掛零,應該還撐得住。
    “那,那,老爹,我多派幾個得力的人跟著你,以防萬一?”
    “有什麽防的?人家護送的隊伍還不夠?你就別瞎操心了,去的人我已經選好幾個了,不過,你還得派幾個機靈的過去,畢竟那邊將來可能大有可為!”
    突第齊喆老爹點到即止,阿布契郎自然明白。
    經略西域,可不僅僅皇帝佬兒的事。
    像自己這樣的族群,為了繁衍壯大,也得趁勢而入、仔細謀劃經營。
    於是,兩人就將派去的人員、帶去的錢物、謀取的事項、控製的步驟等,一一進行了商議。
    “老爹,除了去宮裏,咱們還要去拜訪朝中哪些人?是不是都要去?”
    阿布以為,外地邊民,來到這天朝大國,可不得一一上貢?
    就像前世大清的那會兒,外官入京可不得雙手送上冰敬、炭敬、別敬等等?!
    “那倒不必,咱又不是求著他們什麽!不過有幾位是必須去的,那可是你爹娘、咱粟末部的老關係。”
    “啊,除了這高老頭,還有誰?”
    “什麽高老頭?別沒大沒小,咱們來到這大隋,可得講究,那高老頭,哦,那高大人可對咱家有恩呢,當年你爹娘受過人家的照顧和指點,咱們可得記著人情!”
    “好,老爹,我記下了!”
    阿布契郎連忙像搗蒜一樣點頭,非常誠懇搞笑。
    “好了,別玩了。另外幾家,需要上門去的,有裴寂玄真家、裴世矩弘大家,這兩位估計都隨皇帝西巡去了,但該去的還得上門。”
    “還有一個叫李藥師的,那是在長安,是你爹娘當年的好友,他的信和東西,如果你不能去,隻好我去西邊的時候捎帶過去。”
    “李藥師,是一個大夫嗎?”
    “什麽大夫?你這孩子,連這麽個人都忘記了?”
    突第齊喆仔細地看著阿布契郎,想看看這孩子到底出了什麽古怪。
    “老爹,這李藥師很重要嗎?跟我有關係?”
    突第齊喆仔細看了阿布半天,見他確實是不知道的樣子,歎了一口氣,說:
    “這李藥師可是你爹娘在長安城極少的貧賤之交,在你九歲那年,你們一家子來長安城麵聖。”
    “不想,一日在街頭遇到高句麗人殺手的追殺,萬分危急之時,可是人家這個叫李藥師的救下的呢!”
    “啊?竟然有這樣的事情?老爹,可我為什麽一點都不記得了?”
    “真的?”
    “真的比什麽都真!你聽我說啊,今天我不是見到了那吉兒公主?”
    “是啊,又怎麽了?”
    “老爹,老實告訴您老人家,我現在腦子裏,竟然一點兒都沒有關於她的記憶!包括你說的這個叫李藥師的,還有很多關於中原、特別是長安城、大興城的事情!”
    阿布頭疼地抓住腦袋,心裏埋怨這具身體的原主人,你要給我就全部都給,別這樣磨磨唧唧的藏著掖著,多尷尬!
    “這樣啊!這是多回才有的事?是不是從陀太峪回來就這樣?”
    老頭開始自動腦補,好!
    省得編故事,害人!
    “是啊,自從那兒回來,有的事情真的就不記得了,直到別人提起,竟然會發現根本沒有一點兒的記憶!還好,咱們那兒的大多數人、大多數事情,我還是記得的!”
    阿布苦笑著對老丈人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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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唉,全都是那場病害得,這得趁這次來中原,咱們要找個好大夫給你瞧瞧,別不覺間出了大事!”
    “孩兒啊,”
    突第齊喆突然改變口氣,第一次這樣稱呼阿布契郎。
    他抓住阿布契郎的肩膀,繼續道:
    “咱們粟末部,可經不起折騰,咱們的希望,現在可都是掛在你身上!”
    “你可一定不能再出個三長兩短了!再說了,我,娥渡麗,你爹娘,可離不開你啊!”
    說著,老人的眼中漸漸有了淚花,抓著阿布的雙手,有些顫抖。
    阿布頓時被感動了,心裏有一股熱乎乎的情感來回衝擊著,久久不能平靜。
    這個世界,自己已經不是一個外來的獨行者,已經有了許許多多的羈絆和牽掛。
    這些,不正是自己想要的麽?!
    “老爹,你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你實在不放心,那咱們就在這幾天臨走之前,打聽打聽這洛陽城的名醫,讓他瞧瞧。”
    “另外,我正好想拐跑幾個醫術高超之人,去到我們那兒遊曆一番,即使人家不願意待的長久,那帶出幾個學生也是一大收獲!”
    “啊呀,這是好事情啊!花錢咱不在乎,咱們就是缺各樣兒的人才啊!”
    “老爹放心,這些我已經有了安排,綁也要綁一些高才大能過去!嘿嘿!”
    “嗯,但要注意分寸,畢竟這不是咱們的地盤!”
    突第齊喆見阿布契郎說得匪氣十足,卻也不以為意,隻是提醒做得隱蔽些,不要惹出天大的麻煩。
    唉,邊地夷族,想要謀求發展,有時候就隻得想些邪門歪道的辦法。
    否則,哪個有本事的,願意去蠻荒之地?
    除非是阿布平常願意結交的那些懷揣馬上立功、馳騁戰場的殺才!
    “好了,找名醫的事情,我來托人辦。我就給你再說說你那個幹爹的事情。”
    “幹爹?我還有個幹爹?我怎麽不知道?”
    阿布急了,一下子站了起來。
    誰敢給自己當幹爹?
    “坐下,聽我說。”
    “你這幹爹,你可賺大了,人家救你一條命,讓你全家躲過殺身之禍。怎麽,因為不記得就想不認了?”
    “誰?你是說那個叫李藥師的?”
    “對啊!你把上衣脫下來!”
    在從小看著自己長大的老丈人麵前,沒有什麽難為情的。
    更何況,在脫衣服這件事情上,無論阿布還是阿布契郎,他們的字典裏,從來都沒有“不好意思”這樣的詞。
    阿布三下五除二,就脫光了上衣。
    “抬起左胳膊!”
    突第齊喆老爹說著,拿過一方銅鏡,對準阿布的腋下。
    “看看,看看,就這個疤,現在都快長得看不見了!”
    阿布勾下頭仔細看去。
    果然,自己的腋窩處,有一個銅錢大小的疤痕,就像槍傷,那兒明顯沒有腋毛。
    “這是怎麽來的?我不記得自己這兒受過傷啊!”
    “唉,你這孩子——,算了,我跟你說,這是一個箭傷,就是那高句麗殺手留下的。”
    “聽你娘說,有毒。”
    “當時你還小,倉促之間保護不及,就被人家射中了腋窩!”
    “啊,那不死翹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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