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證券交易所的電子鍾停在000000，但秒針仍在跳動。
    隻是數字變成了鮮紅色，像一道永不愈合的傷口，在泛著冷光的交易大廳裏格外刺眼。
    丹尼爾·沃羅寧的皮鞋踩過地麵，發出輕微的“咯吱”聲。
    丹尼爾站在交易大廳中央，腳下的地板已經變成半透明的生物膜，底下流動著摻雜金融數據的金色血液。
    空氣中彌漫著鐵鏽與消毒水的混合氣味，而天花板垂下的電子屏上，滾動著一條新的交易信息：
    【最終清算】
    標的物：丹尼爾·沃羅寧的剩餘生命
    買方：全球債務係統
    賣方：自由意誌
    交割方式：即時強製執行
    “嘀——嘀——嘀——”
    刺耳的警報聲突然響起，維克多·科恩扯開西裝領口，露出嵌在胸口的λ芯片。
    幽藍的光芒在昏暗的大廳裏跳動，像瀕死者最後的脈搏。
    他的裝甲掃描儀懸浮在手腕上方，全息投影裏的警告信息不斷閃爍：
    警告：檢測到量子金融契約鎖定
    範圍：半徑1.6公裏內所有生物
    倒計時：37分鍾
    “他們不是要你的命。”
    “他們要的是‘交易’這個概念本身。”
    第一聲慘叫從摩根大通的交易台傳來。
    一位基金經理突然僵直，西裝下的皮膚開始浮現數字：
    nasdaq、do、s&p 500
    像紋身一樣爬滿他的脖頸。
    他的眼球凸出，瞳孔分裂成無數個微型屏幕，播放著全球股市的實時崩盤畫麵。
    “流動性枯竭。”他機械地重複著，聲音像壞掉的錄音帶，“流動性枯竭。”
    接著，他的身體開始融化，變成一灘金色液體，滲入地板。
    整個交易大廳陷入恐慌。
    高盛的交易員抓撓著自己的臉，指甲下翻出微型賬本，記錄著他一生所有的盈虧。
    花旗的分析師跪在地上嘔吐，吐出的不是胃液，而是一串串加密數字貨幣。
    美聯儲的觀察員突然靜止，皮膚硬化成紙幣材質，麵額顯示為：
    ∞。
    丹尼爾的懷表開始瘋狂震動，表盤彈出全息投影——
    上海鍾樓、巴黎墓穴、巴比倫廢墟的畫麵交替閃現，最終定格在一行字：
    “交易必須完成，但對象可以改變。”
    地板突然塌陷，他們墜入一個巨大的球形空間。
    這裏沒有牆壁，隻有無數懸浮的契約文書，每一份都連接著一條跳動的神經束。
    中央是一座由債券堆砌的王座，上麵坐著……
    另一個丹尼爾。
    “歡迎來到終極市場。”王座上的“丹尼爾”微笑，手指輕敲扶手，發出金屬碰撞聲，“我是你的債務化身。”
    維克多舉起裝甲臂，λ芯片的藍光掃描顯示：
    實體構成：
    37違約利息
    42杠杆損失
    21人性殘餘
    “你想要什麽？”
    真正的丹尼爾攥緊懷表，指針已經刺入他的掌心，血珠滴落時變成金色。
    “很簡單。”
    債務化身攤開手，掌心浮現一顆跳動的心髒，表麵刻著全球所有央行的標誌。
    “用你的‘交易本能’來換——永遠放棄‘用生命做籌碼’的思維模式。”
    話音剛落，球形空間突然發生變化，黑暗的背景變成了華麗的拍賣場。
    紅色的絲絨幕布從上方垂下，懸掛著水晶吊燈。
    地麵鋪著厚厚的地毯，剛才懸浮的契約文書此刻變成了手持號牌的“競拍者”，整齊地排列在兩側。
    債務化身站在拍賣台上，手裏拿著一把木槌。
    他敲擊虛空，發出“咚”的一聲悶響，隨後喊出第一件拍品的信息，聲音通過無形的擴音器傳遍整個空間：
    標的物：丹尼爾·沃羅寧的“貪婪”
    起拍價：1滴悔恨的眼淚
    “我出3次股災記憶！”
    華爾街的契約文書率先報價，它翻開自己的頁麵，露出記錄著1929年、2008年、2020年股災的文字。
    那些文字閃爍著黑色的光芒，“用最痛苦的記憶，換他最核心的欲望！”
    “我出5噸熔化的金幣！”
    倫敦城的契約文書緊隨其後，頁麵上浮現出一座金幣堆砌的小山，金幣正在緩慢熔化，流出金色的液體。
    “金幣是貪婪的象征，用它來換再合適不過。”
    “我出外灘鍾樓的全部齒輪。”
    上海灘的契約文書不甘示弱，頁麵上出現了上海外灘鍾樓的圖案，齒輪正在飛速轉動。
    “鍾樓記錄著時間，而貪婪會讓人迷失在時間裏，用齒輪換‘貪婪’，公平！”
    報價像潮水般湧來，丹尼爾站在原地，感覺自己的靈魂正在被拆解。
    他看著拍賣台上的“自己”，突然想起十年前的一個雨夜：
    那天他剛下班，看到一位老人在銀行門口哭泣，老人說自己的養老金被推薦買了高風險理財，現在血本無歸。
    當時他心裏隻有不屑，覺得老人太愚蠢，可現在想來，那個推薦理財的人，正是剛入職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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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拒絕！”
    丹尼爾突然大喊，他咬破舌尖，鮮血噴在懷表上，懷表瞬間釋放出強烈的金光，將整個拍賣場照亮。
    “有些東西不能賣！我的‘貪婪’裏，藏著我對父親的愧疚、對朋友的背叛、對陌生人的傷害。
    “這些記憶雖然痛苦，但它們提醒著我曾經有多混蛋。如果連這些都賣了，我就真的成了沒有靈魂的空殼。”
    債務化身的臉色變得難看，他再次敲擊木槌，聲音帶著怒火：
    “你確定？拒絕競拍，意味著標的物將被強製沒收，到時候你的‘貪婪’會變成攻擊你的武器，讓你承受雙倍的痛苦。”
    “我確定。”
    丹尼爾挺直脊背，他看著周圍的契約文書，突然發現有些文書正在閃爍著微弱的白光，那是記錄著善意的文字：
    有人用盈利資助了貧困兒童，有人在股災時幫助客戶減少損失，有人拒絕了不合規的交易……
    “真正的交易，不是用價值換價值，而是守住那些不能被交易的東西。”
    “你會後悔的！”
    債務化身怒吼著，他舉起木槌，準備敲擊虛空，啟動強製沒收程序。
    可就在這時，維克多胸口的λ芯片突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能量波。
    幽藍的光芒像海嘯般席卷整個拍賣場，與債務化身釋放的金色光芒相撞。
    “轟——”
    兩種光芒碰撞的瞬間，球形空間裂開一道縫隙，縫隙裏透進溫暖的陽光。
    那是紐約清晨的陽光，帶著清新的空氣和鳥鳴聲。
    丹尼爾看到縫隙越來越大，他拉起維克多，朝著陽光的方向跑去。
    懷表在他手中劇烈震動，表盤上的紋路開始發光，形成一道保護屏障，擋住了契約文書的追擊。
    他們衝出球形空間的瞬間，量子債務市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聯邦大廳的台階。
    丹尼爾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掌心的傷口已經愈合，隻留下一道淺淺的疤痕。
    懷表停止了震動，他打開表盤，發現裏麵多了一行新字，是用金色的筆跡寫的：
    “真正的財富，是無法交易的東西，比如良知、記憶、愛。”
    遠處傳來鴿子的叫聲，一群灰色的鴿子飛過重建中的世貿中心，羽翼間灑落細碎的金光。
    那些金光落在地麵上，變成了嫩綠的小草，從水泥的縫隙裏鑽出來。
    維克多胸口的λ芯片不再閃爍，恢複了平靜的藍光，他看著丹尼爾，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倒計時停了——我們成功了。”
    丹尼爾抬頭望向天空，清晨的陽光灑在他的臉上，溫暖而不刺眼。
    他想起父親臨終前的話，終於明白懷表的意義：
    它不是用來尋找財富的工具，而是用來守住本心的提醒。
    華爾街的電子鍾或許還停在0000，但新的時間，已經開始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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