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鋪裏對眾人的管製並沒有那麽嚴格，有客人的時候就可以回到員工室短暫的休息。
    周晨回了員工室，忽然想起衍所說的更衣室裏有血腥味的事，小心翼翼地撩開門簾走了進去。
    而在外麵的祁淮之正跟在女人身後，女人挑花了眼，每看見一件衣服時，眼中都會劃過驚豔。
    但她的目光落在價格上時便像被灼燒一般猛的收回，她訕笑兩聲，似乎是在給自己找補，聲音小得好像在自言自語：
    “這些衣服太……太華麗了，平時一直做事也沒機會穿，還是找一些平常的就好。”
    祁淮之輕聲開口詢問道：“冒昧問一下，女士，您買衣服是準備在什麽場合穿呢？我可以幫忙推薦。”
    女人忽然被提問，緊張的四處亂看：“我，我就是，想買一件好看的，平時穿的。”
    女人的回答十分寬泛，祁淮之見無法直接問出來答案便陷入了思考：女人的衣著十分樸素，必然是有一件什麽誘因引導她購買不符合她穿著習慣的衣服。
    仔細觀察之下，女人將自己打理的很幹淨，頭發也梳理的十分整齊，但衣服上卻粘著陳年油汙。對於這種愛幹淨的人來說，這可能已經是她最能拿得出手的衣服了。
    或許女人需要的就是平常能穿出門的衣服，不需要太過華麗，隻要出門的時候足以維持她的體麵即可。
    整理這些思緒並沒有花幾秒時間，得出結論之後，祁淮之一手背在後麵，另一隻手向右邊伸去，微微鞠躬：“請您隨我往這邊來看看。”
    在被衣服和人台疊住的後麵，衍眯起眼睛，幾乎稱得上是咬牙切齒。祁淮之的姿態太低了，完全看不出他曾經是年紀輕輕就坐到龍頭巨擘的“祁家笑麵虎”。
    在衍的記憶裏，從來沒有人能讓祁淮之露出這樣的表情。他是最了解祁淮之的人，他知道對方的冷漠狠毒，也知道對方的精明偽善。
    可是，哪怕他奸詐陰險也好，憑什麽，憑什麽要居於人下！偏偏接待的還是這樣的一個平平無奇的女人！
    祁淮之察覺到一陣注視感，卻並不在意，隻是看著麵前女人的反應。
    女人愣了一下，眼神還是有些猶豫的劃過左邊一條墨綠色的吊帶長裙，最終還是垂下眼眸走向右邊。
    祁淮之慢了半步走在女人身後，眼角的餘光掃過視線傳來的地方。衍不知為何忽然屏住呼吸，蹲在展示台後麵，生怕被祁淮之發現。
    可祁淮之並沒有過來揪出他，明明祁淮之應該心知肚明的才對。正是因為衍了解祁淮之，他知道，自己對對方來說遠沒有接待好那個女人重要。
    酸澀脹痛的情緒湧在胸間，麵前卻突然出現一雙穿著黑西褲的長腿。衍說不上來是驚訝還是驚喜，可抬起頭才發現竟然是麵無表情的玲。
    女人看著麵前這些衣服，明明都很符合她的要求，但手中摩挲著那些衣料卻總覺得有些難以描述的難過。
    “其實您身量纖細，體型勻稱，如果是想出門穿的話，試試裙子也不錯。”祁淮之微笑著看向女人，說著還微微點頭，似乎是很真誠的提出了這個意見。
    女人聽了祁淮之的話，下意識轉過頭看那條墨綠色的裙子，卻依舊猶豫：“是，是嗎？可是，我穿裙子……”
    最終，女人麵上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還是算了吧，我穿裙子，不好看的，再說了，都一把年紀了，就不要穿那麽花哨了。”
    這些話並不是在安慰她自己，反倒是像用刀狠狠的捅向自己的心窩子，一次又一次，直到習慣疼痛變得麻木為止。
    祁淮之微微歪頭，溫和地說：“女士，我認為美是不分年齡的，而且裙子待在冷冰冰的人台上是展現不出魅力的。”
    女人咬著嘴唇，雙手不自覺地揪緊衣角。這時，玲突然走上前去，拿起那條綠色裙子遞到女人麵前，“試一試又何妨？”
    這樣直接的行為像是鼓舞了女人，她緩緩接過裙子走進試衣間，祁淮之轉頭看向玲，眼神中有一絲探究。玲平靜地回望，一言不發。
    當女人換好裙子走出試衣間時，並沒有那種打臉爽文中的換一套裙子就可以驚豔所有人。女人未施粉黛的臉上還有些無措，對於見多識廣的玩家來說完全稱不上驚豔。
    女人快速眨了眨眼睛，聲音有些沙啞的開口自嘲：“是不是不太好看？果然還是不適合我吧……”
    祁淮之搖了搖頭，領著她走向一旁的鏡子——裙子恰到好處地勾勒出她的身材，美得端方大氣，她臉上浮現出久違的自信，露出了進店後的第一個笑容。
    就在此時，店裏燈光突然閃爍幾下後熄滅，黑暗中傳來一聲尖叫。等燈光再次亮起時，女人不見了，隻剩下那空蕩蕩的綠色裙子躺在地上，周圍彌漫著一股濃烈的血腥氣。
    店鋪外忽然傳來怒罵聲：“你害不害臊啊？都是黃臉婆了還買那些衣服，你還想勾引誰？我辛辛苦苦在外麵工作，你隻要照顧好家裏兩個老人和三個孩子就行了，怎麽這麽不知足？有點閑錢就想著買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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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朝著店鋪門口快速跑去，就連羅納德也站了起來，麵色不善的盯著門口。
    他們看見剛剛正穿著裙子的女人現在正跪趴在地上，又換回了那一身廉價樸素的衣服。
    更可怕的是她旁邊站著一個抱臂的男人，身上幾條碗口粗的血管紮在女人身上，還在不停的蠕動著，而女人的臉變得更加滄桑，頭上迅速生出了白發。
    見幾人跑到了門口，男人居然指著他們大罵起來：“大家來看啊，就是這家店鋪想賣給我婆娘衣裳，那十幾二十的衣服不能穿嗎？賣那麽貴不是坑傻子呢？”
    “哦？你是說我是傻子？”忽然一聲嬌俏的少女音響起，竟然是剛才買了裙子的少女，她似乎是剛做完妝造，身上的裝飾多的像違章建築，但妝容十分清麗，更加突出了那個年齡的嬌俏可愛。
    “你又是什麽東西？敢來管老子的事？”男人怒罵一聲，轉頭看向少女之後不屑的笑了一聲：
    “原來你就是被坑的傻子，大價錢買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有這些錢也不知道孝敬孝敬爹媽。”
    就在男人還要張口噴糞的時候，少女摘下了手上的手套一巴掌抽了上去。男人瞬間被點燃，痛苦地尖叫起來。
    被灼燒的疼痛終於喚回了他的理智，讓他知道自己惹到了一個惹不起的人，隻是求饒的話還沒說出來，他就已經化為飛灰。
    少女厭惡的看著手上的油漬，全都擦在了女人那廉價的衣服上：“你怎麽找了個豬精結婚？練出來那麽多油，惡心死了。”
    女人的衣服被點燃，她忽然哭了起來，大罵少女：“要你多管閑事！他可是我們家的頂梁柱！你把他殺了，我和孩子們可怎麽辦啊？”
    少女“嘖”了一聲，十分不爽：“這還不簡單，把你們全送下去陪他怎麽樣？”
    昏了頭腦的女人這才想起少女擁有著怎樣的能力，嗚咽的哭出聲：“我怎麽這麽命苦啊？”
    衣服燃盡，少女指著玲勾了勾手指：“給她挑一套衣服，記我賬上。”然後低頭看著女人：“如果我是你，就會盡快找工作，不然就隻能眼睜睜看著孩子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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