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被春天簽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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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傑克跟著她走到走廊口,看著空無一人卻明亮的走廊,心裏湧起一陣釋然。
    曾經讓他們恐懼的聖瑪麗醫院,終於變成了沒有疼痛的“記憶載體”。
    他們站在醫院大廳中央,透明的地板下,河堤的野薔薇正慢慢舒展花苞,青白色的花瓣漸漸泛出淡粉色,像在和他們同步感受“春天”。
    天花板不是普通的水泥頂,而是一層又一層的櫻花木年輪,從中心向外擴散,剛好有47層。
    每一層年輪都對應著一個年份,從1945年到現在年,一圈圈記錄著時光的痕跡。
    仔細聽,能聽到每一層年輪裏都封存著一段聲音。這些聲音慢慢從年輪裏飄出來,在大廳裏疊加:
    最底層的年輪裏,是1945年戰俘的喘息聲,不再是痛苦的嘶吼,而是釋然的輕歎,像卸下了沉重的枷鎖;
    中間層的年輪裏,是1989年嬰兒的啼哭聲,那是剛出生的傑克,哭聲響亮卻不刺耳,帶著生命最初的活力;
    最頂層的年輪裏,是現在的蟬鳴,和他們在醫院中庭聽到的一樣,清脆又充滿夏日的活力,象征著“日常”的延續。
    這些來自不同時空的聲音疊加在一起,卻沒有絲毫混亂,反而像被時間調成了柔和的慢板。
    與櫻花木吊燈的光影、透明地板下的薔薇,構成了一幅溫暖的“時光畫卷”。
    讓他們仿佛置身於所有“好的記憶”之中,沒有疼痛,沒有恐懼。
    伊麗莎白靠在傑克的身邊,閉上眼睛聽著這些聲音:
    “爸爸,我好像聽到了嬰兒的哭聲,是不是小時候的你呀?”
    傑克笑著點頭:
    “是呀,那時候爺爺還在,他說他第一次哭的時候,聲音特別大,像在告訴所有人‘我來了’。”
    伊麗莎白睜開眼睛,眼裏滿是憧憬:
    “要是爺爺也能看到現在的春天就好了,他肯定會很開心。”
    大廳左側的掛號窗口突然亮起暖黃色的燈,窗口的玻璃上沒有灰塵,幹淨得像新的一樣,卻沒有工作人員值守。
    窗台上,放著一本攤開的空白病曆,病曆封麵是淡粉色的,上麵用鋼筆寫著一行字:
    “患者:第48號回聲”。
    “第48號回聲”!
    傑克突然明白,這是給“疼痛記憶”的最後一張病曆,也是對所有“回聲”的告別。
    傑克走到窗口前,拿起放在旁邊的鋼筆,筆尖是櫻花木做的,和沃克那支鉛筆的材質一樣,寫在紙上的“沙沙”聲,像櫻花落在書頁上的聲音。
    傑克在病曆的“主訴”欄寫下:
    “春深,疼痛已遠。”
    在“體征”欄寫下:
    “齒輪停轉,櫻花常開。”
    最後在“處方”欄寫下:
    “無需藥物,隻需記得。”
    他們不需要藥物來遺忘疼痛,因為疼痛已經變成了“回聲”,提醒他們曾經的勇敢,也提醒他們要珍惜現在的日常。
    墨跡還沒幹,病曆就自動合上了。封麵的空白處,慢慢浮現出一枚新的櫻花形印章。
    印章中心是零號齒輪的輪廓,邊緣繞著一圈淡金色的樹脂。
    樹脂裏嵌著一粒小小的氣泡,正是第48次心跳的印記,像給這段跨越半個世紀的“疼痛故事”,蓋下了圓滿的句號。
    “爸爸,病曆變成光了!”
    伊麗莎白指著病曆。
    傑克抬頭看去,合上的病曆漸漸變得透明,最後化作一束淡粉色的光,從窗口飄起,慢慢飛向天花板的櫻花木年輪。
    光束穿過一層又一層年輪,每穿過一層,年輪的光就亮一分,像在給每一段記憶“蓋章”,宣告它們已被妥善安放。
    光束最終落在第47層年輪上,與年輪裏的蟬鳴聲融合在一起。
    下一秒,47層年輪同時亮起,淡金色的光從年輪中心向外擴散,又在大廳中央匯聚成一個光點,隨後慢慢變暗。
    像47盞同時熄滅的燈,象征著所有與疼痛相關的“過去”,都已正式落幕。
    大廳的牆壁開始變得透明,和之前在醫院病房看到的一樣。
    醫院的輪廓一點點消失,門診走廊、櫻花木吊燈、掛號窗口,都像被風吹散的霧,漸漸融入夜色。
    幾秒鍾後,他們重新站在了鍾樓裏,腳下還是那片“光河”,鍾盤上的櫻花花苞卻已經緩緩綻放。
    綻放的櫻花花瓣不是普通的粉色,而是像張開的病曆紙,米白色的花瓣上,用淡金色的字跡寫著一行字:
    “春深,萬物生長,疼痛不再循環。”
    字跡是手寫的,和傑克在病曆上寫的字體一樣,像是時光在花瓣上留下的“承諾”,永遠不會褪色。
    伊麗莎白走到鍾盤下,伸手輕輕觸碰櫻花花瓣。
    花瓣很柔軟,像真的櫻花一樣,卻帶著淡淡的樹脂香。
    “爸爸,你看,花瓣上的字和你寫的一樣!”
    她回頭衝傑克笑。
    “這是不是說,以後每個春天,疼痛都不會再來了?”
    傑克走到她身邊,看著綻放的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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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呀,春天會一直陪著我們,疼痛再也不會打擾我們了。”
    鍾樓外的天色漸漸亮了起來,東方的天空泛起淡淡的魚肚白。
    朝霞的顏色慢慢從粉色變成橘色,把河麵染成了一片溫暖的紅。
    之前爬滿鍾樓外牆的野薔薇,一夜之間全部盛開了。
    粉色的花瓣層層疊疊,邊緣泛著淡金色的樹脂光澤,像被時間輕輕吻過,留下了溫柔的印記。
    河麵平靜如鏡,映著朝霞的顏色,像一麵巨大的銅鏡,把鍾樓、天空、櫻花都映在水裏。
    所有的景物都融成一片溫柔的綠,沒有了金屬的冷硬,也沒有了過往的沉重,隻有春天該有的生機與柔軟。
    伊麗莎白把懷裏的繪本放在鍾樓的門檻上,繪本封麵朝上。
    那朵白色櫻花在晨風中輕輕顫動,像在和鍾樓告別。
    她蹲下來,輕輕撫摸著繪本的封麵,輕聲說:
    “爸爸,我們把它留在這兒吧。讓下一個春天來的時候,有人能看到它,知道曾經有一群人,好好送走了疼痛,也好好迎接了春天。”
    傑克沒有反對,隻是幫她把繪本的頁腳壓平,防止被風吹亂:
    “好,讓它在這裏等著春天,就像我們以前等著疼痛結束一樣。”
    繪本的最後一頁,還夾著那片從天台白花上摘下的花瓣,此刻正泛著淡淡的光,像是在回應他們的決定。
    傑克點點頭,解開軟皮小袋,把裏麵剩下的47粒微型齒輪全部撒在鍾樓的地麵上。
    齒輪落在“光河”旁,不再像之前那樣發光,卻在初升太陽的照射下,閃著極淡的銅色,像撒在地麵上的碎銅片,安靜地躺在薔薇花瓣的影子裏。
    伊麗莎白從口袋裏掏出那粒“備用”的第48片齒牙,其實是傑克用銅屑做的,卻被她當成了寶貝。
    她蹲下來,把齒牙放在47粒齒輪的中央,像給一座微型的“記憶墓碑”放上了花。
    “這樣它們就不會孤單了,”她說,“47粒齒輪和1片齒牙,像我們一家人一樣,永遠在一起。”
    他們轉身,慢慢走出鍾樓。
    鐵門在身後輕輕合上,沒有發出“吱呀”的聲響,隻有薔薇花瓣落在門上的“沙沙”聲,像鍾樓在和他們說“再見”。
    身後的鍾樓外牆,野薔薇在晨風中輕輕搖晃,粉色的花瓣與綠色的藤蔓交織,像一場不會醒的春夢,溫柔又安寧。
    走到河堤上,伊麗莎白回頭看了一眼鍾樓:
    “爸爸,我們明天還能來看它嗎?我想看看繪本有沒有被春天簽收。”
    傑克摸了摸她的頭,指著遠處漸漸升起的太陽:
    “會的,春天會一直在這裏,我們隨時都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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