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潰圍南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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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瑞那支奇兵在天外驚雷般的打擊,不僅將阿巴泰大軍的糧草輜重化為衝天烈焰,更將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狠狠灌入了臨清城內每一個清軍的心裏。尤其是主將鼇拜。
    當阿巴泰緊急派來的信使,麵帶驚恐地向他描述輜重營遭遇“天雷”轟擊、損失殆盡的慘狀時,鼇拜最後一絲負隅頑抗的勇氣終於徹底崩潰了。
    他原本還寄希望於阿巴泰能穩住陣腳,甚至反敗為勝,但現在,連阿巴泰自身的後勤命脈都被人家輕易掐斷,這仗還怎麽打?
    更現實、也更恐怖的壓力來自城內。那夜火攻造成的數千燒傷員,成為了臨清城無法承受的噩夢。
    缺醫少藥,甚至連幹淨的布條和清水都極度匱乏。傷兵們被集中安置在幾處空曠的院落裏,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人因感染、膿毒症和極度痛苦而在哀嚎中慢慢死去。
    死亡的氣息濃鬱得幾乎凝成實質,與焚燒屍體的焦臭混合在一起,籠罩著全城。
    活著的人,無論是士兵還是軍官,都活在目睹同袍慘死卻無能為力的巨大陰影下,士氣早已跌落穀底,人人麵帶恐懼,根本無心再戰。
    而城外,於大虎的滄州軍主力依舊穩穩地駐紮在第三道防線上,仿佛什麽事都未曾發生。他們沒有趁機發動進攻,隻是每日冷冷地注視著城牆。偶爾會派出小股部隊前出,更主要的工作似乎是……看著清軍每日裏將一車車用草席或破布包裹的屍體運出城外,集中焚燒。
    那一道道升起的黑煙,就像是在為清軍敲響的喪鍾,無聲卻極具壓迫感。
    鼇拜深知,時間已經不在他這邊了。劉體純之所以沒有發動總攻,一方麵可能是忌憚城防和巷戰傷亡,另一方麵,必然是在等待!
    等待那支剛剛反正、拿下了徐州的生力軍——曲青山和敬三山的部隊北上。
    一旦徐州軍抵達,與劉體純、於大虎形成合圍,那他鼇拜和城中這數千殘兵敗將,可真就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唯有死無葬身之地了!
    “不能再等了!”鼇拜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臉上肌肉扭曲,露出萬般不甘,終於喊出來一句。
    “必須走!立刻就走!”
    突圍!這是唯一生路。
    向東是運河和劉體純主力,向北是滄州方向,絕無可能。唯有向南,雖然要穿過山東腹地,但隻要能抵達淮安地界,那裏尚有部分清軍勢力,或許能求得一線生機。
    命令迅速下達,整個臨清城頓時陷入最後的瘋狂和混亂。
    “拆!把所有能拆的門板、床板、梁木都給我拆下來!趕製擔架!”
    “征發所有民夫!膽敢不從者,斬!”
    。 “輕傷員互相扶持,重傷員……重傷員……”
    傳令官說到這裏,語氣一頓,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但還是硬著心腸複述了鼇拜冷酷的命令:
    “……能抬走的盡量抬走,實在無法行動的,留下些食水,各安天命吧!”
    這是鼇拜從軍以來,從未有過的狼狽和慘敗。
    他不由地想到,一年前從山海關一路追殺李自成的大順軍,那是何等的快意和意氣風發!
    可如今,竟然被李自成手下一個小將打得窩囊透頂,六萬人幹不過人家一萬五千人!
    他甚至不敢想象多爾袞得知消息後的震怒。但現在,活下去比什麽都重要。
    是夜,月黑風高。
    臨清城南門被悄悄打開,吊橋緩緩放下。一支狼狽不堪的隊伍如同潰堤的濁流,湧出城門。
    隊伍最前麵是少數還能騎馬的軍官和巴牙喇兵,其後是大量用臨時擔架抬著的呻吟不斷的輕傷員,以及更多拄著木棍、相互攙扶著的傷兵和驚魂未定的士卒。
    民夫們被刀槍逼迫著,抬著擔架,背負著少量的糧食。
    隊伍混亂,人心惶惶,毫無紀律可言。
    鼇拜本人也在親兵護衛下,夾雜在隊伍中間,臉色鐵青,再無往日“滿洲第一巴圖魯”的半點威風。他甚至不敢回頭多看臨清城一眼。
    這支龐大的潰逃隊伍,丟盔棄甲,拋棄了幾乎所有重裝備和無法行動的重傷員,沿著官道,倉皇向南逃去,目標直指數百裏外的淮安。
    第二天清晨,於大虎派出的斥候很快發現了清軍棄城而逃的狀況。消息傳回,滄州軍陣營一片歡騰。
    於大虎卻沒有立刻下令追擊。他深知窮寇莫追的道理,尤其是對方仍有數千之眾,逼急了反咬一口也不劃算。他的首要任務是接管臨清城,肅清殘敵,穩定局麵。
    他率領部隊,小心翼翼地開進已然如同鬼蜮的臨清城。
    城內一片狼藉,到處都是被丟棄的雜物和來不及帶走的物資。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屍臭和草藥混合的怪味。
    在一些院落裏,發現了大量被遺棄的重傷員,他們大多已經奄奄一息,眼神空洞,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看著這如同人間地獄般的景象,於大虎眉頭緊鎖。
    他可不是什麽悲天憫人的善男信女,劉體純也沒有教育過什麽優待俘虜,實行革命的人道主義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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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殘酷的打打殺殺早已將他磨礪得心如鐵石。他首先考慮的是現實問題。
    這麽多屍體和垂死的傷兵,一旦處理不當,爆發大規模瘟疫,不僅這座好不容易奪取的重鎮將變成死地,更可能危及自己的軍隊和周邊百姓。
    “將軍,這些虜賊傷兵……如何處置?”一名小旗官指著那些奄奄一息的清兵問道,麵露難色。
    於大虎麵色冷硬,目光掃過那些殘缺不全、發出微弱呻吟的身體,沒有絲毫猶豫,下達了一條冷酷卻符合當時戰爭慣例的命令:
    “瘟疫一起,誰都活不了。別費事了,喘氣的和不喘氣的,區分起來太麻煩。全部拖出去,拉到城外東北角的那片窪地,潑上火油,集中焚燒!挖坑?太耽誤工夫,也沒那麽多力氣給他們挖!動作要快!”
    命令被毫不打折地執行了下去。滄州軍士兵們雖然有些人麵露不忍,但軍令如山。
    他們開始麵無表情地將城中各處的清軍屍體,以及那些還在微弱喘氣的重傷員,無論其如何哀嚎、乞求或是咒罵,都用鉤杆、繩索拖拽出來,如同處理垃圾一般,裝上車,或直接拖行,運往指定的地點。
    臨清城外,很快燃起了比往日規模大上數倍的衝天烈焰。黑色的濃煙滾滾升起,散發出令人作嘔的焦臭氣味。
    火焰中,一切生命與非生命的痕跡都被無情地吞噬、淨化。
    於大虎站在城頭,冷漠地注視著這一切。對他而言,這是結束一場噩夢、防止更大災難的必要手段。
    戰爭的殘酷,在這一刻展現得淋漓盡致。奪取臨清的勝利,是用無數鮮血和烈火換來的,其中既包括敵人的,也包括自己人的。
    而南逃的鼇拜,正帶著他殘存的恐懼和敗績,奔向未知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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