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記憶交響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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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短暫的停頓並不能改變局勢,教會的人很快就反應過來,更加瘋狂地撲向那些散落的顏料。
混亂中,索菲亞隻來得及在顏料罐打翻的瞬間,伸手接住了一半左右的顏料。
那些顏料順著罐口流進了她隨手拿起的一個瓷碗裏。
她緊緊抱著瓷碗,同時死死攥住那支父親的畫筆,這是她唯一的希望,絕不能失去。
她知道自己無法與教會的人硬拚,必須盡快逃離這裏。
她趁著混亂,猛地衝向畫室的西北角。
那裏有一個隱蔽的應急通道,是父親當年為了躲避納粹的搜查而秘密修建的。
隻有一個不起眼的木板作為掩飾,平時被畫框遮擋著,很少有人知道。
她用盡全力推開畫框,掀開木板,露出一個狹窄的通道口。
身後的黑衣男人已經追了上來,一隻手幾乎要抓住她的衣領。
索菲亞毫不猶豫地鑽進通道,用腳踢開身後的追擊者,然後猛地將木板拉回原位,暫時阻擋了他們的腳步。
通道裏一片漆黑,彌漫著灰塵和潮濕的氣息。
索菲亞顧不上手臂傷口的疼痛和身體的疲憊,拚命地向前爬行。
通道很窄,隻能容一個人勉強通過,她的肩膀和後背不斷被粗糙的牆壁摩擦著,火辣辣地疼。
但她不敢停下腳步,隻能咬緊牙關,朝著通道另一端的出口爬去。
不知爬了多久,她終於看到了前方透進來的微光。
她爬出通道,發現自己身處一條狹窄的巷道裏,周圍是高聳的建築。
月光透過建築的縫隙灑下來,照亮了腳下的石板路。
她回頭望去,通道的入口已經被她用石頭堵住,暫時不會被發現。
但她能想象到,畫室裏的教會人員此刻正如獲至寶地收集著地上和被打翻罐子中殘留的“抗體顏料”樣本。
他們的眼中一定充滿了勢在必得的貪婪。
那些殘留的樣本雖然不多,但足以讓教會的人研究出“抗體顏料”的大致成分和原理。
而她,作為製造“抗體顏料”的活體源泉,成了教會最想要捕獲的獵物。
他們不再僅僅想要她的記憶和基因,他們現在想要的,是她這個人。
是能夠不斷生產出這種能夠“淨化”並“控製”曆史痛苦的“抗體顏料”的活體源泉。
索菲亞抱著懷中殘存的“抗體顏料”,瓷碗的邊緣硌得她手臂生疼,但她卻死死地抱著,仿佛抱著全世界的希望。
她的手臂還在流血,傷口的疼痛一陣陣襲來,讓她幾乎站立不穩。
她踉蹌著,消失在柏林深夜的巷道裏,身後是教會人員即將展開的瘋狂追捕,身前是未知的危險與迷茫。
她知道,真正的逃亡,現在才剛剛開始。
這場戰爭,不再僅僅是為了她自己的生命,更是為了守護曆史的真相,為了不讓“抗體顏料”淪為控製人心的工具,為了給那些被痛苦記憶束縛的靈魂,爭取一絲選擇的自由。
她握緊了手中的畫筆,那支承載著父親的期望與她的意誌的畫筆,在月光下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無論前方有多少艱難險阻,她都必須堅持下去,因為她是唯一能夠對抗“記憶毒性”的人,是唯一能夠喚醒人性的希望。
柏林的地下排水係統成了索菲亞暫時的庇護所。
冰冷的空氣裹挾著鐵鏽與汙水的腥氣,唯一的光源是她從畫室帶出的便攜電池燈。
她蜷縮在巨大的管道交匯處,懷裏緊抱著裝有殘餘“抗體顏料”的密封罐和父親的畫筆。
教會獵犬般的搜尋聲時遠時近,在上方的城市街道回蕩。
“抗體”的發現非但沒有帶來轉機,反而讓她陷入了更危險的境地。
她就像一隻分泌出稀有抗體的實驗動物,被更嚴密地追蹤。
她需要力量,需要盟友,需要打破這令人窒息的圍獵。
意識在疲憊與絕望中漂浮。
腦中被植入的南京少女記憶碎片,與父親畫筆帶來的集中營畫麵,如同兩股渾濁的暗流,試圖將她拖入精神崩潰的深淵。
就在這意識模糊的邊緣,一個來自曾被封存的記憶,如同黑暗中劃過的流星,驟然點亮——
那對奧地利雙胞胎音樂家,艾米和萊亞。
他們曾用由逝者頭發製成的琴弦,演奏出連接生死的樂章。
他們的音樂能觸及靈魂的共鳴處,甚至影響第七排那些永恒的幽靈觀眾。
音樂!一種不依賴於物理覆蓋、也不依賴於強製“中和”的力量!
一種能夠直接作用於情感與記憶本身,能夠引起共鳴與轉化的振動!
這個念頭讓她瞬間清醒。
她必須找到他們!在一切尚未太晚之前!
憑借記憶中殘留的線索,以及一種冥冥中的指引,或許是藍蝶鱗粉殘留的感應,或許是第八條款補遺帶來的因果牽引,她在柏林地下世界的邊緣,一個被廢棄的地鐵站改造的秘密演奏廳裏,找到了他們。
雙胞胎似乎早已預料到她的到來。艾米的小提琴g弦依舊泛著不詳的微光,萊亞的指揮棒仿佛由凝固的月光雕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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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沒有詢問,隻是靜靜地聽著索菲亞急促而混亂的敘述。
關於骨灰顏料、鏡魔交易、記憶移植、抗體顏料以及全球的記憶汙染。
“我們聽到了,”艾米輕聲說,她的眼睛仿佛能看穿靈魂,“那些顏色的哭泣,那些被強行‘美化’的記憶的哀嚎。”
“需要正確的頻率。”萊亞補充道。
他揮動指揮棒,在空中劃出無形的漣漪。
“才能讓凝固的痛苦重新流動,讓被篡改的真相重新找到自己的聲音。”
沒有多餘的商議,一場前所未有的“演出”在索菲亞的提議下倉促籌備。
地點,就選在她幻境中經曆、也是父親生命終點的象征,那座位於波蘭集中營遺址的、如今生長著一棵烙印著絞刑架圖案的橄欖樹的絞刑架舊址。
幾天後,夜色籠罩著荒涼的遺址。
殘存的營房輪廓如同蹲伏的巨獸。
那棵詭異的橄欖樹在夜風中沙沙作響,樹皮上的絞刑架圖案在月光下清晰可見。
索菲亞站在絞刑架舊址旁,將帶來的所有骨灰顏料——
奧斯維辛的、南京的、廣島的,以及她僅存的“抗體顏料”……
全部傾倒在鋪於地麵的巨大畫布上,任由它們肆意混合、流淌,形成一片色彩斑斕、卻死氣沉沉的沼澤。
雙胞胎站在對麵。艾米將琴弓搭上琴弦,萊亞舉起了指揮棒。
沒有樂譜。音樂直接從他們的靈魂中流淌而出。
起初是極其微弱、如同嗚咽的音符,仿佛來自地底深處,是那些被研磨成顏料的亡魂最初的啜泣。
接著,旋律逐漸展開,小提琴的聲音時而尖銳如絕望的呐喊,時而婉轉如未盡的遺言。
無形的管弦樂在萊亞的指揮下共鳴,如同曆史的洪流,裹挾著憤怒、悲傷、恐懼,但也夾雜著零星的、細微的愛與希望。
奇跡發生了。
畫布上那些死寂的、彼此排斥或對抗的骨灰顏料,在音樂的振動下,開始蠕動、起舞!
它們不再是暴動時的互相廝殺,而是如同被賦予了靈魂般,隨著旋律的起伏而重組、變形!
代表納粹的灰綠色與代表猶太受害者的赭石色不再涇渭分明,而是在音符的牽引下,如同跳著華爾茲般旋轉、交織,顏色邊界變得模糊,形成一種悲傷的和諧。
南京的暗紅色不再凝固如血,而是化作流淌的、如同晚霞般的薄紗,與廣島的灰白色融合,灰白色中竟閃爍起星塵般的光點。
就連索菲亞的“抗體顏料”,也不再是強行“中和”,而是如同潤滑劑,幫助不同來源的痛苦記憶在音樂的旋律中找到共鳴點,減緩它們之間的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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