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裂痕與鐵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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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廣州的貿易航線被切斷,登州港立刻變得冷冷清清,劉體純的宏偉藍圖停滯不前。
    鄭芝龍集團的“海盜”襲擊,像一道無形的枷鎖,扼住了登州港初生的貿易咽喉。
    原本應帆檣如林、商賈雲集的港口,如今雖仍有西洋船隻偶爾靠泊一下。
    南方那條最重要的航線——通往富庶東南沿海的命脈,已近乎斷絕。
    就連前幾個月經常往來的鄭家船隊,這陣子也沒有出現。
    最直接的衝擊,體現在至關重要的物資供應上。
    計劃中的廣州商會的糧船遲遲不見蹤影,市麵上的米價開始悄然攀升,盡管幅度不大,卻足以在軍民心中投下一絲不安的陰影。更嚴峻的是軍工作坊的原料供應。
    銅錠和鉛塊的庫存急劇下降,負責軍械製造的工匠們已多次向劉體純呈報,若再無補充,火帽的產量將難以為繼,炮彈的鑄造也將受到影響。
    同時,工坊區內,原本專為海外貿易生產的精美瓷器、玻璃器皿和瑤台玉製品,開始在生產線上積壓。倉庫日漸充盈,但換回的銀錢卻大幅減少。
    一股焦躁不安的情緒在負責商貿的官員和工匠間彌漫開來。
    麵對這一困境,劉體純召集了核心僚屬進行商議。
    “將軍,鄭家此舉,意在逼我屈服。海上為其禁臠,不容我等染指。”沈廷揚麵帶憂色,他的海上遭遇已成為這場危機最直接的注腳。
    主管工坊的趙金更是急切說道:“主公,銅鉛儲備已不足半月之用。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主公,要不,我們和鄭家再談談?”滿頭白發的參議吳迪小心說道。
    “主公,給我一支人馬,我去滅了他們!”李黑娃性子最急。
    “此等宵小,毫無信義,必須除之!”閻應元也表態了。
    眾人意見不一,有人主張設法與鄭家妥協,換取一時喘息;有人則提議冒險組織船隊,強行闖關。
    劉體純靜聽各方言論,目光始終停留在那張巨大的海陸輿圖上。片刻沉默後,他沉穩開口,聲音不容置疑:“屈服,換不來真正的和平;蠻幹,正中了他人下懷。”
    他站起身,手指重重地點在登州的位置上,接著說:“海路受阻,我等更不能自亂陣腳。當前要務有三。”
    “其一,內部挖潛,廣開來源。 彭飛,你負責農事,要確保春耕順利,新作物的推廣尤為重要。玉米、土豆、紅薯,這些作物耐旱高產,是我等於旱災年景的底氣。同時,通告各地,提高民間廢銅舊鐵的收購價,鼓勵百姓搜尋,並派人勘察山東各地,尋找可能的小礦脈。”
    “其二,另辟蹊徑,拓寬商路。 鄭家能封鎖海麵,卻未必能一手遮天。可嚐試通過陸路及北方沿海,與晉商、徽商等聯係,看能否建立起新的物資通道。此外,眼下停泊港內的西洋商船,是他們離不開我們的貨,而非我們非他們不可。可提高以物易物的比例,直接用我們的瓷器、玻璃,換取他們船上的硝石、銅料,甚至糧食。”
    “其三,也是根本之策,加速自主,以圖將來。 萊蕪的鋼鐵,滄州的戰艦,青州的‘火龍’,便是我們未來打破枷鎖的倚仗!一切按計劃加速推進!”
    劉體純的決策像一顆定心丸,穩定了浮動的人心。整個控製機器再次高效運轉起來。
    在萊蕪小北冶村,鋼鐵基地的建設進入了新的高潮。
    劉體純設計的小型高爐已成規模,焦炭燃燒帶來的持續高溫,將礦石熔化成奔騰的鐵水。
    “將軍,您看這鐵水!”負責冶煉的匠頭老洪激動地指著出鐵口那耀眼的洪流說:“質地均勻,雜質極少,遠超以往!”
    確實,數座小高爐都流出了熾熱明亮的鐵水,讓劉體純心情大好。
    更令人振奮的是,幾個去年秋闈中錄取的新人,在劉體純的指導下,開始嚐試在煉出的優質生鐵基礎上進行炒鋼和灌鋼的試驗。
    通過控製含碳量,他們成功得到了韌性更好的熟鐵和強度硬度更高的鋼。
    雖然產量起初很低,品質也不穩定,但這零的突破,意味著滄州軍將不再完全依賴外來鋼材,可以自產一些關鍵的武器構件和工具。
    登州、濟南均傳來了好消息。登州的福山、濟南的鄒縣都發現了銅礦,可以馬上組織開采。
    小北冶礦山那邊,轟鳴的爆破聲不時響起。“雷霆火藥”的應用,使得開采效率倍增。
    而在蜿蜒的山路上,劉體純設計的簡易木軌和礦車大放異彩,滿載礦石的車廂由騾馬牽引或人力推動,平穩而省力地在軌道上滑行,將山腹中的寶藏源源不斷送往山下的高爐。
    一股真正的鋼鐵洪流,正在齊魯大地的腹地悄然匯聚,成為支撐劉體純宏大事業的堅硬骨骼。
    在滄州船廠,兩艘五百料的大福船終於竣工下水。雖然在這個時代,它們並非巨艦,但卻是滄州軍自主建造大型海船的裏程碑。
    水師統領方暉幾乎住在了船上,率領著精心挑選的水手和士兵,
    以這兩艘新船為核心,配合眾多中小艦艇,在近海進行著日複一日的適應性訓練。他們練習著新式火器的戰術:如何利用福船的承載能力布置更多火炮;如何讓小艇配合“火龍出水”進行突擊。
    在青州工坊的絕密試驗場內,針對鄭家水師而研發的“火龍出水”火焰噴射器)和火炮用燃燒彈,也已取得關鍵進展。尤其是燃燒彈,又有了改進,其內填充的基於石油和烈性油脂的特殊燃料,一旦炸開,水潑難滅,極難應對。
    多管齊下的策略,雖未能立刻扭轉困局,卻有效地穩定了內部,並將資源向最重要的領域傾斜。登州港的貿易額因南方航線的中斷而下滑,但通過與西洋人的直接易貨,最重要的軍工原料供應得到了最低限度的維持。
    劉體純深知,與鄭芝龍的較量,是長期且複雜的。眼下,他必須忍耐,必須等待,等待萊蕪的鋼鐵形成規模,等待滄州的戰艦形成戰力,等待青州的“火龍”磨利爪牙。
    然而,就在他全力應對海上威脅和內部生產時,來自陸地方向的陰影也並未消散。
    清廷派出的細作,如同暗處的毒蛇,仍在悄悄活動,尋找著這個新生機體的任何一絲破綻。危機,從未遠離。
    一個多月未見的張旺,又找上了趙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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