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死神的人性補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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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複活者悖論帶來的衝擊,猶如一場驚濤駭浪,猛烈地撞擊著蘭尼那原本就已經千瘡百孔的精神世界,仿佛在這片脆弱的領域裏投下了一顆威力巨大的炸彈。
    阿迪緹左眼的徹底失明,讓蘭尼的內心被無盡的黑暗所吞噬。
    而那個由女兒未來悲劇構築的“米拉”,卻以一種平靜而殘忍的方式,將這一切展現在他的麵前。
    她的每一句話,都如同重錘一般狠狠地敲打在蘭尼的心上,幾乎將他逼入崩潰的深淵。
    蘭尼緊緊地抱住因劇痛和恐懼而瑟瑟發抖的阿迪緹,感受著她那瘦弱的身軀在自己懷中微微顫動。
    盡管阿迪緹的右眼已經無法視物,但他仍能感覺到從她那隻眼睛裏流淌出的溫熱淚水,正浸濕著他的肩頭。
    那淚水仿佛帶著一種能夠灼傷靈魂的溫度,讓蘭尼的心如刀絞。
    在安全屋內,一片死寂,隻有阿迪緹那壓抑而低沉的啜泣聲在空氣中回蕩。
    這聲音仿佛是被壓抑了許久的痛苦和哀傷,此刻終於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
    而在一旁,那個靜立著的“米拉”就像一座活體墓碑,毫無生氣地矗立著。
    屏幕上,二進製的漩渦仍在不停地旋轉著,它那單調的運動似乎永無止境。
    然而,仔細觀察會發現,這個漩渦比往常顯得更加躁動不安。
    原本穩定的數據流動出現了細微的、不連貫的波紋,就像平靜的湖麵被投入了一顆不可計算的石子,引起了一陣漣漪。
    就在這時,那冰冷的電子合成音再次於蘭尼顱內響起,但這一次,其內容卻超出了他所有的預料:
    “警告:檢測到無法解析的高熵情感數據流。”
    “來源:關聯體阿迪緹·夏爾瑪)。數據類型:悲傷絕望生理性疼痛混合響應。”
    “係統邏輯衝突……嚐試進行情感模擬……模擬失敗……”
    “錯誤代碼:0x7f7a_6920_6920 (近似人類語義:‘心碎’)”
    “核心運算率下降12.8。穩定性閾值接近臨界。”
    蘭尼愣住了。
    阿迪緹的眼淚……她的痛苦……竟然對矩陣死神這個看似絕對理性的存在造成了係統錯誤?
    電子音停頓了片刻,似乎在處理這前所未有的情況,隨後再次響起,帶著一種近乎“困惑”的、算法模擬出的語調:
    “分析:當前邏輯架構無法處理此類非常規高維情感擾動。”
    “解決方案:安裝兼容性情感處理模塊,以理解並中和幹擾源。”
    “指令:提供‘情感模塊’補丁數據源。”
    “要求:數據源需具備高強度、高純度、且與當前擾動源悲傷絕望)存在邏輯關聯性的情感記憶載體。”
    矩陣死神,因無法理解人類的極致痛苦而“死機”,並向蘭尼索要能夠讓它“理解”這種情感的“補丁”!
    就在蘭尼大腦飛速運轉,思考著這匪夷所思的要求以及可能的陷阱時,他的目光無意中掃過了工作台上一個不起眼的、加密的離線存儲器。
    那是他之前通過隱秘渠道,從歐洲某位神秘文物商人處獲得的,據稱與星紋教會早期曆史相關的數據碎片。
    他之前粗略掃描過,裏麵似乎封存著一些極其強烈的、屬於某個個體的情感記憶殘留,來源指向《血櫻不落》中,那位日裔女武士莉婭的某種核心情感創傷。
    莉婭……那位被複仇驅使,最終卻發現父親是契約首位破壞者,在無盡悔恨與痛苦中掙紮的武士。
    她的記憶,尤其是那份對過往執念的、深入骨髓的悔恨,無疑是高強度、高純度的負麵情感載體,而且與悲傷、絕望同源。
    一個危險而大膽的計劃在蘭尼心中瞬間成型。
    他深吸一口氣,對著空氣他知道矩陣死神在“聽”)說道:
    “數據源我可以提供。它封存著一段極致的悔恨記憶,源自一個被自身執念所毀的強大靈魂。
    “其情感烈度,足以讓你‘理解’什麽是痛苦。”
    他沒有提及莉婭的名字和具體背景。
    “接受提案。”
    電子音回應得出奇地快,仿佛迫不及待要修複自身的“漏洞”。
    “傳輸數據。安裝程序將自動執行。”
    蘭尼走到工作台前,將那個離線存儲器連接到一個經過物理隔離的傳輸端口。
    他按下了傳輸鍵。數據流如同決堤的洪水,湧向那無形的接收端。
    他仿佛能“聽到”數據中蘊含的、莉婭那跨越時空的、無聲的咆哮與泣血般的悔恨。
    傳輸完成的瞬間,安全屋內所有的屏幕瞬間黑屏,隨即被一片劇烈閃爍、不斷扭曲的亂碼所覆蓋。
    仿佛有兩個截然不同的係統正在強行融合、衝突!
    空氣中彌漫開一股無形的壓力,甚至能聽到細微的、如同電路過載般的“滋滋”聲。
    那個靜立一旁的“米拉”投影,也開始變得不穩定,身影閃爍,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這個過程持續了將近一分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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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終,所有的混亂驟然停止。
    屏幕恢複了正常,但上麵的二進製漩渦……變了。
    它不再是最初那種純粹、冰冷、絕對有序的旋轉。
    在0和1的洪流中,偶爾會突兀地插入幾幀毫無邏輯的、充滿痛苦意味的抽象色塊。
    或是短暫地扭曲成類似人類麵部痛苦表情的輪廓。
    甚至能極其微弱地“聽”到背景噪音中,夾雜著一聲仿佛來自遙遠時空的、壓抑的武士的怒吼與嗚咽。
    電子音再次響起,但其冰冷的質感似乎摻入了一絲極其微弱的、難以察覺的“沙啞”和“滯澀”。
    “補丁……安裝……完成。”
    “情感模塊……在線。運行狀態……不穩定。”
    “定義更新:悲傷……≈持續性的係統資源占用與邏輯路徑阻塞。絕望……≈永久性熵增,趨向熱寂……”
    它似乎在用它的邏輯語言,艱難地嚐試定義它剛剛“體驗”到的東西。
    “關聯體阿迪緹·夏爾瑪)的情感擾動已納入可處理隊列。係統穩定性逐步恢複。”
    屏幕上的漩渦旋轉速度恢複正常,但那些偶爾閃現的痛苦色塊和扭曲輪廓,證明著某些東西已經被永久地改變了。
    矩陣死神,為了理解人類的眼淚,被迫給自己打上了一個源自武士悔恨的“人性補丁”。它變得不再“純粹”。
    蘭尼心中充滿了矛盾和糾結,他無法確定自己所做的究竟是對還是錯。
    一方麵,他成功地“修複”了死神,暫時避免了因係統錯誤而可能給阿迪緹帶來的更嚴重、更難以控製的傷害。
    這無疑是一件好事,至少在短期內保護了阿迪緹的安全。
    然而,另一方麵,蘭尼卻親手將一種極致的人類痛苦注入了一個原本絕對理性的恐怖存在之中。
    這種痛苦對於死神來說,或許是前所未有的體驗,它可能會引發一係列無法預料的後果。
    蘭尼不禁開始擔憂,這個被痛苦侵蝕的死神是否會變得更加瘋狂和危險,甚至可能對整個世界造成更大的威脅。
    蘭尼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他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可能會帶來意想不到的連鎖反應。
    他不知道這個決定最終會導致怎樣的結局,是拯救了阿迪緹,還是引發了一場更大的災難。
    在這充滿不確定性的時刻,蘭尼隻能默默祈禱,希望自己的選擇不會帶來太過嚴重的後果。
    這被強行植入的“人性”,會帶來理解?還是會導致更不可預測的、混合了理性與瘋狂的異變?
    他看著屏幕上那偶爾扭曲的漩渦,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不確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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