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臨時營地休整了三日。期間，蕭銳派出的斥候回報，那股東狄遊騎在洗劫焚燒清河灣後，已與其他幾股人馬匯合，向北遁去，短期內應無再次南下的跡象。營地內的傷員在林逸等人的全力救治和有限的藥材支持下，情況基本穩定下來，死亡人數被控製在了最低限度。
    蕭銳決定拔營，帶領殘部以及願意跟隨的幸存者，前往北麓防線上一處尚未被攻破的 arger 軍鎮——“磐石堡”進行匯合和休整。那裏有更完善的防禦工事和補給，相對安全。
    孫滿倉權衡利弊後，決定帶著家眷和部分資產，跟隨軍隊一同前往磐石堡。他的根基在清河灣已毀，需要尋找新的落腳點，而跟著軍隊，至少在安全上更有保障。
    大部分劫後餘生的鎮民，也無處可去，隻能選擇跟隨。
    臨行前，林逸向蕭銳提出，想帶幾個人回清河灣廢墟看一看。
    蕭銳看了他一眼，似乎明白他的想法，點了點頭：“可以，但需速去速回，注意安全。我派一隊人護送你。”
    林逸帶著蘇婉清、石猛以及閻虎，在一小隊士兵的護衛下，再次踏入了已成焦土的家園。
    昔日還算繁華的邊鎮，如今隻剩斷壁殘垣，焦黑的木梁歪斜地指向天空，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煙熏味和若有若無的腐臭。街道上散落著破碎的瓦罐、燒毀的貨物和早已凝固發黑的血跡，偶爾能看到被匆忙掩埋的墳塚。一片死寂，唯有風聲嗚咽，如同亡魂的哭泣。
    蘇婉清看著眼前的慘狀，眼圈泛紅，緊緊握住了林逸的手。石猛和閻虎也是麵色沉重，拳頭緊握。
    他們沿著記憶中的路徑，來到了河埠頭。濟世堂所在的那座二層小樓，已然坍塌大半，隻剩下幾堵焦黑的牆壁倔強地立著，那塊曾經光鮮的“濟世堂”匾額，一半燒毀，一半摔落在地，沾滿了泥汙。
    林逸默默走上前，彎腰拾起那半塊殘匾，用手指輕輕拂去上麵的灰燼，“濟世”二字依稀可辨。他的心中沒有太多的悲傷，隻有一種物是人非的蒼涼和一股更加熾烈的火焰。
    他在廢墟中仔細搜尋著。大部分藥材、家具、書籍都已焚毀，但他還是在一處倒塌的櫃子下，找到了一個密封得極好的小鐵盒。打開一看，裏麵是幾本他手寫的醫案筆記和《青囊經》的抄錄副本原本他一直貼身攜帶），以及一些較為珍貴的、未被大火完全燒毀的藥材種子。
    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師弟，你看那裏。”蘇婉清指著後院的方向。
    林逸循聲望去，隻見在後院那口井的旁邊，竟然有幾株新采的、品相不錯的草藥，整齊地放在一塊還算幹淨的石板上。旁邊還用石子壓著一張紙條。
    林逸走過去，拿起紙條，上麵用娟秀而略帶鋒芒的字跡寫著一行字：“藥性未失，聊表心意。前路艱險，珍重。”
    沒有署名，但林逸立刻認出，這是雪刃的字跡！
    她來過！在廢墟之中，留下了這些或許是她自己采集的藥材。這無聲的舉動，比任何言語都更能說明她的態度。
    林逸將紙條小心收起，看著那幾株生機勃勃的草藥，心中湧起一股暖流。在這片死寂的廢墟上，這抹綠色和這份心意，顯得格外珍貴。
    “雪刃姑娘……”蘇婉清也認出了字跡，輕聲低語，眼神複雜。
    林逸將草藥和鐵盒小心收好，最後看了一眼這片埋葬了他最初夢想的廢墟，轉身對眾人道：“我們走吧。”
    沒有過多的留戀，因為未來不在身後，而在前方。
    回到營地，隊伍已經準備出發。蕭銳看到林逸回來，以及他手中那半塊殘匾和找到的東西，並未多問，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林醫師。磐石堡，或許是你新的開始。”
    龐大的隊伍，帶著劫後的疲憊與對新生的渺茫希望，緩緩離開了這片傷心之地，向著北方，向著未知的磐石堡行進。
    林逸走在隊伍中，回頭最後望了一眼那片焦黑的土地。濟世堂在這裏倒下，但他相信，它必將在別處，以更強大的姿態，浴火重生。而這段在清河灣的經曆，無論是成功的喜悅還是失敗的痛楚，都將成為他未來道路上最寶貴的財富。
    廢墟中的尋覓，不僅找回了些許故物，更堅定了他的道心。他的“濟世”之路，將走得更加堅定、更加廣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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