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中的泰格爾森林像一具潮濕的屍骸。
    生鏽的射電望遠鏡在雷光中顯形，巨大拋物麵天線如同豎立的棺材。
    丹尼爾抹開臉上的雨水，視網膜上燒灼的坐標指引他們走向控製室。
    “輻射值超標了。”
    維克多抬起裝甲臂的蓋格計數器，屏幕爆出猩紅警告：【1890μsvh】。
    鐵門被液壓鉗撕開時，陳腐的金屬味混著奇異甜香湧出——像是融化的焦糖裹著消毒水。
    控製室內布滿黴菌，黑綠色菌斑竟在牆麵蔓延成清晰的曲線圖：
    x軸標注：癌細胞擴散指數
    y軸顯示：債務值18 eu→∞
    維克多突然砸向控製台！
    儀表盤玻璃炸裂，底下露出生物組織般的紅色肉膜。肉膜搏動著浮現倒計時：
    [強製平倉 005941]
    “你投了壽命期貨？”
    丹尼爾揪住維克多裝甲接縫處滲出的金液，粘稠如蜂蜜。
    維克多甩出全息投影。
    列別捷夫在遊艇甲板抽搐的監控畫麵閃現，緊接著是伊萬諾娃球場猝死的新聞快訊。
    每條影像底部都跳動著相同的生物代碼：
    eu清算協議 vii型
    標的物：人類端粒酶活性
    穿倉債務：10.4 eu
    “教團用射電波修改端粒酶。”
    維克多裝甲裂開，露出脊椎處植入的λ生物芯片。
    “現在收割機鎖定了你。”
    控製室突然震動！生鏽的齒輪咬合聲化為某種心跳。
    西牆整麵剝落，露出由七具透明維生艙組成的環形陣列——
    每具艙內都浸泡著穿倉者的遺體。
    維生艙1：列別捷夫
    瞳孔被微型金刺貫穿與遊艇死狀一致）
    維生液表麵漂浮香檳泡沫狀物質
    艙體標注：債務清償度 42
    維生艙3：伊萬諾娃
    鍍金皮膚持續剝落，露出鮮紅肌肉
    脫落金箔在液流中組成條款iv片段：【親屬補足……】
    生物顯示器閃爍：【神經信號殘餘 0.618hz】
    “選擇。”廣播突然響起電子合成音。天花板降下兩管注射槍：
    ‖1端粒酶加速劑立即清償）‖
    ‖2親屬端粒移植槍‖
    丹尼爾左臂癌變區突然劇痛，皮下凸起數據接口輪廓，金屬插頭刺破衣袖射向移植槍——
    維克多揮鉗斬斷數據線。噴濺的金色機油中，丹尼爾染血的手指在控製台寫下公式：
    λ= s  g
    s=犧牲意願 g=貪婪值）
    維生艙瞬間暴走！列別捷夫的遺體猛然睜眼，香檳泡沫在艙內凝成箭頭，直指中央計算機。
    地板轟然塌陷！
    下方是布滿神經束的腔體，一台由脊椎拚接的巨型收割機正在運轉。
    七根金屬椎管刺入遺體後頸，抽取著淡金色髓液。
    “λ芯片是鑰匙！”
    維克多扯開胸前裝甲。
    脊椎處的生物芯片藍光暴漲，斐波那契螺線光影投射到收割機上。
    收割機突然解體！
    七節金屬脊椎如毒蛇竄起，末端彈出激光切割輪。
    維克多旋身躲避。
    切割輪擦過裝甲，在牆壁留下熔化的刻痕：
    【做空利潤率 161.8】
    “接住！”
    丹尼爾挖出胸口的癌變組織。
    黑瘤接觸空氣後急速硬化，形成布滿電路紋的金屬球。
    他砸向主控柱——
    轟！金屬球炸出強電磁脈衝。
    星紋教會的加密指令在屏幕上閃現半秒，收割機突然調頭刺穿自己的能源核心。
    焦糊味彌漫中，維克多從殘骸裏拔出λ芯片。
    芯片表麵多了道血痕：λ≥1.618
    中央計算機突然打印出生物紙張：
    債務轉換協議
    依據λ≥1.618條款
    10.4 eu轉為饋贈
    接收方：維克多·伊萬諾夫
    生效倒計時：72小時
    紙張右下角滲出恒河水特有的腥味。
    丹尼爾踢開變形的維生艙。
    列別捷夫遺體手中滑出一個青銅懷表零件，表蓋內側刻著貝加爾湖坐標：
    53°18"18.0“n 108°00"32.0“e
    “該結賬了。”丹尼爾攥緊零件，癌變組織在掌心搏動。
    維克多凝視芯片上的血痕，裝甲後背悄然裂開縫隙。
    生物組織內嵌著一個微縮培養艙，印度女孩的胚胎正在羊水裏沉浮。
    貝加爾湖的冰麵在暮色中泛著幽藍色的幽光，像是凍結的星河。
    丹尼爾跪在冰層上，雙手捧著那枚被冰晶包裹的心髒。
    冰晶表麵布滿了細密的裂紋，每一道紋路都在暮光中折射出不同的記憶片段。
    “她說巴比倫藏著答案。“
    丹尼爾的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呼出的白霧在零下四十度的空氣中瞬間凝結成冰晶。
    “但改變過去這種事……”
    維克多的裝甲發出低沉的嗡鳴，λ芯片投射出的藍光在冰麵上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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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被斬斷的神經束仍在冰層下蠕動，像一群瀕死的蛇。
    “不是改變時間，“他指向冰麵上新浮現的楔形文字，“是重新衡量靈魂的重量。”
    冰麵突然變得透明如鏡。
    丹尼爾看見自己的倒影分裂成無數個身影，每個身影都代表著一個不同時期的自己：
    三十歲的他站在妻子病床前，手中的鋼筆在收購協議上劃出流暢的簽名，而心電監護儀上的線條正在變得平直；
    四十歲的他坐在球場貴賓席，手機屏幕反射著綠茵場上的身影，指尖卻在不斷刷新著暴跌的體育股票；
    五十歲的他在戰地醫院外，電話裏討論著醫療器械股的走勢，而帳篷內軍醫正從維克多肩甲中取出染血的彈片。
    每個倒影的胸口都嵌著一枚發光的水晶砝碼，上麵刻著不同的數值：
    妻子臨終時的缺席：贖罪度量 17
    兒子成長中的空白：贖罪度量 39
    戰友犧牲時的算計：贖罪度量 62
    “這就是你的審判。”
    維克多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每個選擇都在天平的某一端增加重量。”
    冰中的倒影們突然同時抬頭，無數雙手穿透冰麵，抓向現實中的丹尼爾。
    冰麵轟然炸裂！記憶的碎片如同鋒利的冰錐刺穿丹尼爾的軀體。
    沒有鮮血流出，隻有黑色的細沙從傷口中湧出，在冰麵上重新組合成新的場景：
    審判之一：妻子的病房
    他被迫跪在病床前，看著自己的手一次次舉起注射器。
    藥物推入靜脈的瞬間，妻子蒼白的臉上浮現痛苦的表情。
    每完成一次注射，胸口的水晶砝碼就減輕一分重量。
    審判之二：兒子的球場
    空蕩蕩的看台上，足球如炮彈般從四麵八方射來。
    每一次撞擊都讓肋骨發出斷裂的脆響。
    每接住一個球，觀眾席上模糊的身影就清晰一分。
    審判之三：車臣戰場
    懸浮在空中的彈片緩緩旋轉，最終刺入他的肩膀。
    金屬撕裂血肉的聲音異常清晰，而隨著傷口的加深，維克多裝甲上的裂痕正在慢慢愈合。
    “真正的懺悔需要支付代價。”
    伊琳娜的聲音從冰層深處傳來。
    “你願意承受多少痛苦，就能贖回多少被辜負的時光。”
    丹尼爾咳出一把黑沙，沙粒在空中組成新的等式：
    救贖=承受的痛苦x真心的悔意
    維克多突然單膝跪地，裝甲的接縫處滲出金色的液體。λ芯片的藍光忽明忽暗，在冰麵上投射出最後的選擇：
    以心換時：
    [接受][拒絕]
    冰層下的黑影凝聚成伊琳娜的麵容。
    她的嘴唇開合，吐出一串珍珠般的氣泡：
    “他的λ芯片已經超載..……沒有這顆心，你們永遠走不出這片冰湖。”
    丹尼爾低頭看向手中的冰晶。
    被凍結的心髒突然跳動了一下，表麵的冰霜應聲碎裂。
    他終於看清了——那不是沃爾夫岡的心髒，而是一枚青銅懷表的機芯，表盤上刻著一行小字：
    時間不會倒流，但靈魂可以重生
    丹尼爾將冰晶用力按在自己胸口。
    鋒利的冰刃刺入皮膚的瞬間，整個貝加爾湖的冰層發出震耳欲聾的碎裂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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