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玻璃屍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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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斯伍德教堂的銅鍾!
它真的在這裏!
而且,它被某種力量喚醒了。
是血船票嗎?
冰冷的、混合著濃重鐵鏽和深海淤泥腥氣的海水再次淹沒了莉婭。
這一次,她連同昏迷的傑克,被那股恐怖的衝擊波,直接送進了巨大沉船殘骸那如同巨獸喉嚨般的黑暗內部。
冰冷、黑暗、死寂。
莉婭感覺自己像是墜入了無光的深淵。
刺骨的寒意從四麵八方滲透進來,深入骨髓。
每一次艱難的呼吸都帶著濃重的鐵鏽味和深海淤泥的腥腐氣息,嗆得她肺部火辣辣地疼。
身體被巨大的衝擊力狠狠砸在某種堅硬而濕滑的表麵上。
骨頭仿佛散了架,左臂的傷口和全身的肌肉都在發出痛苦的呻吟。
更可怕的是那股衰老的詛咒,在冰冷和重創的刺激下,如同蘇醒的毒蛇,瘋狂地啃噬著她所剩無幾的生命力。
皮膚下的血管如同枯藤般扭曲凸起。
“咳……咳咳……”
她掙紮著從冰冷的水窪中撐起身體,粘稠的汙水順著她的頭發和臉頰流下。
眼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絕對黑暗,隻有耳邊傳來單調而壓抑的滴水聲,以及……
身下傑克·霍華德微弱的、時斷時續的呼吸。
“傑克!”
莉婭心中一緊,顧不得自身的劇痛,摸索著爬到傑克身邊。
手指觸碰到他冰冷的臉頰和濕透的衣服。
她顫抖著探向他的頸動脈,感受到那微弱但尚存的搏動,才稍稍鬆了口氣。
然而,他肩膀和小腹傷口附近的皮膚,在黑暗中摸起來已經有些發硬發冷。
毒素和失血正在無情地奪走他的生機。
必須找到光源!
必須盡快處理傷口!
莉婭咬著牙,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緊握著手中的血刃。
刀身依舊冰冷。
但刀柄末端的血琥珀中,那藍蝶的虛影卻散發著極其微弱的、如同螢火蟲般的靛藍光芒,勉強照亮了周圍不足半米的範圍。
借著這點微光,莉婭看清了他們所處的環境。
這是一個巨大船艙的角落,空間極其壓抑。
頭頂是鏽蝕變形、低矮得幾乎要壓下來的金屬天花板,不斷有冰冷的海水混雜著鏽渣滴落。
腳下是厚厚的、散發著惡臭的淤泥,混合著破碎的木箱、扭曲的管道和一些無法辨認的雜物。
空氣汙濁不堪,充斥著死亡和腐朽的氣息。
船艙深處是無盡的黑暗,仿佛隱藏著擇人而噬的巨獸。
這裏,就是那艘引發恐怖銅鍾共鳴的巨大沉船“諏訪丸”的殘骸內部。
“嗡……”
就在這時,胸口的血船票烙印再次傳來一陣尖銳的灼痛。
這一次,灼痛感如同指針般,清晰地指向了船艙的深處。
同時,血刃刀柄的血琥珀中,那藍蝶虛影也微微振翅,朝著同一個方向。
有東西在深處!
血船票和血刃都在指引!
莉婭看了一眼昏迷的傑克。
留在這裏是等死,深入黑暗是冒險。
她沒有選擇。
她撕下自己的裏襯,雖然也早已被汙水浸透大半,但相對幹燥。
她再次為傑克草草加固了包紮。
然後深吸一口氣,將傑克沉重的身體半拖半抱起來,依靠在鏽蝕的艙壁上。
她必須先去探路,找到安全的角落或有用的東西,才能帶傑克轉移。
“等我回來。”
她低聲說了一句,不知是安慰傑克還是自己。
然後,她握緊血刃,將刀尖指向烙印灼痛指引的方向,如同握著一支微弱的火把,小心翼翼地踏入前方深不見底的黑暗。
每一步都踩在粘稠的淤泥中,發出令人不安的“咕嘰”聲。
血刃藍蝶的光芒隻能照亮腳下很小的範圍。
四周的黑暗中,仿佛有無形的眼睛在窺視。
船艙內部的結構極其複雜,到處都是倒塌的貨架、扭曲的艙壁和深不見底的積水坑。
莉婭憑借著烙印的指引和武者的直覺,在鋼鐵的迷宮中艱難穿行。
空氣中那股腐朽的氣息越來越濃烈,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花香?
一種極其陰冷、帶著死亡氣息的、如同墓地裏盛開的白花般的詭異香氣。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空間似乎開闊了一些。
血刃的光芒隱約照亮了一片相對空曠的區域,似乎是貨輪曾經的某個主貨艙。
而在貨艙的中央,堆積著小山般的、覆蓋著厚重防水油布的貨物。
油布早已腐爛破損,露出裏麵貨物的真容。
那是一個個巨大的、透明的玻璃罐!
罐體在藍蝶微光下反射著幽冷的光澤。
而罐子裏麵,浸泡在渾濁福爾馬林液體中的,赫然是一具具扭曲變形、皮膚青白、但保存相對完好的屍體。
男女老少皆有,穿著四十年代風格的衣物,臉上凝固著溺斃時極致的痛苦和恐懼。
是“諏訪丸”的遇難者!
他們竟然被這樣保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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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婭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這絕非正常的海難處理!
是誰?
為什麽要把遇難者的屍體像標本一樣封存在這裏?
就在這時,血船票烙印的灼痛驟然加劇,指向了屍罐堆的深處。
莉婭強忍著惡心和恐懼,循著指引靠近。
當她繞過幾排巨大的屍罐,來到貨艙最深處時,眼前的景象讓她瞬間屏住了呼吸。
那裏,沒有屍罐。
隻有一個孤零零的、鏽跡斑斑的巨大銅鍾。
正是之前在外界引發恐怖衝擊波的那口銅鍾殘骸。
它斜斜地矗立在淤泥中,巨大的鍾體上布滿了銅綠和深海寄生物。
那道貫穿鍾體的猙獰裂痕邊緣,依舊閃爍著微弱的、不祥的血光。
銅鍾的頂端,似乎連接著斷裂的鍾架,深深嵌入了上方的船體結構。
而在銅鍾的正前方,淤泥之上,靜靜地躺著一本皮質封麵、邊緣破損的航海日誌。
日誌的封麵上,用暗紅色的、早已幹涸的顏料,畫著一個殘缺的十六瓣菊紋,旁邊寫著一行模糊的德文:
“乘客貨物清單 sonderfracht 47”(特殊貨物47號)
47號!
又是47!
莉婭的心跳加速。
她彎下腰,忍著烙印的灼痛,小心翼翼地撿起那本日誌。
日誌入手沉重而冰冷,仿佛承載著無數亡魂的哀嚎。
她翻開浸水的扉頁,裏麵的字跡大多被水漬暈染模糊,但有幾頁相對清晰。
她湊近血刃的光芒,艱難地辨認著:
1943.10.07神戶港晴
貨物清點完畢。sonderfracht 47特殊貨物47號)已按“教授”指示,裝入特製冷藏艙。
該批貨物極其敏感,務必確保全程低溫、避光、防震。
抵達舊金山後,由“骷髏”先生herr totenkopf)親自接收。酬金已預付一半,剩餘部分……
後麵的字跡被水徹底模糊)
1943.10.08太平洋陰
……異常!sonderfracht 47的冷藏單元溫度持續異常升高!監控顯示內部生命體征讀數紊亂!
……船員報告冷藏艙附近聽到哭泣聲?“教授”的鎮靜劑配方失效了?
大段模糊)
1943.10.09?風暴
……詛咒!這是詛咒!它們活了!它們從罐子裏爬出來了!
……不!那不是人!是怪物!
銅鍾!船上的銅鍾自己響了!
……血!到處都是血……
月山!月山龍之介在哪?他帶來的東西!
……鑰匙!契約的鑰匙在他……
日誌在這裏戛然而止,最後幾頁被某種銳器粗暴地撕掉了,殘留的紙頁邊緣還帶著暗褐色的幹涸血跡!)
莉婭的心髒狂跳!
特殊貨物47號!
冷藏艙!
活過來的“貨物”!
銅鍾自鳴!
月山龍之介父親)!
鑰匙!
契約!
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一個恐怖的真相:
1943年的“諏訪丸”沉沒絕非意外。
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運送某種致命“活體貨物”的行動。
而父親月山龍之介,似乎攜帶了某種關鍵的“鑰匙”,並且與這場災難的核心——銅鍾和契約——密切相關。
“父親……你到底卷入了什麽……”
莉婭握著染血的日誌,指尖冰涼。
就在這時!
“嗡!”
一聲低沉而充滿無盡哀怨的鍾鳴,突然在她身後的巨大銅鍾內部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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