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護……守護……
    一個近乎瘋狂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莉婭的腦海。
    她不再試圖攻擊那堅不可摧的齒輪，而是猛地將手中鑲嵌青金石的武士刀，狠狠插進身旁焦黑的書架。
    刀身直沒至柄。
    青金石的光芒瞬間通過刀身，如同根係般瘋狂蔓延進書架焦黑的木質。
    “嗡！”
    被青金石能量侵入的書架劇烈震顫起來。
    懸掛其上的人皮書卷無風自動，上麵用凝固血液書寫的符文突然蠕動、尖叫。
    一股龐大而混亂的怨念被強行激發，順著刀身，如同決堤的洪水，瘋狂湧入青金石，再通過青金石，灌入莉婭的身體。
    “啊啊啊！”
    莉婭發出淒厲的慘叫。
    這無異於飲鴆止渴。
    圖書館的怨念比祭壇的更加駁雜、更加汙穢。
    無數被酷刑折磨的哀嚎、被背叛的詛咒、被獻祭的絕望，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瘋狂地穿刺、攪動她的靈魂。
    左眼的裂痕仿佛要徹底爆開。
    衰老的詛咒在這股汙穢能量的刺激下，如同被澆上了汽油的火焰，在她體內熊熊燃燒。
    皮膚以飛快的速度失去光澤，頭發開始變得灰白。
    她在自殺！
    但她的眼神卻燃燒著近乎癲狂的決絕。
    她死死盯著逼近的亡父齒輪，將這股強行吸納的、足以毀滅自身的汙穢怨念，混合著自身所有的悲憤、痛苦和不甘，化作一聲傾注了全部靈魂力量的嘶吼：
    “父親！月山道場！”
    這聲嘶吼，是靈魂的尖嘯！
    通過青金石與亡父齒輪核心青銅碎片的微弱聯係，通過那被熔鑄其中的、屬於父親月山龍之介的殘魂碎片，狠狠衝擊而去。
    “月山……道場……”
    亡父齒輪那冰冷、機械的旋轉，出現了一絲微不可查的凝滯。
    核心的青銅碎片光芒微微閃爍了一下。
    被寄生的幹屍“山本”抬起的鐵爪，也停在了半空。
    那熔鑄在齒輪深處的、屬於父親的守護執念，被“月山道場”這個充滿回憶與責任的名字，被女兒那飽含血淚的靈魂尖嘯，短暫地喚醒了。
    此時，莉婭眼前的景象猛地扭曲、切換。
    不再是死寂的圖書館和冰冷的亡父齒輪。
    她仿佛置身於一片衝天的火海之中。
    熟悉的木質結構在烈焰中發出痛苦的呻吟，劈啪作響。
    那是月山道場，她從小長大的地方。
    懸掛在正廳的“月山一心”牌匾在火焰中轟然墜落，摔得粉碎。
    道場弟子們熟悉的呼喝聲變成了驚恐的慘叫和垂死的哀嚎。
    空氣中彌漫著木料燃燒的焦糊味和濃鬱的血腥氣。
    而在道場燃燒的廢墟中央，幾個身影正在瘋狂地打砸、縱火。
    他們穿著黑色的勁裝，臉上戴著惡鬼麵具。
    那正是月山組的忍者。
    為首一人，手中高舉的火把上，火焰扭曲成一個猙獰的圖案。
    那是一個殘缺的鐵十字。
    他正將火把狠狠投向道場供奉祖先牌位的神龕！
    “不！”
    莉婭發出撕心裂肺的怒吼，想要衝過去，身體卻動彈不得。
    這幻象是如此真實。
    火焰的灼熱、濃煙的嗆咳、弟子們臨死的慘叫……
    還有那鐵十字火焰的冰冷惡意……
    瞬間淹沒了她。
    “轟！”
    幻象中，神龕被火焰吞噬，轟然倒塌。
    “呃啊！”
    現實中的莉婭，因為這極致痛苦和憤怒的幻象衝擊，以及強行吸納的汙穢怨念反噬，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
    身體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般從書架旁軟倒。
    插入書架的武士刀也因失去力量支撐而滑落在地。
    青金石的光芒瞬間黯淡下去。
    而亡父齒輪，在莉婭靈魂尖嘯和“月山道場”名字的衝擊下，那被喚醒的守護執念與冰冷的殺戮指令發生了劇烈的衝突。
    “道……場……焚……劫……”
    幹屍“山本”僵硬的喉嚨裏，擠出幾個斷斷續續、充滿困惑和痛苦的字眼。
    它胸前旋轉的亡父齒輪劇烈地震顫起來。
    暗紅的血管紋路瘋狂搏動。
    幽藍的病毒寒光明滅不定。
    核心的青銅碎片更是爆發出紊亂的光芒。
    父親殘存的守護意誌，在“家”被毀滅的幻象刺激下，開始激烈地反抗亡父齒輪的殺戮指令。
    “保……護……莉……婭……”
    一個微弱卻無比清晰的、屬於月山龍之介的、充滿痛苦與掙紮的意識碎片，如同風中殘燭，從劇烈震顫的亡父齒輪中傳遞出來。
    “不……殺……指……令……衝……突……”
    幹屍“山本”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劇烈抽搐，覆蓋的金屬鏽跡片片剝落。
    它猛地抱住頭顱，發出不似人聲的嚎叫。
    亡父齒輪的嗡鳴聲變得尖銳而混亂。
    趁此良機，莉婭強忍著靈魂和肉體的雙重劇痛，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她看到了亡父齒輪因內部衝突而暴露出的、核心青銅碎片周圍能量場的瞬間紊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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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唯一的機會！
    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抓起掉落在腳邊的武士刀。
    沒有時間站起，她就地一個翻滾，刀鋒在地麵上劃出一道火星。
    身體如同離弦之箭般貼地疾射。
    目標直指因內部衝突而暫時僵直不動的幹屍“山本”的腳踝。
    刀鋒的目標，不是齒輪，而是支撐著幹屍和齒輪的根基。
    “鏘！噗嗤！”
    刀鋒精準地斬斷了幹屍“山本”那覆蓋著金屬鏽跡、早已腐朽不堪的左腳踝。
    “哢嚓！”
    失去支撐的幹屍“山本”身體猛地一歪，帶著胸前劇烈震顫的亡父齒輪，如同倒塌的朽木，轟然砸向地麵。
    “砰！”
    塵土飛揚！
    亡父齒輪在撞擊地麵的瞬間，內部衝突的能量似乎達到了某個臨界點。
    “嗡——轟！”
    一聲沉悶的爆炸聲響起。
    一圈混雜著暗紅怨念、幽藍病毒結晶和青銅碎屑的能量環猛地擴散開來。
    幹屍“山本”在能量環中被徹底撕成碎片。
    亡父齒輪也四分五裂。
    暗紅的金屬碎片、幽藍的病毒晶體四散飛濺。
    隻有核心那塊古樸的青銅碎片，雖然布滿裂痕，卻依舊保持著相對完整。
    “叮當”一聲掉落在焦黑的地麵上，光芒黯淡。
    爆炸的衝擊波將莉婭再次掀飛，重重摔在祭壇邊緣。
    她眼前發黑，口中鮮血不斷湧出，身體如同散了架一般，連動一根手指都困難。
    強行吸納的怨念反噬、衰老詛咒的加速、以及爆炸的衝擊，幾乎將她推到了死亡的邊緣。
    她掙紮著抬起頭，模糊的視線望向爆炸的中心。
    塵埃緩緩落下。
    碎裂的亡父齒輪殘骸散落一地，如同被廢棄的機械垃圾。
    唯有那塊布滿裂痕的青銅碎片，靜靜躺在焦土之上，散發著微弱而悲傷的氣息。
    父親……
    最後那一絲守護的意識……
    也隨著爆炸……
    消散了嗎？
    “呃……”
    莉婭的意識沉入無邊的黑暗。
    在徹底昏迷前，她似乎看到——
    祭壇石柱頂端，那團因失去青銅碎片而變得極其不穩定的暗紅怨念能量，如同心髒般劇烈地抽搐、膨脹起來……
    而圖書館深處無盡的黑暗中，似乎有更多影影綽綽的、帶著惡鬼麵具的身影，正在無聲地浮現……
    冰冷、黑暗、窒息。
    莉婭感覺自己沉入了無光的深海。
    靈魂被撕裂的劇痛、身體崩潰的虛弱感、以及那瘋狂吞噬生命力的衰老詛咒……
    如同沉重的鉛塊，拖拽著她不斷下沉。
    意識在模糊與清醒的邊緣痛苦掙紮。
    耳邊似乎還回蕩著亡父齒輪爆炸的轟鳴、月山組忍者逼近的腳步聲，以及……
    祭壇怨念失控膨脹時發出的、如同巨獸喘息般的低沉嗡鳴。
    就在她即將被無邊的黑暗徹底吞噬時，一股強烈而熟悉的刺痛感猛地刺穿了麻木的感知。
    這刺痛並非來自左眼的詛咒裂痕，也不是骨化的手指，而是……
    左手手背。
    一種仿佛被無數細小的針頭同時穿刺、注入冰冷液體的劇烈痛楚。
    “呃！”
    莉婭在昏迷中發出無意識的痛苦呻吟，身體本能地抽搐了一下。
    緊接著，一股灼熱的洪流順著那刺痛的路徑，逆著手臂的血管，狂暴地衝入她近乎枯竭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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