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內的篝火燃盡最後一絲明亮，化作暗紅的餘燼，隻有洞口藤蔓縫隙間透入的熹微晨光，宣告著新一天的到來。
    昨夜的旖旎與尷尬，在生存的現實麵前，悄然褪色。當第一縷天光勉強照亮洞內時，所有人都已醒來，沉默地整理著行裝，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壓抑的決絕。
    黑風寨幸存嘍囉帶來的消息，如同沉重的枷鎖，套在了每個人的心頭。趙坤掌控了殘局，哪怕那殘局是一片廢墟，也意味著一個更統一、更瘋狂的威脅已然成型。此地，確已不可久留。
    林逸活動了一下右臂，經過一夜休養和蘇婉清那番……特別的“療傷”，傷處的酸脹刺痛減輕了許多，傷口愈合的速度似乎也比預期更快。《青囊經》養氣法和係統帶來的恢複力加成，效果顯著。
    他走到洞口，撥開藤蔓，仔細觀察著外麵的情況。晨霧尚未完全散去，山林寂靜，暫時看不出任何異常。但他不敢有絲毫大意，趙坤的狠辣和流寇的威脅，如同懸頂之劍。
    “糧食還能支撐兩日，省著點，三天。”蘇老清點著所剩無幾的物資，眉頭緊鎖，“藥材倒是補充了一些，但大多是對症瘟疫和外傷的，日常調理的還缺很多。”
    阿木看著林逸，眼中帶著詢問：“林逸哥，我們往哪個方向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林逸身上。此刻，他就是這支隊伍的主心骨。
    林逸沉吟片刻，目光掃過疲憊卻堅毅的眾人，緩緩開口：“我們有兩條路。”
    他撿起一根樹枝，在鋪了薄灰的地麵上簡單劃拉著。
    “第一條，繼續向蒼雲山脈深處走。那裏人跡罕至，猛獸毒蟲遍布，尋找落腳點更難，但相應地，也更不容易被趙坤或者官兵流寇找到。風險在於未知的環境和匱乏的物資。”
    樹枝指向一個方向，代表深入群山。
    “第二條，”他頓了頓，樹枝劃向另一個方向，“嚐試穿越山脈，去往山的另一邊。據說山脈西麓地勢相對平緩，有零散的村落和田地，或許能找到相對安穩的容身之所，補充物資。但穿越山脈本身風險極大，我們不清楚具體路線，可能迷路，也可能遭遇盤踞在要道的其他勢力。”
    兩條路，都布滿荊棘。
    洞內一片沉默，隻有篝火餘燼偶爾發出的輕微劈啪聲。
    一直沉默的閻虎，忽然掙紮著坐起身，他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卻如同淬火的寒鐵，聲音嘶啞卻堅定：“不能去西邊。”
    眾人看向他。
    閻虎深吸一口氣，忍著傷口的疼痛道：“蒼雲山脈西麓，雖然是幾個小縣的交界，三不管地帶，但……那裏靠近‘伏牛崗’。”
    “伏牛崗？”阿木臉色一變，“是那個據說有上千號人，比黑風寨還勢大的‘混江龍’李莽的地盤？”
    閻虎沉重地點了點頭：“李莽此人，比趙坤更狡詐，勢力更大，而且……據說他與官府還有些不清不楚的聯係。我們這點人，帶著傷，貿然闖過去，無異於羊入虎口。”
    伏牛崗，混江龍李莽！又一個凶名在外的巨寇！
    林逸的心沉了下去。看來穿越山脈去西邊的路，幾乎被堵死了。
    “也就是說，我們隻剩下一條路。”林逸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代表山脈深處的方向，“向更深、更險的群山之中遷徙。”
    前路，似乎隻剩下無盡的莽林與未知的危險。
    一股絕望的氣息開始悄然彌漫。
    就在這時，那個黑風寨的幸存嘍囉，不知何時也醒了過來，靠在岩壁上，虛弱地開口：“或許……還有……第三條路……”
    眾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他身上。
    那嘍囉喘了幾口氣，艱難地說道：“我知道……知道一條極其隱秘的小路……是早年寨子裏幾個老獵戶發現的……能繞過黑風崖和幾處險要，直接插到蒼雲山脈的……北麓邊緣……”
    “北麓？”林逸眼中精光一閃。蒼雲山脈北麓，連接的是更為荒涼的戈壁和草原，人煙稀少，但據說也有一些零散的遊牧部落和小型綠洲。更重要的是，那裏遠離黑風寨、伏牛崗以及官兵流寇主要活動的區域！
    “那條路……非常難走……幾乎不能算路……而且要穿過一片……被稱為‘蛇穀’的險地……裏麵毒蟲遍布……很少有人能活著穿過……”嘍囉的聲音帶著恐懼，“但……但確實是條生路……如果……如果能過去……就能避開大部分勢力……”
    蛇穀！光是聽名字就讓人不寒而栗。
    希望與更大的危險並存！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看向林逸，等待他的決斷。
    林逸閉上眼睛，腦海中飛速權衡。深入群山，前途茫茫，可能困死其中。穿越蛇穀，風險集中，但若能成功，則可能海闊天空。
    他回想起《青囊經》中關於避毒、驅蟲的一些法門和藥方，雖然記載簡略，但或許能派上用場。而且，他還有係統商城，關鍵時刻或許能兌換一些特殊物品。
    更重要的是，他們需要一個明確的目標，一個能看到盡頭的希望，而不是在深山中漫無目的地流浪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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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猛地睜開眼，目光銳利如刀，掃過眾人：“就走蛇穀，去北麓！”
    決斷已下，不容置疑。
    “收拾東西，立刻出發！”林逸沉聲道，“阿木，你負責探路，盡量尋找相對安全的路徑。石猛，你保護好隊伍後方和側翼。師父，師姐，你們照看好傷員。我負責應對可能出現的毒蟲瘴氣。”
    一條條指令清晰明確，慌亂的人群再次找到了方向。
    沒有人反對。在這絕境之中，一個明確的、哪怕充滿危險的目標，也比漫無目的的絕望要好。
    眾人立刻行動起來，將最後一點糧食和藥材小心分裝，用樹葉和樹藤製作簡易的水囊，檢查武器……每個人都清楚，這將是一次更加艱險的旅程。
    蘇婉清走到林逸身邊，默默地將一些剛采集的、氣味辛辣刺鼻的草藥塞進他的行囊，低聲道：“這些……或許能驅趕蛇蟲。”
    林逸看著她眼中掩飾不住的擔憂，心中一暖，輕輕握了握她的手：“放心，我們會過去的。”
    他的手溫暖而有力，傳遞著令人安心的力量。蘇婉清點了點頭，用力回握了一下，然後轉身去幫助爺爺收拾。
    半個時辰後，一切準備就緒。
    林逸最後看了一眼這個庇護了他們一夜的山洞，然後毅然轉身，撥開洞口的藤蔓。
    晨光刺破薄霧，照亮了前方幽深莫測、危機四伏的莽莽山林。
    蛇穀，北麓。
    生的希望與死的威脅，交織在這條未知的秘徑之上。
    逃亡的隊伍，再次啟程，踏上了這條九死一生的搏命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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