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牛刀小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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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安二十四年春,北方的寒意尚未完全褪去,渤海岸邊一個新建的軍港——津門港,卻已是一片蒸騰的熱火朝天。海風帶著鹹腥的氣息,吹拂著獵獵作響的“劉”字大旗和甘寧的“甘”字將旗。
    甘寧,字興霸,這位昔年縱橫長江、錦帆昭著的豪傑,此刻正矗立在一艘新式樓船的艦首。他身形依舊魁梧,麵容被海風刻下了更深的痕跡,眼神銳利如鷹,俯瞰著港口內集結的艦隊。數十艘大小戰船,包括高大的樓船、迅捷的蒙衝、靈活的走舸,井然有序,船板上甲胄鮮明的士兵肅然而立,透出一股未經大戰卻初具規模的森嚴氣象。
    “將軍,各艦已整備完畢,隨時可以啟航。”副將上前,沉聲稟報。
    甘寧微微頷首,沒有回頭。他的目光投向茫茫大海深處。投效劉衍,是他人生中最重大也是最正確的抉擇。劉衍不僅給了他足夠的信任,將組建北方水師的重任全權交付,更理解他甘寧的抱負——並非僅僅做一名割據一方的水賊或諸侯的部將,而是要統領一支真正的天下強軍,馳騁於更廣闊的的天地。
    北方統一,大勢已定。但劉衍的野心,遠不止於黃河兩岸。他曾指著粗糙的海圖對甘寧說:“興霸,陸上鐵騎可定中原,然欲囊括四海,威服宇內,非強大的水師不可。我們的目光,不能隻局限於江河,更要投向這片浩瀚之海。東南孫氏,倚仗長江天塹,自以為高枕無憂。我要你,為我打造一支能破江、更能跨海的無敵艦隊!”
    這番話,點燃了甘寧胸中久違的火焰。然而,組建水師非一日之功。北人善騎射,卻不習水性。艦船需要建造,水手需要訓練,戰術需要摸索。這一切,都需要時間,如今水軍已具規模,更需要一塊磨刀石。
    盤踞在膠東至淮北沿海的那幾股大型水匪,便成了最好的目標。他們熟悉海況,戰力不弱,剿滅他們,既能肅清航道,又能錘煉新軍,更能向天下展示北方水師的獠牙。
    “傳令,”甘寧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旗艦,“目標,黑雲島。此戰,不留降寇,隻受降卒。我要用匪首的人頭,祭我水軍戰旗!”
    “諾!”
    號角長鳴,鼓聲震天。龐大的艦隊如同蘇醒的巨獸,緩緩駛出港口,劈波斬浪,融入晨霧彌漫的海平麵。
    黑雲島,因其地形險惡、周邊暗礁密布如黑雲壓頂而得名。盤踞於此的匪首名叫郭飆,原是黃巾餘孽,糾集了數千亡命之徒,控製著北至渤海、南至淮口的數條重要商路,打劫商船,擄掠沿海,氣焰囂張。多年來,無論是昔日袁紹還是曹操的勢力,都因主要精力在內陸爭霸,對此無暇他顧,使得郭飆愈發驕橫,自稱“海龍王”。
    這一日,郭飆正在島上的聚義廳大碗喝酒,聽聞哨船來報,有北方劉衍的水師前來征剿,他不由哈哈大笑:“劉衍?他的騎兵在陸上厲害,到了這海上,就是沒腳的螃蟹!兒郎們,讓他們見識見識,誰才是這海上的真龍!”
    他並未太過在意,畢竟,過去也不是沒有官兵來剿過,最終都因不諳海情,或損兵折將,或無功而返。
    然而,他很快發現自己錯了。
    甘寧的艦隊並未貿然進攻島嶼主體,而是采取了封鎖戰術。數支由蒙衝、走舸組成的快速分隊,像靈巧的獵犬,日夜不停地在島嶼外圍巡弋,精準地獵殺任何試圖出入的匪船。甘寧本人則坐鎮樓船,利用其高度優勢,冷靜地觀察著島嶼四周的水文和防禦弱點。
    “匪寇依仗者,無非地利與凶悍。”甘寧對部下分析,“地利,我可尋其破綻;凶悍,我便以更強的紀律與戰力破之!”
    幾天後,一場精心策劃的進攻開始了。甘寧選擇了在一個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利用潮汐和微弱的月光,派遣數十艘滿載精銳死士的走舸,由熟悉本地水情的老漁民引導,悄無聲息地穿過了一片被認為無法通行的暗礁區,直撲黑雲島防禦最薄弱的西側灘頭。
    當郭飆被喊殺聲驚醒時,甘寧的先鋒已經建立了穩固的灘頭陣地。匪徒們倉促應戰,他們雖然個人勇武,但麵對結陣而戰、配合默契的官軍,頓時陷入了混亂。
    甘寧身先士卒,他手持雙戟,如同猛虎入羊群,所向披靡。他昔年在長江上的悍勇,如今在北海之濱再次展現。每一次揮戟,都帶著破風之聲,匪徒觸之即潰。他不僅僅是在殺戮,更是在用實戰向他的士兵們展示,什麽叫做水戰陸戰皆宜的勇將。
    “甘興霸在此!降者不殺!”甘寧的怒吼壓過了戰場喧囂。
    郭飆見大勢已去,欲乘小船從秘密水道逃跑,卻被甘寧早就安排好的蒙衝艦截個正著。一場短暫而激烈的接舷戰後,郭飆被甘寧親手斬殺,首級被高高挑起。
    主將既死,殘餘匪眾再無戰意,紛紛跪地請降。
    甘寧水軍剿滅黑雲島匪患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傳遍沿海,並向著內陸飛速擴散。
    那些飽受水匪之苦的沿海城鎮和商旅,無不歡欣鼓舞,簞食壺漿以迎王師。劉衍的聲望在民間再次高漲,“仁德之君,澤被蒼生”的讚譽不脛而走。更重要的是,北方沿海的航運為之一暢,來自遼東、三韓的物資,可以通過安全的海路直抵津門,再轉運中原,極大地促進了商業的繁榮和物資的流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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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軍事層麵,這次“牛刀小試”的意義更為深遠。
    在成都, 劉備拿著詳細的戰報,手微微顫抖。他看向麵容凝重的諸葛亮,苦澀道:“孔明,昔日我等隻知劉衍鐵騎縱橫,不想其水師亦成長如此之速。甘興霸……真水上蛟龍也。如今北方海路暢通,劉衍的糧草兵員轉運,不再受製於陸路關隘,其勢……更難製了。”
    諸葛亮羽扇輕搖,眼神深邃:“主公所慮極是。劉衍此舉,一石三鳥。練兵、耀武、通漕。其誌非小,恐不久之後,其兵鋒將不再限於陸上。我等整合荊益、南撫夷越、東和孫吳之策,需更加緊才行。時間,愈發緊迫了。”
    龐統臨終前的憂慮,此刻像陰雲一樣籠罩在蜀漢決策層的心頭。
    在江東,建業。 吳侯孫權的反應更為激烈。他將戰報狠狠摔在案上,臉色鐵青。
    “甘寧!竟然是甘寧!”孫權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悔意。當年甘寧在黃祖處不得誌時,也曾有意投奔江東,卻因種種緣由未能得到足夠重視,最終北投劉衍。如今,昔日的“錦帆賊”成了北方水師的統帥,並且初戰就展現出如此淩厲的戰術和老練的手腕,這無異於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江東的臉上。
    “劉衍讓甘寧剿匪,是做給孤看的!”孫權對侍立一旁的魯肅此時尚在病中,但仍參與核心決策)等人說道,“他在告訴孤,長江天塹,已非我江東獨有!他的水師,能在海上剿滅巨寇,他日就能入長江,與我爭鋒!”
    魯肅咳嗽著,麵色凝重:“主公明鑒。北方水師初成,雖不及我根基深厚,然其勢頭凶猛,更有劉衍舉國之力支持。假以時日,必成心腹大患。我等……需早做應對。”
    江東群臣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他們賴以生存的水上優勢,正在受到挑戰。
    津門港,凱旋的艦隊受到了盛大的歡迎。劉衍雖然沒有親自前來,但派來了心腹犒賞三軍,加封甘寧為橫野將軍,賞賜極厚。
    甘寧站在樓船上,接受著將士們的歡呼。海風吹動他的征袍,獵獵作響。他看著港口內更加忙碌的造船場景,看著那些經過血與火洗禮後眼神更加堅毅的士兵,心中豪情萬丈。
    這一次剿匪,不僅僅是清除了幾股海盜。它是一次成功的實戰檢驗,證明了北方水師的建軍方向是正確的,證明了甘寧的統兵和戰術是有效的。它向天下宣告,北方不僅有了水師,而且這支水師擁有強大的戰鬥力和巨大的潛力。
    “牛刀小試”之後,是更宏大的藍圖。劉衍很快派人傳來消息:加大艦船建造力度,探索南下航線,研究跨海作戰戰術……
    甘寧知道,剿滅水匪,隻是開始。真正的挑戰,是未來那必然到來的,與江東水師的決戰,是那跨越江河、揚威四海的征途。
    北方的海,不再平靜。甘寧這支初試爪牙的蛟龍,其咆哮之音,已經穿透海霧,震動了整個天下的棋局。一個全新的時代,正伴隨著艦船的龍骨鋪就,緩緩駛來。
    同年夏,成都的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燥熱與凝重。來自北方的壓力,如同秦嶺以北積聚的烏雲,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蜀漢政權核心人物的心頭。
    劉備府邸,議事廳內,冰鑒裏散發的些許涼意,絲毫無法緩解氣氛的緊繃。劉備端坐主位,麵容比幾年前更加滄桑,眼角深刻的紋路裏鐫刻著龐統逝去的哀痛與日益沉重的責任。諸葛亮、陳宮、法正、張頜、文醜、黃忠等文武重臣分列兩側。
    諸葛亮輕搖羽扇,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聲音清晰而冷靜:“主公,北方的消息已然確鑿。劉衍不僅令甘寧肅清海路,更在鄴城大會群臣,整編州郡,其勢已成。
    法正接口道,語氣帶著一絲銳利:“軍師所言極是。我軍新得漢中,全據荊益,正需名號以定人心,攝服四方。‘漢中王’之位,上可追溯高祖之基業,下可彰主公匡扶漢室之誌,名正言順。如今之勢,已非謙退之時。孫權在江東,亦必不甘人後,恐亦有動作。”
    劉備眉頭緊鎖,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案幾的邊緣。他並非貪圖虛名之人,一生以“仁義”立身,以興複漢室為己任。稱王,意味著將自己置於風口浪尖,意味著與北方那個強大的劉衍政權和現劉家天子劉協公開抗衡,也意味著與盟友孫權的關係將變得極其微妙。
    他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孤……本漢室宗親,受陛下衣帶詔,誓討國賊。今陛下蒙塵許都,孤若僭越稱王,豈非與劉衍行徑無異?天下人將如何看待劉備?”
    諸葛亮深深一揖,言辭懇切而堅定:“主公!此一時,彼一時也!昔日曹賊挾天子以令諸侯,主公勢單力薄,自當隱忍。如今,劉衍篡漢之心已昭然若揭,然北方劉衍,雖姓劉,然其政令法規已非純然漢製,實為新生之王朝。漢室傾頹,亟待柱石!主公稱王,非為私欲,乃是承續漢祚,凝聚天下忠義之士之心,與北地劉衍、東吳孫氏,共爭天命!此乃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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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頜雙眼微睜,聲如洪鍾:“主公!孔明先生說得對!這王位,你坐得!我等隨你出生入死,不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重見漢家天日嗎?難道要坐視劉衍那廝竊據大寶?”
    文醜更是直接,嚷道:“主公休要再推辭!這漢中王,你當定了!俺第一個擁護!”
    看著麾下文武群情激昂,想到龐統臨終前未能瞑目的遺憾,再思及北方那咄咄逼人的態勢和漢室飄零的現實,劉備眼中最後一絲猶豫終於化為決然。他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一股久違的雄主之氣再度勃發。
    “既如此,為漢室江山,為天下黎民,備……責無旁貸!”
    幾乎在同一時間,江東建業,吳侯府內,也在進行著一場決定未來格局的密議。
    孫權碧眼紫髯,相較於劉備的沉重,他臉上更多是壓抑的興奮與深沉的算計。甘寧水軍的威脅,像一根刺,深深紮進了江東引以為傲的水軍自信之中。魯肅病體支離,但仍強撐著參與,呂蒙、陸遜等新生代將領則目光灼灼。
    呂蒙率先發言,語氣急切:“主公,北方水師已顯獠牙,劉備據有荊益,如今亦必謀升格。我江東坐擁六郡,帶甲數十萬,豈能甘居人下,僅以一‘侯’爵號與天下英雄並列?若不早正名位,何以號令麾下,何以震懾內外?”
    陸遜言辭更為委婉,但意思同樣明確:“名器與實力,需相輔相成。劉衍勢大,劉備若稱王,則天下呈二強並立之勢。江東若仍為侯國,在名分上便矮了一頭,於外交、於招攬人才,皆為大不利。稱王,非為虛名,實乃穩固基業、應對時局之必需。”
    孫權沉默著,手指敲擊著桌麵。他等待這一天,已經等了太久。從前依附袁術,到與曹操虛與委蛇,再到與劉備聯盟抗擊劉衍,他始終在夾縫中尋求擴張。如今,北方的壓力迫使他必須做出更明確的姿態。稱王,是向天下宣告,江東孫氏,不再是任何人的附庸,而是有資格逐鹿天下的獨立力量。
    他看向氣息微弱的魯肅:“子敬,以為如何?”
    魯肅艱難地抬起頭,聲音微弱卻清晰:“主公……子敬早年便言,漢室不可複興……劉衍不可卒除。為將軍計,唯有鼎足江東,以觀天下之釁。今……釁隙已開,三方角力之勢成矣。稱王……正其時也。然,須謹記,北強南弱之勢未改,與劉備……雖各有心思,然唇齒之盟,未可輕破……”
    孫權點了點頭,魯肅的話說到了他心坎裏。稱王是必然,但如何在這個新的格局下生存乃至發展,才是關鍵。
    “孤意已決!”孫權霍然起身,碧眼中精光四射,“漢祚衰微,天下紛爭,孤承父兄基業,保據江東,今為社稷計,順應天命,即吳王位!”
    兩則震動天下的消息幾乎同時傳出:
    “大漢皇叔、左將軍、宜城亭侯、領荊州牧、益州牧劉備,於成都告祭天地,晉位漢中王。立劉禪為王世子,大封群臣,以諸葛亮為軍師將軍,署左將軍府事,陳宮為太傅,法正為尚書令,張頜為前將軍,假節鉞,文醜為右將軍,假節,黃忠為後將軍……”
    “吳侯、行車騎將軍,於建業築壇祭天,自立為吳王。設置百官,立孫登為王太子,以顧雍為丞相,陸遜為上大將軍,輔佐太子鎮守武昌,呂蒙為南郡太守,負責荊襄前線軍務,周瑜為水軍都督,總領水軍……”
    兩麵王旗,在長江上下遊同時豎起。
    在成都,劉備的稱王儀典莊重而帶著一絲悲壯。他發布的《告天下臣民書》,字字泣血,強調了自己漢室宗親的身份和延續漢祚的決心,將矛頭直指“國賊”劉衍,公開不承認其合法性,嚴厲指責其挾天子亂朝政。儀式上,劉備追思陣亡將士,尤其感懷龐統,數次泫然淚下,極大地凝聚了人心。
    在建業,孫權的稱王則顯得更加務實和昂揚。他更側重於宣揚江東的武功文治,強調保境安民、開拓疆土的決心。對北方劉衍,他言辭間充滿了警惕與競爭意味;對西麵的劉備,則在盟約的名義下,暗藏了對荊州歸屬問題的強硬態度。
    消息傳到北方,鄴城的劉衍行宮中,劉衍拿著兩份檄文,嘴角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他對身旁的謀士說道:“劉備打漢室牌,孫權亮割據誌,都在意料之中。也好,他們自己跳出來,倒也省了我日後逐一甄別的麻煩。傳令甘寧,水師演練不可懈怠。令並、涼諸州,加緊囤積糧草。這天下二王並立?很快,就會隻剩下唯一的聲音了。”
    二王並立。建安二十四年這個夏天,曆史的長河在這裏猛地拐了一個彎。劉備擁有了更崇高的名分來整合內部,延續漢統的希望;孫權獲得了與之匹配的地位來鞏固統治,爭霸天下的野心昭然若揭。然而,他們都清楚,頭頂之上,來自北方的、混合著鐵騎與帆影的龐大陰影,正變得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迫近。一個更加激烈、更加複雜的全麵競爭時代,就此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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