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東瀛來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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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州港的清晨總是忙碌的,海風裹挾著鹹腥氣息和碼頭工人的號子聲。然而這一日,一種不同尋常的船影打破了港口的日常景象。
    那是一艘造型奇特的船隻,與港口內常見的中國福船、廣船或是西洋的蓋倫船、卡拉維爾船都迥然不同。
    它船身修長,船舷高聳,船首呈優美的弧線向上翹起,船尾建有一座結構精巧的樓閣。
    最引人注目的是其風帆,巨大的矩形帆上繪著陌生的家紋,在晨光中格外醒目。
    船體兩側開設著數列舷窗,隱約可見黑洞洞的炮口。這正是來自東瀛倭國的“關船”。
    了望塔上的守軍第一時間發現了這艘不速之客,警鍾立刻響起。水師統領方暉聞訊趕到碼頭,命令數艘裝備了火炮的哨船前出戒備,港口的炮台也悄然調整了射擊諸元,氣氛一時有些緊張。
    那艘關船似乎明白自己的不受歡迎,在距離港口一定距離處就落帆下錨,放下一條小舢板,一名身著倭國服飾、腰佩雙刀的中年男子,帶著幾名隨從,舉著表示和平的白旗,向港口劃來。
    “在下高橋太郎,來自東瀛國長崎,特來拜會此地主人,絕無惡意!”那中年男子登岸後,用帶著濃重口音但尚算流利的漢語高聲喊道,同時恭敬地行禮。
    方暉不敢怠慢,一麵派人嚴密“護送”高橋太郎一行,一麵火速通報了正在登州巡察政務的劉體純。
    劉體純聞報,心中驚疑。
    倭寇之患,東南沿海記憶猶新,雖然近年來倭寇勢微,但此時突然出現一艘倭國兵商兩用的關船,實在蹊蹺。
    特別是這個人叫高橋太郎,更讓他詫異。
    他大概知道,這個時候的倭國,大部分人都是沒有姓的。生下來的孩子隨便叫個一郎、二郎什麽的,不搞串了就行。
    而少數幾個家族有姓的,都是倭國大家族和貴族,在倭國都是牛逼大了去的人物,在倭國具有舉足輕重的影響力。
    於是,他下令在戒備森嚴的官署正廳接見來使。
    高橋太郎被引入廳內,他再次鄭重行禮,姿態放得極低說:“尊貴的大人,冒昧來訪,還請恕罪。鄙人高橋太郎,是一名商人,代表長崎的幾位大商人前來,渴望與貴地建立貿易往來。”
    劉體純不動聲色,打量著對方。
    高橋太郎約莫四十歲年紀,麵容精悍,目光銳利中帶著商人的圓滑,雖然態度恭敬,但舉止間自有股沉穩氣度,不像普通商人。
    “高橋先生遠道而來,辛苦了。”劉體純緩緩開口道:“隻是,我山東與貴國素無往來,閣下為何不去福建、浙江,反而來到我這登州?”
    高橋太郎似乎早有準備,臉上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道:“大人明鑒。鄙人以往確實常與福建的鄭家交易。然而……”
    他頓了頓,壓低了些聲音說:“近來聽聞,鄭家與大人之間似乎有些……不愉快。甚至聽聞,鄭家的船隻曾‘不幸’襲擊過前往貴地的商船。”
    劉體純眼神一凝,此事雖非絕密,但一個倭國商人能如此清晰地知曉,看來其在鄭家內部必有消息來源。他不動聲色地問:“哦?竟有此事?閣下從何得知?”
    高橋太郎微微躬身道:“不瞞大人,鄭家水師中,亦有我東瀛國出身之武士效力。些許消息,總能傳到鄙人耳中。”
    他抬起頭,眼中閃爍著商人的精明,又說道:“鄭家掌控海路,抽傭極重,且規矩繁多。既然貴地與鄭家交惡,對於鄙人而言,正是一條新的、更有潛力的商路。風險固然有,但利潤,往往與風險並存。故而,鄙人願冒險一試,特來拜會大人,尋求合作之機。”
    說罷,他呈上了一份禮單說:“此乃鄙人帶來的一些樣品,聊表誠意,望大人笑納。”
    劉體純接過禮單一看,心中不禁一動。
    清單上列著:砂金二百兩、白銀五千兩、上等銅錠一萬斤、鉛塊八千斤。
    這正是目前滄州軍急需的,尤其是銅和鉛,乃是維持火器生產的命脈所在!
    “高橋先生厚禮,本將軍卻之不恭了。”劉體純麵色緩和了許多,露出了些許笑容說:“卻不知,閣下欲換取何物?”
    高橋太郎見劉體純態度轉變,心中一喜,連忙道:“久聞貴地物產豐饒,尤以巧思院所出之玻璃器皿、水晶鏡、瑤台玉製品、精美瓷器,以及山東本地的絲綢、棉布等著稱。鄙人船上所載金銀銅鉛,皆願用以交換這些貨物。價格、比例,皆可商議。”
    劉體純沉吟片刻,心裏麵不住盤算著。
    與倭人貿易,確需謹慎,避免引狼入室。但眼下,鄭芝龍的海上封鎖如同枷鎖,若能開辟一條新的、不受鄭家控製的貿易線路,其戰略意義非同小可。而且對方帶來的,正是自己最急需的軍用物資。
    “貿易之事,關乎重大,需從長計議。”
    劉體純沒有立刻答應,接著說:“高橋先生可先在驛館歇息,容我等商議具體細則。至於閣下帶來的樣品,本將軍收下了,也會準備相應的回禮,讓閣下看看我登州貨物的成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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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橋太郎大喜過望,深深鞠躬,大聲道:“多謝大人!鄙人靜候佳音!”
    隨後幾日,劉體純召集沈廷揚、李洪波等人詳細商議。
    最終,決定與高橋太郎進行這次試探性的貿易。
    登州方麵提供了大量玻璃杯、平板玻璃鏡、滄州玉餐具、絲綢和棉布,其精美程度讓高橋太郎驚歎不已,尤其是那清晰無比的鏡子和輕巧潔白的滄州瓷,他直言在日本和南洋都能賣出天價。
    交易進行得異常順利。高橋太郎幾乎將船上所有的金銀銅鉛都換成了登州的商品,心滿意足。
    臨行前,他向劉體純表示,此次返回長崎後,必將大力宣揚登州港和這裏的精美商品,並會盡快組織更大的船隊前來。
    望著那艘獨特的關船滿載貨物,緩緩駛離登州港,劉體純目光深邃,心潮澎湃。
    高橋太郎的到來,像是一股意外的活水,注入了被鄭家封鎖的困局之中。雖然前途依舊艱險,但至少,通往東瀛的貿易航線,已經透進了一絲曙光。這不僅僅是商業上的突破,更是在鄭芝龍掌控的海上防線撕開了一道裂縫。
    未來的路,多了一些選擇。
    高橋提供的信息,坐實了廣州商船確實是鄭芝龍假扮海盜襲擊的。
    劉體純心裏充滿了憤怒,對於這個海盜出身的人沒有了一絲好感。
    “好吧!你做初一,別怪我做十五!”
    劉體純心裏暗暗下定決心。
    回到了青州,他立即召見陳有銀。
    “主公,有何吩咐?”陳有銀問道。
    “現在基本查實,廣州商船確係鄭家所為!”劉體純臉色不好,帶著怒火。
    “不會錯!我們的細作在月港也聽到了零零星星的傳聞!”陳有銀答道。
    “這個事情不能這麽算了!既然鄭芝龍玩陰的,我們也要回敬他一下!”劉體純咬牙說道。
    “好!請主公吩咐!刺殺、投毒、爆炸都可以!”陳有銀答得很幹脆。
    “那太便宜他們了!”劉體純搖搖頭。
    “主公是想……?”陳有銀有點摸不清劉體純的意思。
    “哼!毀了我們的商船,我們就要毀了他們的戰艦!”劉體純突然提高了聲音說道。
    “啊?”陳有銀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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