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肥皂項目黃了

字數:5896   加入書籤

A+A-


    滄州河灣的工坊區,肥皂作坊彌漫著一股混雜著油脂、堿液和失敗品的古怪氣味。
    鄧鐵牛瞪著眼前幾個大木桶,裏麵漂浮著稀湯寡水或者結成硬塊的失敗品,臉色黑得像鍋底。
    “他娘的!又廢了一鍋!”鄧鐵牛一腳踹在木桶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將軍說的肥皂是好東西,可這油……油呢?老吳頭,你再去催催,看夥房還能擠出多少油渣油腳來?還有去城裏收油脂的人呢?回來了沒有?”
    負責肥皂試製的匠頭老吳,愁眉苦臉地搓著手說道:
    “鄧爺,夥房那邊說了,油渣油腳都在這兒了,兵營裏幾萬人吃飯,葷腥本就不多,這點油腳已經是摳了又摳。城裏收油脂的夥計……唉,剛回來,空著大半車!肉鋪的豬油牛油都漲上天了,還搶不到!
    藥鋪裏那點蓖麻油、菜籽油,更是金貴得跟眼珠子似的,人家一聽咱們要大批量買去做‘洗東西的玩意兒’,直接給轟出來了!說‘飯都吃不飽還窮講究?’”
    鄧鐵牛氣得直喘粗氣。肥皂的工藝,在劉體純的指點下,匠人們已經基本掌握了。用大蘇打堿液,或者堿蓬草木灰浸出的碳酸鉀堿液,都能讓油脂發生皂化。
    關鍵是,油脂從哪裏來?
    這個時代,無論是動物油脂還是植物油脂,都是極其寶貴的食用和照明資源。
    戰亂導致生產凋敝,運輸不暢,油脂的短缺比糧食更甚。
    肥皂?在大多數人看來,這就是個奢侈又無用的玩意兒。
    肚子裏沒油水,身上、衣服上哪來的油汙,清水一衝就幹淨了。
    “將軍來了!”門口守衛喊道。
    劉體純大步走了進來,沒有理會桶裏的失敗品,直接問道:“鐵牛,老吳,症結在哪裏?是工藝不穩定,還是原料?”
    “將軍!”
    鄧鐵牛指著空了大半的油脂儲存桶,滿臉無奈說道:“是油!根本弄不到足夠的油啊!買都買不著!咱這肥皂是好,可沒有油,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劉體純看著那可憐的油脂儲備,眉頭也緊緊鎖了起來。他確實忽略了這個問題。現代社會的油脂供應是建立在龐大農業和化工基礎上的,在這個生產力低下的亂世,油脂是真正的硬通貨。大規模生產肥皂的想法,在原料供應這一關就卡死了。
    他沉默地在作坊裏踱步,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粗糙的木桌。匠人們都屏息看著他,作坊裏隻剩下爐火的劈啪聲。
    “看來有點想當然了。穿越者必備的肥皂製做,那就是個笑話。吃都吃不飽,哪裏有多餘的油脂?”
    他心裏一陣子苦笑,知道這個項目可以停下了。最多生產點香皂,當做奢侈品來賣吧!
    肥皂項目就這樣無疾而終了!
    肥皂項目的挫折,像一盆冷水,讓劉體純發熱的科技興邦頭腦冷靜了不少。
    他意識到,在生存都成問題的亂世,一些“改善型”的發明必須讓位於最根本的生存和戰爭需求。焦炭、玻璃和火藥,才是當前工坊區的核心。
    肥皂?隻能暫時束之高閣,等待時機。
    他走出彌漫著失敗氣味的肥皂作坊,目光投向運河碼頭。
    那裏,鄧鐵牛指揮的水營士兵正喊著號子,操練著新接收的船隻。
    李黑娃的火銃營在城外靶場傳來密集的銃聲,硝煙味隨風飄散。
    王猛正帶著輔兵和流民,加固著滄州城防,夯土的號子聲低沉而有力。
    “根基,還是根基。”劉體純喃喃自語。
    肥皂可以沒有,但糧食、兵甲、城池、人心,一樣都不能缺。他必須把有限的資源和精力,投入到最關乎生死存亡的地方。
    劉體純在滄州的煩惱,相較於北京城內的多爾袞,簡直是微不足道。
    漕運到滄州就是最後一站,原來可以運到京城的糧食、布匹、食鹽等都斷了。
    劉體純控製著滄州這個運河咽喉,如同扼住了北京的喉嚨。幾萬劉家軍虎視眈眈地駐紮在此,更是讓多爾袞坐臥不寧。
    初夏的北京城,本該是萬物生長的季節,卻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饑饉之中。
    原因再簡單不過:糧斷了!
    原來大明的存糧,李自成入京時消耗了一部分,倉促撤離時帶走了一部分,劉體純在撤離北京前執行焦土策略時,更是將帶不走的大部分官倉存糧付之一炬!
    偌大的北京城,此刻還有幾十萬驚恐未定的百姓,再加上七萬多嗷嗷待哺的清軍及其眷屬,每日消耗的糧秣如同無底洞,根本無法填飽肚子。
    多爾袞已經焦頭爛額。他多次向山西幾大晉商求援,許以重利。
    晉商們也確實動用了龐大的駝隊和車馬,試圖從山西、陝西調糧。但走陸路運輸,千裏迢迢,損耗巨大,成本根本無法承受!
    運抵北京的糧食,杯水車薪,價格更是被炒上了天。
    京城的糧價一日三漲,早已超出了尋常百姓的承受極限。米店門前日日排起絕望的長龍,往往空手而歸。
    樹皮樹葉被剝食殆盡,草根都成了搶手貨。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街頭巷尾,餓殍日漸增多。絕望的哭嚎聲、為搶一口吃食而發生的鬥毆聲,成了北京城新的背景音。
    瘟疫的陰影,也開始在饑餓的人群中悄然滋生。
    紫禁城內,氣氛同樣凝重。即便是滿洲貴族和投降的漢官,也感受到了糧食短缺的壓力。
    禦膳房的供應一減再減,連多爾袞本人的膳食也遠不如前豐盛。
    更讓他憂心的是軍心。八旗兵丁雖然待遇稍好,但也開始抱怨吃不飽。
    戰馬的精料供應不足,膘情下降,戰力堪憂。
    “攝政王!不能再等了!”
    議政王大臣會議上,悍將鼇拜拍案而起,眼珠子通紅,急急吼道:
    “劉體純那廝在滄州吃香喝辣,卡著咱們的脖子!再這樣下去,不用他打過來,咱們自己就先餓垮了!必須發兵,打通漕運!奪回滄州!”
    糧荒的影響,不僅僅局限於北京。
    河南境內,吳三桂率領的數萬關寧軍主力,以及沿途收攏、投降的數萬前明軍隊,此刻也停下了南追李自成的腳步。
    原因同樣簡單:糧草供應不上!
    吳三桂打著“複君父之仇”的旗號投靠清廷,被封為“平西王”,看似風光無限。
    但他麾下這支龐大的“聯軍”,本質上就是一群依附於糧餉的雇傭兵。
    清廷承諾的糧草供應,其命脈就是漕運。如今漕運在滄州被劉體純切斷,北京的糧倉自身難保,哪還有餘糧千裏迢迢運到河南前線?
    吳三桂的軍隊隻能就地“籌措”。但河南經過李自成大軍反複拉鋸,早已是赤地千裏,十室九空。
    強行征糧,激起的民變此起彼伏,讓吳三桂疲於應付,軍紀更是敗壞不堪。
    士兵們吃不飽,怨氣衝天,逃亡、劫掠事件頻發。別說追擊李自成了,連維持現狀都岌岌可危。
    吳三桂的大帳內,氣氛壓抑。謀士方光琛憂心忡忡說道:“王爺,軍中斷糧已非一日。士卒怨聲載道,再這樣下去,恐生大變!多爾袞那邊……怕是指望不上了。”
    吳三桂臉色陰沉,手指煩躁地敲擊著桌麵。他深知多爾袞的困境,也明白自己這支軍隊對清廷的重要性。
    多爾袞絕不會坐視他這支“平西勁旅”因缺糧而崩潰。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盡快打通漕運。
    劉體純,成了橫亙在他權力之路和生存之路上的最大障礙。
    “給北京急報!”
    吳三桂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狠厲說道:
    “陳明我軍困頓,皆因漕運梗阻。請攝政王速發大軍,蕩平滄州叛逆!否則,軍心渙散,河南不保,追剿闖逆大業,恐功虧一簣!”
    他這是在向多爾袞施加壓力,也是在為自己按兵不動尋找正當理由。
    劉體純很快就收到了來自北京和河南方向的密報。
    “多爾袞快被餓瘋了?吳三桂也快撐不住了?”
    他看著密報,嘴角露出一絲冷峻的笑意。
    肥皂失敗的鬱悶,被這意料之中卻又至關重要的消息衝淡了不少。
    “將軍,看來韃子是真急了!”李黑娃眼中閃爍著戰意說道:“他們肯定會來打滄州!”
    “不是‘會來’,是‘必來’!”鄧鐵牛甕聲甕氣地說:“掐著脖子呢!換誰都得拚命!”
    劉體純走到大幅輿圖前,手指重重地點在滄州的位置,然後劃過廣袤的華北平原,落在北京和河南吳三桂的位置上。
    “肥皂做不成,那就做刀槍!玻璃要燒,但更要燒紅炮膛!焦炭要煉,更要煉出守城的精鐵!”
    他轉過身,目光如炬,掃過麾下核心將領,重重說道:
    “鐵牛!水營日夜操練,巡防運河上下遊,警惕敵軍水師偷襲或從水路滲透!所有重要船隻,做好隨時轉移或自焚準備!”
    “黑娃!火銃營加緊訓練新兵,檢查所有火器彈藥!擲彈兵的手雷,給我備足!”
    “王猛!城防加固一刻不停!城外要廣布壕溝、拒馬、陷坑!流民輔兵組織起來,協助守城,運送物資!”
    “所有斥候,向北、向西撒出去!我要知道多爾袞的兵從哪裏來,有多少人,主帥是誰!一有異動,八百裏加急!”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鏗鏘有力:“肥皂可以停,但滄州,一步不能退!多爾袞想打通漕運?吳三桂想拿我們當墊腳石?那就讓他們用血,來試試滄州這塊‘砥柱’有多硬!傳令全軍,備戰!”
    滄州城內外,氣氛瞬間繃緊。
    工坊區的爐火,更多地為打造兵刃鎧甲而燃燒;操練場上的喊殺聲,更加震耳欲聾;加固城牆的號子,整齊一致,日夜不停。
    喜歡京城,我擋住了吳三桂和清軍請大家收藏:()京城,我擋住了吳三桂和清軍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