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1章 血紋映月照魔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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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厄舟破開彌漫的晨霧時,林風腕間骨笛的血紋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灼痛,仿佛有火炭在皮肉下灼燒。他猛地低頭,隻見笛身浮現出一幅流動的血圖——東溟之淵深處,一座倒立的石窟正往下滴落著幽藍的汁液,無數細線般的黑影順著汁液向上攀爬,在濕滑的崖壁上織成一張巨大的網,密密麻麻,令人不寒而栗。
“是噬靈蟲的遷徙軌跡。”君無痕剛從昏迷中醒來,臉色蒼白如紙,肩胛的傷口還在滲著黑血,卻死死盯著血圖,眼神銳利如劍,“它們在往九霄閣的方向去,速度極快。”
葉靈突然將機關環重重砸在船板上,環麵裂開的縫隙裏滾出幾粒銀亮的珠子。珠子落地即化,化作一群巴掌大的銀蟻,它們順著船舷爬向海麵,在浪尖搭起一道閃光的橋,蟻群爬過的地方,留下淡淡的銀光軌跡。“這是我爹留下的‘追影蟻’,能循著噬靈蟲的氣味追蹤百裏。”她指尖泛著機械齒輪的寒光,語速急促,“但這些蟲子比想象中更快,半個時辰前剛經過這片海域,痕跡還很新。”
林風突然按住震顫的骨笛,笛身血紋劇烈跳動,竟在船板上投射出一段殘缺的畫麵:一群黑袍人跪在一座青銅祭壇前,將捆著修士的鎖鏈浸入池沼,幽藍汁液順著鎖鏈往上爬,修士們的靈根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化作汁液的一部分。而祭壇最高處,一個戴紫金冠的老者正用一支骨笛吹奏著詭異的調子,那些細線般的黑影聽到笛聲,爬得愈發急切,如同受到召喚的信徒。
“是九霄閣的‘蝕靈池’。”君無痕突然劇烈咳嗽,咳出的血沫落在甲板上,竟凝成一隻縮小的蟻後形狀,觸須微動,“我爹的手記裏提過,閣中禁地有一池千年毒液,能將修士的靈根煉化成‘蟲引’,專門用來引誘噬靈蟲,供他們驅策。”
林風的骨笛突然自行騰空,血紋如活蛇般纏上桅杆。整艘渡厄舟被一層淡紅色的光罩裹住,浪濤拍在光罩上,竟化作一群血色的蝴蝶,它們繞著桅杆飛了三圈,仿佛在確認方向,隨後齊齊振翅,衝向西北方。
“血紋在引路。”葉靈將機關蟻收進環中,又從背包裏掏出一個巴掌大的銅葫蘆,拔開塞子,一股焦臭的黑煙湧出來,在半空聚成一隻獨眼烏鴉,鴉眼赤紅,盯著遠方,“這是我祖父煉的‘嗅魔鴉’,專能嗅出魔氣蹤跡。它說前麵三十裏有座浮島,島上的魔氣濃得化不開,像是有什麽東西在聚集。”
渡厄舟剛靠近浮島,林風就聞到一股熟悉的檀香——那香氣與母親蘇婉舊物箱裏的熏香氣息一模一樣,隻是此刻卻摻了濃重的血腥,變得詭異而刺鼻。他躍上岸時,腳腕突然被什麽東西纏住,低頭一看,竟是一叢開著白色小花的藤蔓,花瓣邊緣泛著幽藍的光,藤蔓正往他皮肉裏鑽,帶著冰冷的黏膩感。
“是‘縛靈藤’!”君無痕揮劍斬斷藤蔓,劍氣掃過的地方,藤蔓炸開一團黑霧,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骨節,赫然是用人骨培育而成,“這是用修士的指骨培育的邪物,會吸食靈根!”
葉靈突然拽住他往礁石後躲。林風剛藏好,就見一隊黑袍人抬著一口鐵籠從林間走過,籠裏關著一個穿灰袍的少年,靈根處插著一根銀管,管尾連著一個琉璃瓶,瓶中幽藍汁液正緩緩上漲,少年的靈根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黯淡。少年的眼神已經渙散,嘴裏卻還在機械地念叨:“師父說……隻要獻出靈根,就能見著爹娘……”
“是被洗了靈識。”林風的骨笛突然發出一聲銳鳴,血紋直射向鐵籠。少年懷裏掉出半塊玉佩,裂口裏嵌著一片幹枯的花瓣——是蘇婉最喜歡的“忘憂蕊”,當年母親就是用這花瓣給他們兄弟染的長命鎖,他絕不會認錯。
黑袍人似乎察覺到了異動,突然停下腳步。為首的瘦高個摘下兜帽,露出一張布滿蟲鱗的臉,皮膚如同老樹皮般褶皺,指尖彈出一道藍線,精準地纏上林風藏身的礁石,發出“滋滋”的腐蝕聲。“出來吧,骨笛的血紋在哭呢。”他的聲音像兩塊石頭在摩擦,沙啞刺耳,“蘇婉的小崽子,倒比你娘識相,知道帶著君家的餘孽來送死。”
林風突然想起血圖裏的紫金冠老者,這人脖頸處的蟲鱗形狀,與老者冠纓上的紋路分毫不差,顯然是同一夥人。他猛地吹起骨笛,血紋化作一道紅光劈向黑袍人,卻被對方袖中飛出的黑網接住——網絲竟是用修士的靈根擰成的,紅光撞上網麵,發出無數淒厲的尖嘯,仿佛有無數冤魂在哀嚎。
“你娘當年就是被這‘鎖靈網’困住的。”瘦高個怪笑著扯動網繩,網絲突然暴漲,竟順著紅光往林風手臂上纏,“她不肯用靈根喂蟲後,我們就把她的魂魄煉進網裏了。你聽,這尖嘯裏,是不是有你娘的聲音?”
君無痕突然將離火劍擲向半空,劍身在陽光下炸開,化作漫天火雨,熾熱的火焰將黑網燒得蜷縮起來。“別信他!”火焰中,他左肩的傷口再次崩裂,黑血濺在鎖靈網上,竟燒出一個個破洞,“我爹說過,噬靈蟲最怕君家血脈!這網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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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風趁機吹起鎮魂曲,骨笛血紋突然變得滾燙,那些被網絲纏住的紅光瞬間反彈,如同擁有生命般,在黑袍人身上灼出一個個血洞,黑煙滾滾。瘦高個慘叫著後退,脖頸的蟲鱗剝落處,露出一塊青黑色的胎記——與九霄閣長老名冊裏“墨淵”的畫像分毫不差。
“原來是你。”林風的骨笛指向浮島中心,那裏隱約傳來青銅鍾鳴,節奏詭異,像是在催使什麽,“我娘的忘憂蕊玉佩,就是你當年騙走的。”
墨淵突然從懷裏掏出一個青銅哨子,吹了一聲尖銳的調子。整座浮島開始震顫,林間鑽出無數抱頭鼠竄的修士,他們的靈根處都插著銀管,眼神空洞地往島心跑,如同被操控的傀儡。而那些細線般的噬靈蟲,正順著銀管往他們體內鑽,蠶食著殘存的靈識。
“蟲後快醒了,正缺靈根填肚子呢。”墨淵笑得癲狂,眼角的皺紋擠成一團,“你娘的靈根最純,當年若不是她自爆靈根,蟲後十年前就該破繭了!”他突然指向君無痕,語氣中帶著殘忍的快意,“包括你爹的靈根,都是上好的養料,蟲後最喜歡這種剛烈的靈根了!”
君無痕的劍突然插進地裏,離火順著劍刃燒向四周,形成一道火牆,將湧來的修士攔在牆外。“我爹是自願的。”他的聲音帶著一種與年齡不符的平靜,卻透著堅定,“他用靈根為引,在蟲後繭上刻下‘滅靈咒’,就是等今天有人能吹響鎮魂曲,讓這些被控製的修士醒過來。”
葉靈突然將銅葫蘆往地上砸,嗅魔鴉化作一道黑煙,撞向島心的青銅鍾。鍾聲戛然而止的刹那,林風猛地吹出一個長音,骨笛血紋如潮水般漫過整座浮島。那些往修士體內鑽的噬靈蟲突然停滯,銀管裏的幽藍汁液開始倒流,被洗去靈識的修士們紛紛捂著頭慘叫,眼神漸漸清明,露出痛苦而茫然的神色。
“不可能!”墨淵掏出一把匕首,狠狠往自己心口劃了一道口子,黑血噴湧而出,落地化作一群尺長的噬靈蟲,張著口器撲來,“蟲後給我的‘血契’,怎麽會失效?”
林風沒有回答,隻是將骨笛指向他身後的石窟。那裏不知何時裂開一道縫隙,縫隙裏滲出的金光中,一個虛影漸漸清晰——蘇婉穿著素白的長裙,正用指尖在石窟壁上寫字,一筆一劃,帶著決絕的力量。林風看懂了,那是“滅靈咒”的最後一個符文,當年母親自爆靈根前,硬是用殘存的魂魄刻完了整段咒語,為今日留下了生機。
“娘!”林風的血紋與金光相融,整座浮島突然劇烈搖晃,仿佛地底有巨獸蘇醒。那些被喚醒的修士突然齊齊拔劍,斬斷靈根處的銀管,幽藍汁液在空中凝成一道洪流,倒灌回島心的石窟,帶著複仇的怒意。
墨淵被洪流卷向石窟時,突然發出絕望的嘶喊:“師尊!您說過隻要喂飽蟲後,就能打開飛升通道的!您騙我!”
石窟深處傳來一聲冷哼,一道紫金冠的影子在石壁上一閃而過,快得如同錯覺。林風腕間的骨笛突然炸裂,血紋化作一把長劍,劍柄纏著半片忘憂蕊花瓣,散發著溫潤而銳利的氣息。他握緊劍的刹那,君無痕的離火劍、葉靈的機關環同時亮起,三件器物在空中組成一個等邊三角,將石窟裂縫徹底撐開,露出裏麵的景象。
裂縫裏,一隻覆蓋著青銅鱗甲的巨蟲正從繭中掙脫,無數細線般的噬靈蟲是它剛長出的觸須,在空氣中不安地扭動。而蟲繭上,果然刻滿了閃爍的符文,正是君無痕所說的滅靈咒,隻是已有多處黯淡。
“鎮魂曲第三重——”林風的劍與符文共鳴,血光與金光交織成一張巨網,籠罩住蟲繭,“破繭!”
巨蟲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嘶鳴,觸須紛紛斷裂,鱗甲炸裂。但蟲繭突然滲出黑血,將滅靈咒的符文逐個腐蝕,符文的光芒越來越弱。林風這才發現,蟲繭最內層,竟裹著一塊漆黑的“無根石”——正是之前祭壇上被啃掉“根”字的那塊,此刻正散發著吞噬一切的黑氣。
“它在以石養繭!”葉靈的機關環射出無數銀線,纏向無根石,試圖阻止它繼續腐蝕符文,“這石頭能吞噬靈力,滅靈咒快撐不住了!”
君無痕突然撲向蟲繭,將帶血的手掌按在無根石上。“我爹說過,君家血脈能暫時封印它。”黑血順著他的指縫往裏鑽,他疼得額頭冒汗,卻笑了,笑容裏帶著釋然,“林風,吹笛!用你娘留在骨笛裏的靈識,我們一起終結它!”
林風的笛聲陡然拔高,清越中帶著決絕,血紋長劍刺破蟲繭的刹那,蘇婉的虛影突然與君無痕的身影重合。他們同時指向無根石,金光與離火交織成一個“根”字,深深烙進黑石表麵,發出“滋滋”的聲響。
巨蟲的嘶鳴漸漸微弱,那些斷裂的觸須化作飛灰,蟲繭開始崩解。墨淵被餘波震飛,撞在石壁上,臨死前看著重新合攏的裂縫,眼神渙散,喃喃道:“原來……飛升是假的……從頭到尾都是假的……”
渡厄舟駛離浮島時,林風發現骨笛的碎片正重新凝聚,隻是血紋裏多了一道淡淡的金光,如同母親的氣息與骨笛融為一體。君無痕靠在船舷上包紮傷口,動作雖緩,卻已無大礙。葉靈在清點獲救的修士名冊,突然指著其中一行驚呼:“快看!這裏有個名字和你娘的手記裏提到的‘守石人’一模一樣!”
林風湊過去看,名冊上“石敢當”三個字旁,畫著一個小小的忘憂蕊圖案,與母親舊物中的印記一般無二。而骨笛新凝聚的笛身上,恰好映出一座孤峰的影子——正是手記裏記載的守石人隱居之地,峰巒挺拔,隱在雲霧中。
他握緊重聚的骨笛,血紋與金光在笛身流轉,溫暖而堅定。看來下一站,該去會會這位守石人了,或許關於無根石,關於母親未說盡的往事,都能在那裏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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