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七排的藍蝶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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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在記錄一場布魯克納交響曲演出後的善後事宜時,舞台監督用鉛筆補充的一句:
    “演出終了,七排中座再現濕痕,狀如蝶翼。保潔無法徹底清除。
    “另,後台有老婦贈黑玫瑰於首席,指尖被刺,血滴樂譜,竟呈異響。”
    “看這裏!”萊亞壓低聲音,指尖因激動而微微發顫。
    她們順著這條線索,像追尋蛛絲馬跡的獵人,在浩如煙海的檔案中艱難跋涉。
    隨著時間的推移,類似的記錄如同隱藏的脈絡,被她們一點點勾勒出來:
    · 1955年,一場威爾第《安魂曲》後:記錄提到多名觀眾抱怨“短暫失聰”及“無法言喻的悲傷”,第七排座椅發現“藍色磷光粉末”。
    備注中提到一位“佩戴奇異藍寶石蝶形胸針的沉默老婦”進入後台,指揮家拒絕透露交談內容,但此後精神狀態一度萎靡。
    · 1962年,一場勳伯格作品音樂會:節目單邊緣有匿名者用紅筆寫下:
    “第七排的亡魂在聆聽……藍蝶夫人再次現身,玫瑰刺破了定音鼓手的手指……”
    · 1978年,一場現代電子音樂實驗演出:
    技術報告提到錄音設備在演出期間捕捉到“無法解釋的次聲波脈衝”。
    脈衝圖譜分析顯示其結構與“某種生物振翅頻率”高度吻合。
    觀眾訪談中有多人提及看到“模糊的藍色閃光”從第七排方向掠過。
    後台記錄有“不明身份老婦遺留黑色玫瑰花一支”,無人認領。
    · 1991年,一場紀念某位逝世作曲家的專場:
    一份私人日記的複印件來自一位當時的工作人員)記載:
    “……她又來了,那個戴藍蝶胸針的老太太。
    “她看著首席小提琴手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件即將破碎的瓷器……
    “那支黑玫瑰,像是從墳墓裏帶出來的……”
    記錄斷斷續續,跨越數十年,指向同一個神秘的身影——藍蝶夫人。
    她總是在第七排幽靈現象出現後悄然現身,總是贈送一支黑玫瑰。
    而接受玫瑰的音樂家,似乎總會遭遇某種不幸,或至少,命運會發生劇烈的、通常是悲劇性的轉折。
    “她不是偶然出現的……”
    艾米的聲音在寂靜的檔案室裏顯得格外清晰,帶著一絲寒意。
    “她是一個……標記。一個與第七排幽靈、與那些異常事件緊密相連的‘信使’。”
    萊亞合上一本厚重的1970年代事件記錄簿,臉色凝重:
    “每一次……幾乎都伴隨著黑玫瑰,以及……某種見血的事件。刺破手指,幾乎是標配。”
    她們帶著沉重的心情和複印的零星資料返回臨時住所。
    那本浮現死亡名單的《安魂曲》樂譜被放在書房的大桌子上,旁邊是那支來自藍蝶夫人的、依舊散發著冷冽香氣的黑玫瑰。
    它似乎完全沒有枯萎的跡象,花瓣依舊黑得深沉,如同凝固的午夜。
    艾米凝視著那支玫瑰,腦海中回放著檔案中的記錄。
    那些被刺破的手指,那些隨之而來的厄運。
    一種混合著抗拒與病態好奇的衝動,在她心中湧動。
    她知道接觸它是危險的,但或許……這也是一個主動與那隱藏的規則進行交互的機會?
    被動等待死亡的預告,不如主動觸碰這詭異的符號。
    “萊亞,”艾米深吸一口氣,說道,“我想……試試。”
    萊亞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臉色一變:“不行!檔案裏記載的…”
    “記載了接觸它的人大多遭遇不幸。”
    艾米打斷她,眼神卻異常堅定。
    “但我們已經被標記了,萊亞。我們的名字寫在樂譜上,死神向我們提出了交易。
    “情況還能更糟嗎?或許……這是唯一能主動獲取信息的方式。看看這玫瑰,這刺,到底會引發什麽。”
    萊亞沉默了片刻,她知道艾米說得有道理。被動挨打,永遠無法解開謎團。
    她最終艱難地點了點頭,拿起一旁的紙筆和手機,準備記錄可能發生的任何現象。
    艾米伸出手,指尖微微顫抖,緩緩靠近那支黑玫瑰。
    她避開了尖銳的花刺,輕輕觸碰花瓣。觸感冰涼而柔韌,像某種冷血動物的皮膚。
    沒有反應。
    她深吸一口氣,目光轉向那根最長、最尖銳的花刺。它像一根微型的、淬了黑的匕首。
    她心一橫,用食指的指腹,輕輕抵了上去。
    刺痛傳來,非常細微。
    一滴鮮紅的血珠,從她指尖沁出,飽滿而醒目。
    幾乎就在血珠出現的瞬間,異變發生了!
    那滴血並沒有沿著她的手指滑落,而是像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牽引著,脫離了她的皮膚,懸浮在空中,微微顫動。
    緊接著,它如同擁有生命般,緩緩飛向攤開在桌上的《安魂曲》樂譜,最終滴落在寫有她們死亡預告的那一頁空白處。
    血液沒有暈染開,而是像水銀般凝聚、拉長、變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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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在樂譜的空白處蜿蜒流動,不是隨機的,而是遵循著某種精確的、神秘的軌跡,勾勒出一連串音符的形態。
    這些由艾米的鮮血構成的音符,並非樂譜上原有的任何旋律。
    它們以一種完全顛倒的、從高音到低音逆向排列的方式,組成了一段短暫、怪異、違背正常聽覺邏輯的逆向音階。
    這音階透著一股不協調的、仿佛來自深淵回響的詭異感。
    當最後一個“血音符”成型,那段逆向音階仿佛耗盡了能量,顏色迅速由鮮紅變為暗褐,最終凝固在紙頁上,像一個醜陋的傷疤。
    與此同時,艾米感到一陣輕微的眩暈,仿佛有什麽東西隨著那滴血被抽離了出去。
    而放在一旁琴盒裏的小提琴,那根頭發g弦再次發出了極其微弱的、隻有她們能感知的共鳴震顫,仿佛在回應這由鮮血繪製的逆向旋律。
    萊亞迅速用手機拍下了樂譜上凝固的逆向血音階。
    她的通感視覺中,那段音階散發著不祥的、暗紫色的破碎光暈,與周圍死亡名單的灰白光暈和契約碎片的磷綠色交織在一起,構成一幅混亂而絕望的圖景。
    “逆向音階……”萊亞喃喃道,大腦飛速運轉。
    “在音樂中,逆向進行……往往象征著……倒放、回溯,或者……顛覆?”
    藍蝶夫人的黑玫瑰,不僅僅是一個死亡的警告或標記。
    它的刺,是一把鑰匙,一把用鮮血激活的、能夠在這被詛咒的樂譜上書寫“答案”或“提示”的鑰匙。
    隻是這答案,依舊包裹在更深的迷霧之中。
    艾米按住微微刺痛的指尖,看著樂譜上那由自己鮮血繪成的詭異旋律。
    恐懼依舊存在,但一種奇異的、近乎破釜沉舟的決心,也開始在她心中滋生。
    她們已經流了血,那麽,接下來,就該輪到這該死的“規則”付出代價了。
    自那滴血在樂譜上畫出逆向音階後,某種屏障似乎被徹底打破了。
    不是對外界,而是對萊亞內在感知的屏障。
    她的通感症,這個曾讓她感知世界比常人更豐富、更立體的天賦,如今變成了一場無休無止、無法關閉的感官瘟疫。
    它不再僅僅是將聲音轉化為柔和的色塊或抽象的形狀。
    現在,每一個音符,每一段旋律,都像一把粗暴的手術刀,強行剖開現實的外殼,將隱藏其下的、血淋淋的真相袒露在她眼前。
    嚐試性的排練成了折磨。
    她們在自己的臨時住所練習一首門德爾鬆的鋼琴與小提琴奏鳴曲,試圖找回一絲音樂的純粹。
    當艾米拉出c小調的樂句時,萊亞猛地從琴凳上向後縮去,雙手捂住眼睛,發出一聲壓抑的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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